“大人,你找我有事?”
不多時,鎮(zhèn)北城的另一位直隸捕頭高卓,一名身材瘦長,腰佩兩柄狹刀的男子走入書房,對段文然恭敬行禮道。
他身上自然也是一套神犀繡金青袍。
“有件事要你處理一下?!?p> 段文然放下手中折子,將剛才李洪所講的話簡單復述一遍,然后道:“我記得今年鎮(zhèn)北城周邊地區(qū),是你在負責吧?”
高卓連忙跪下,臉色驟然慘白,冷汗直冒:“正是小人,小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治下出了這等事情,還需要李捕頭提醒,實在是瀆職,小人實在是...”
“好了,不必再說?!?p> 段文然打斷高卓的話,揮了揮手,重新拿起折子,口中自顧說道:“既然你負責這片區(qū)域,那么這件差事就交予你來辦,務必辦的仔細,妥當,聽見了嗎?”
“卑職明白了!”
“好了,下去吧?!?p> 高卓連忙站了起來,對段文然躬身一禮,轉身出門,步履匆匆的走出府衙,看了看天色,不理會周圍的問候之聲,身影一動,只是幾步,身影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以他第六關高手的腳程,不到片刻功夫,沒有驚動任何人,便已經(jīng)橫穿了小半個鎮(zhèn)北城,走進自家的宅院之中。
揮了揮手驅散湊上來的下人妻妾,高卓陰著張臉,獨自一人走進書房,反手將門鎖死,這奇怪的表現(xiàn)讓眾人面面相窺,皆有些心神不寧。
書房之中,高卓拉動書柜旁一根不起眼的線繩,坐在椅子上開始等待。
他沉了會兒臉,終于還是忍不住心中怒火,狠狠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低聲咒罵道:“這個趙興賢,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怎么會被李洪抓住把柄?”
“這下難辦了...”
心中思索,他拿起一張白紙,埋頭書寫起什么。
不多時,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書房之中,是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對著高卓恭敬行禮道:“大人,你找我?”
“把這封信,交給趙興賢!”
高卓將寫滿字跡的紙張塞進信封里,丟給黑衣人:“告訴他,早做決斷!”
“是!”
黑衣人消失了,高卓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幾口氣,揉了揉臉,讓自己臉色好看一點,然后轉身出門去了。
依知州所言,他要開始著手調查這件案子,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最好不要給其他兩個直隸捕頭插手的機會,尤其是李洪!
時間前拉,當高卓走出府衙,匆匆離去的時候,李洪的身影出現(xiàn)在另一側,看了看高卓快速消失的背影,轉身離去。
片刻之后,他重新?lián)Q上那套熟悉的捕快服,帶著幾名捕快開始巡街。
照理說,這本不應該是他捕頭該干的事情,府衙對捕頭的待遇還是很優(yōu)厚的,有獨立的廂房辦公,平常的時候只需要喝喝茶,批批折子就可以了。
但李洪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在廂房里呆了一個來月后,終于還是閑不住,穿上捕快服,繼續(xù)帶著自己的小弟兄們開始巡街。
這一巡,便是幾年光陰。
旁人之前還覺得詫異,覺得有失身份,但見他堅持,也就不再勸了。
今日陽光正好,李洪帶著一眾捕快走街串巷,他是第六關武者,這點運動量自然不覺的什么,但時間一長,身后的捕快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李洪見狀,朗爽的笑了笑,揮了揮手道:“也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走,找個攤子,今日我請你們一頓飯!”
眾捕快立刻歡呼起來,忙找了間不大的面鋪坐了下來,先要上幾碗羊肉燴面,又急哄哄的顯然店家上幾盆漿水果茶,開開胃,潤潤喉。
李洪飲了一碗漿水,舒服了吐了口氣,站起來道:“我去解個手,你們先吃著?!?p> 說罷,便告別眾人,身影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不多時,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一戶民居前,看著門上掛著的白色紙花,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桃木燃燒味道,神情不禁有些復雜。
這一切都說明,這戶人家在不久前,剛剛失去了一位家庭成員。
他整了整儀容,扣響院門。
“誰啊?”一個憔悴低啞的婦人聲音響起,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穿著素衣,眼睛紅彤彤的婦人露出半張臉,警惕的向外望去。
李洪連忙露出一絲笑容,開口說道:“這位夫人...”
他的話剛剛開了個頭,夫人便看見他身上的捕快制服,眼神瞬間被驚恐填滿,嘭的一聲將門關上,緊接著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在院內響起。
“阿郎!阿郎!”這是那名婦人的聲音,聲音里帶著哭腔:“有,有捕快上門了...阿郎,他會不會殺了我們?或者把我們抓緊牢里???”
“我,我死都沒什么,可是,可是秀兒還沒有瞑目啊...”
“別怕,別怕,沒什么好怕...”
“你去屋里呆著,沒我說話,千萬不要出來!”
這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應該是婦人的丈夫。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可這又怎么瞞得住第六關的李洪,這些話他聽的清清楚楚,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只留下了一片靜默,手不知何時緊緊的抓住了刀柄,指節(jié)泛白。
吱呀一聲,門又開了,這回是個兩鬢花白的中年男子,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對著李洪連連拱手鞠躬:“原來是李大人,光臨寒舍,實在是有失遠迎,不知道有什么事???”
李洪常年在鎮(zhèn)北城中巡街,所以也有不少人認識他,男人能認識他,李洪并不意外。
見李洪不答話,男人這才“哎呀”一聲,拍了自己幾巴掌,連連道:“真是對不住,都沒想著請李捕頭進來,見諒見諒。”
“來來來,快進來坐,小門小戶的,也只有茶水,李大人別嫌棄。”
見男人開始忙前忙后,又是端板凳又是倒茶,李洪連忙制止了他,四處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是我找錯人家了,叨擾兩位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
走出老遠,當李洪轉身回望的時候,看見的是半掩的院門中,男人癱坐在地上,婦人抱著男人,身子不斷顫抖著,顯然是在哭泣。
李洪沒有再看,快步離去,不知為何,這位向來持重的捕頭的背影,此時竟然顯得有些狼狽,仿佛是正在逃竄的小賊。
片刻之后,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一處荒涼破敗的矮房前,在堆在一旁的凌亂木板上有節(jié)奏了敲擊了幾下,很快,一個矮小的身影拐過巷角,來到了李洪面前。
“大人?”
“將這個紙條交給城東蘇遠山蘇公子...”李洪遞給那人一張紙條,報出了蘇景的住址。
“我知道了?!蹦侨藢⒓垪l塞進衣領里,向著李洪行了一禮,匆匆離去,李洪也沒有多待,轉身離去,很快,他就再次出現(xiàn)在面鋪前,帶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實在不好意思,本來以為是個小炮,結果嘭的一下炸了?!?p> 大笑聲中,李洪坐了下來,抄起筷子,往自己那碗里扔了些香菜,又倒了些辣椒油,原本雪白的羊肉湯瞬間紅彤彤,油潤潤一片,里面夾雜著綠油油的香菜和蔥花,辣香味撲鼻。
稀里嘩啦的將自己那碗面吃得一干二凈,李洪解了解褲腰帶,向店外走去,此時街上人影漸多,來吃面的人也多了起來。
李洪抬頭上望,日至當頭,已經(jīng)是晌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