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話題，注定難以引起權(quán)高位重的宰相共鳴，對方仿佛為般若為什么會想到那里去而露出輕微困惑的神情。
“我不是在說這個……不過，您有時候會說出莫名其妙的話，這點還真是沒變呢?！?p> 般若為此苦笑了一下。但她的目的也達成了，所以沒有多加解釋那是自己把會讓心理增加負擔(dān)的賞賜無聲無息推掉的行為。
因為般若說對國王沒有抱有任何恨意的聲明，阿爾曼也不再有試探的想法，這時露出了善意的神情。
“無論如何。我明白了般若大人的立場和以前一樣，這點我就放心了?！?p> 阿爾曼微微鞠躬后，再次挺直背脊。
“總而之言，陛下和我從那一天開始就知道了，那個村子對般若大人來說，肯定有著非凡意義的存在。而陛下這些年也為這個村子做了許多事，修繕道路，幫助想在外安家的村民津貼，希望般若大人能夠考慮到這些?！?p> 發(fā)現(xiàn)般若沒有附和自己的想法，阿爾曼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然后幾次欲言又止。
察覺對方反常地躊躇起來，般若趁杯里的紅茶冷掉之前，一飲而下。
然后，她緩緩地放下茶杯。
“有話直說吧。”
“……”
“我記得老頭你向來是以明人不說暗話為信條的？現(xiàn)在的你可真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人?！?p> 聽到隨意地翹著二郎腿坐著，邊撐著一邊臉頰的般若調(diào)侃。面對著這樣的她，阿爾曼這才覺得自己的嚴肅就像是多余似的。
他露出苦笑，然后語氣慎重地望向般若。
“……我斗膽提醒般若大人一件事。”
年老的身子比般若在上次見過面時已經(jīng)略顯消瘦，但是對方給人的印象宛如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一樣，坐在她對面的阿爾曼說到這里時頓了一頓。
“陛下與魔鬼有勾結(jié)的傳聞，雖然是眾多的宮廷風(fēng)聲之一，但您千萬不能露出那個駭人的姿態(tài)?！?p> 即使在私下的談話中，忠義于王的宰相三句也不離陛下。
這和般若以往認識的老人，對方在心境上的變化倒是不多。般若意外發(fā)現(xiàn)了這點，安靜的聽了下去。
“陛下是位有良知的國王。他不會去利用真心相待的您，也不迫使您去做違心的事，給予了您在王國境內(nèi)最大的自由。但我不是。身在宰相這個位置，我肯定會挽留您在王宮，因為單單您一人的存在已經(jīng)是國防上能起到牽制他國的作用，更不用說魔法、外交、卷軸把您所擁有的知識與力量發(fā)揮到極限的話，其價值不可估量?！?p> 阿爾曼說的話并不存在虛假的部分。
一人掌控的戰(zhàn)略級魔法、能制作罕世的魔導(dǎo)道具、百年未有的屠龍者威名。
這些都是被奉為國家底蘊也不為過的技術(shù)與力量，換作任何有先見之明的人都不能簡單的將之舍棄吧。
而不惜一邊說著般若討厭的話題，一邊詆毀自己，阿爾曼在向她委婉地表示國王有多優(yōu)秀的意圖，展開話題。雖然在這里點頭附和幾下才是后輩應(yīng)該做的事情。
但是，在曾經(jīng)斯文地不打斷阿爾曼的話題，結(jié)果被灌了友人的人生成長之后，般若除了在當(dāng)天在內(nèi)心決定叫他蠢老頭子以外，同時打定主意不要被以往是王子控，現(xiàn)在則是國王控的前者牽著鼻子走。
就算這么做有些殘忍，對方說得再有道理也好，她只要什么都提出質(zhì)疑就是了。
“——在國內(nèi)外的巨大的壓力下，包庇般若大人不被他們騷擾，陛下盡了自己所能去做了?！?p> “唔，感謝老頭你能告訴我這些，也對亞爾維斯所做的那些事表示感激，但僅僅如此的話，是無法讓我同意你的觀點的?！?p> 習(xí)慣性地摸了摸下巴來幫助思考，般若插口說明。
“既然有人企圖利用我，亞爾維斯想要蒙混過去相當(dāng)?shù)娜菀撞皇菃?？畢竟，講給人聽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才是。比如被我出去歷練行蹤不明請回吧之類的說辭，只要問題不像這次的那樣嚴重，各種各樣理由還是很好打發(fā)他們，即使懷疑是否真的是亞爾維斯說的那樣，拿不出證據(jù)的他們也不可奈何。”
“……”
換在平時，阿爾曼絕不會容許讓任何人來主導(dǎo)涉及國家利益的談話方向——就算是他侍奉的國王真心相待的友人亦是。阿爾曼必定強硬打斷對方的勢頭，植入對己方有利的出發(fā)點。
但是，即使阿爾曼想要表達自己的看法、重奪話語權(quán)，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卻驚訝不已，心中微微一顫。
雖然般若說的不過是一番見解在原來的世界里普通不過的官場學(xué)問，再怎么樣，或許能稱之為有些獨有見到的普通觀點而已。但要知道。在連阿爾曼這個識字率都低下的世界里，般若的行為實在不像是沒受過貴族世家熏陶的一般人說得出來話。
即使是以知識淵博為稱的魔法使用者職業(yè)也是一樣的。假使以般若年齡與本人自稱沒有權(quán)勢背景的出身來判斷，阿爾曼實在不能認為對方能輕而易舉的推斷出剛才的手段，這些事物都需要上位貴族的教育才辦得到的——先不論禮儀舉止的話。
而唯一個能解釋的說法是……
這些都是在一瞬間就想好了的手段。但是這有可能嗎？即使是早已經(jīng)知道般若不是能等閑視之的人物，但萬萬沒想到在政治的才能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真的如此，這絕不僅僅是才能出眾而已，而是驚世駭俗。
所以，張口結(jié)舌的老人第一次明顯透露了他的動搖，眼睛不由得瞪大。
即使如此，般若也沒發(fā)現(xiàn)內(nèi)心在波瀾起伏的阿爾曼在微微顫抖，以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她繼續(xù)闡述自己的想法。
“說白了，亞爾維斯與魔鬼勾結(jié)這種傳聞，只要多去教會，再者與權(quán)威性的宗教人士來往頻密——就比如要在最受歡迎的教派，生命女神‘亞蓮安’表現(xiàn)虔誠的話，無非是出席重大的宗教節(jié)日，并且適當(dāng)?shù)木璜I。只要國王本人肯下點心思，就能吸引那個宗教的大量信徒的成為亞爾維斯堅定的后臺，粉碎謠言了吧。認真起來的話，你們能做的東西可是有一大堆。亞爾維斯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洗掉這種不切實際的傳聞。”
就算是再推崇清廉的宗教，也不會跟當(dāng)?shù)貦?quán)力者作對——準確來講，是跟錢過不去來放棄建立更多宗教場所，增加信徒的。
?。ā@點道理不用我說，你也不會不懂吧。所以你說的那些，我是不會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