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請愿

　　地面?zhèn)鱽砹巳梭w倒下而發(fā)出的悶響。

　　周圍的人們發(fā)出驚叫，現(xiàn)場又一陣雞飛狗跳。

　　等村長他老人家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情。

　　這期間，般若靜靜地坐在一旁的地上，托著腮幫子等著明明身體狀況不太好，不顧她的阻止，認(rèn)為自己身負(fù)重任的祭司把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解釋給村長聽。

　　“魔神啊，莫怪老夫肉眼凡胎，無法辨出禰的真身。請禰息怒。”

　　“嗯……沒事沒事，我一開始就沒生氣。您老人家就不用擔(dān)心了……話說回來，為什么你們離我那么遠(yuǎn)??？”

　　“禰、禰是說老夫靠得太近所以造成禰的不快了？！老夫真是罪該萬死!”

　　“都說不對啦！”

　　她被村長敬而遠(yuǎn)之，絕大多數(shù)人都離自己五公尺以外。

　　“啊啊，魔神對我等如此寬容，這、這實在惶恐之極啊。”

　　……不論自己好說歹說，但總有種對話沒法好好進(jìn)行的感覺。般若眼角抽搐地看著以布么村長為首的老人們。

　　從老人們欲言又止的態(tài)度來看，覺得比起幾天前的狀況，現(xiàn)在能構(gòu)成最基本的對話已經(jīng)是奇跡了。

　　悄悄嘆了口氣，般若決定主動拋出問題，想看看他們怎么說。

　　“事情我從祭司小姐那里聽說過了。是你們把我召喚來的吧?！?p>　　“……”

　　“既然如此，說吧，你們的要求。到底希望我為你們做什么？”

　　坐姿隨意的般若看著跪在她面前的村長，眼神認(rèn)真地問道。

　　“——是想要報仇嗎？”

　　既然自己是因為對方的祈愿來到這個世界上，那么很可能那也是自己回去的希望。般若是這么認(rèn)為的。

　　在般若無法揣測心意的視線下，布么村長拼命地?fù)u頭，驚恐說道。

　　“沒、沒有的事！侵犯村子的貴族已經(jīng)被魔神大人消滅，劫后余生已經(jīng)是莫大的幸福，老夫絕不想再引起諸多爭端。報仇……這種事想都不敢想啊。”

　　“真的嗎？”

　　“是、是的。全真萬確。老夫萬萬不敢欺瞞魔神大人?！?p>　　——沒有仇恨么。

　　般若為此感到有些意外，但沒有去在意更多。

　　既然受害人不想報復(fù)，她這個外人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在心底下卻感慨這個世界上也真有遭受了傷害后，心中純粹只有悲痛的人們。反觀那些為了雞皮蒜毛的小事也要上街示威的外國人士，激憤不已得一副要他人毀滅才甘心的臉孔——喊著要追究責(zé)任的現(xiàn)代人們，看來自己同樣被那種集體意識的正義荼毒得差不多了。

　　“但、但是。”

　　而這時候，村長吞吞吐吐地開口，將般若的意識拉回現(xiàn)實來。

　　“要說的話，只、只有一個！”

　　這位老人第一次迎上了般若的目光而不退縮。

　　雖然單薄的老邁身軀還在嚴(yán)重發(fā)抖，仿佛骨架隨時會散掉似的，牙關(guān)打顫的老人還是把心愿傳達(dá)出來。

　　“老夫們這幾日都在害怕還會有人再來襲擊村子。老夫心里的希望是，與一生只活在這個村子里、目光短淺的我們不同，睿智的魔神大人可以替恩格村作主，求外面的貴族大人可以放過恩格村子老少，因為老夫等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貴族大人啊，突然攻打了過來，想是會不會村子遭受了莫大的冤枉才會發(fā)生這種慘事。”

　　在這位布么說完以后，便無比惶恐地深深低下了頭，氣氛再次回歸冰冷的寂靜。

　　般若沉吟了良久之后。

　　“這樣啊……我就姑且問問吧，認(rèn)識襲擊你們的人嗎？只有名字也好，假如連這點都無法告訴我的話，我也無從下手不是嗎。”

　　“我、我們并不認(rèn)識，我們只能判斷來者是貴族——可、可是，老夫能保證村民從未做出任何失禮的事。也遵循了國家派來的使者大人一切的指示，幾個月來都有繳納足夠份量的農(nóng)作物，沒絲毫怠慢的行為。請禰務(wù)必相信老夫們的清白?！?p>　　“……愿逝者安息，請老人家您也節(jié)哀順變?！?p>　　看著村長聲淚俱下，般若顯得有些慌亂。

　　而坦白來講，除了這幾句安慰之言語，般若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接口，在接下來緊緊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判斷的是這里異世界的世界觀與中世紀(jì)的西方國家相近，先不說魔法的存在，但人文地理肯定有所不同，這世界的規(guī)矩等等——許多事宜肯定會有所差異。襲擊這座村子的貴族與騎士連渣都不剩，全數(shù)消滅的情況下，就算有著能讓死者開口的魔法也發(fā)揮不了作用。

　　而且，想要實現(xiàn)老人家的請求這一點本就不是簡單的事。

　　要是輕率地答應(yīng)了的話，就意味著一籮籮的問題就會迎面而來。

　　“……如果能留下活口就好了?！?p>　　“?。?！”

　　猶豫不決的般若幽幽地說了一句，并沒有發(fā)現(xiàn)從自己口中溜出來的話語，讓聽者有意的老人們微微顫抖，神色愈發(fā)的驚恐。

　　在思索了好一陣子后，般若毅然地站起身子。

　　“……偉大的魔神啊，請恕老夫僭越。禰、禰是要去哪里？”

　　忽然間站起，并往外走的般若聽到對方鼓起了勇氣發(fā)出的詢問，只得無奈地轉(zhuǎn)過身。

　　“啊啊，你老人家請別一直說什么偉大不偉大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接下來沒有東西補(bǔ)充的話，我就在想既然這里無法得到更多的線索，在外頭四處走走的話，說不定可以發(fā)現(xiàn)什么?！?p>　　“——原、原來如此！老夫這就為禰帶路。”

　　“請等一下。唔，我說……我們之間尊稱，語氣呀這種小事就不必在意吧。還有我名字是‘般若’，大爺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p>　　她轉(zhuǎn)頭望向祭司。

　　“然后祭司小姐就好好的休息吧。不必跟來了?！?p>　　聽到般若這么說后，祭司便躬身送別。而站在一旁的村長因般若平和的態(tài)度而感到吃驚，徹底地愣住了。

　　“——咦？”

　　“好了，彼此都已經(jīng)浪費了許多天的時間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在外貌有了顯著改變的般若催促下，回過神來的村長臉上依然充滿不可置信，卻不再呆立在原地。

　　“魔神大人，請隨老夫來?！?p>　　老村長舉止僵硬地在前面領(lǐng)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