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薛定諤的仰望星空派

　　看著那張美艷的面龐，在座幾位九頭蛇高層再次陷入沉默。

　　“這是我們在起飛機場通道里找到的監(jiān)控畫面?！?p>　　男人臉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藍光：“利維坦的招牌女特工，相信不用再多做介紹了。黑寡婦的出現(xiàn)絕不是巧合，我們一定是在某個環(huán)節(jié)走漏了消息......”

　　“棒極了，我們走漏了消息，再一次?！?p>　　這次出聲的是老男人皮爾斯，他環(huán)視一圈場內(nèi)，開始一番表演式的自問自答：“不過有個問題，這次行動的情報掩護工作是誰在負責(zé)？我想一下......噢！記起來了，好像就是你對不對？我親愛的布萊斯特先生？”

　　諷刺意味很明顯。

　　剛剛還在說話的男人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接上語段。他深吸一口氣，把后背靠回椅子上：“這不用你來強調(diào)，我自己會先內(nèi)部排查清楚?！?p>　　啪嚓！

　　就在這時，一聲異響從他的屏幕下方傳出。會議室里原本就沒有第二個人在說話，因此大家全都聽見了。男人皺著眉頭，側(cè)身拔出一支手槍。

　　“布萊斯特，怎么回事？”

　　“有客人，我先斷線了?！?p>　　對于吉迪恩的提問，布萊斯特只是回以一句匆忙的告別，屏幕隨即就暗了下去。一行赤紅色的字體出現(xiàn)在電子屏幕上，那是信號丟失的警告語，他顯然連正確的斷線步驟都來不及做。會議室里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又都閉上了嘴巴。

　　有人遭到了武力入侵。

　　大家都不蠢。

　　行動失敗和成員出事銜接得如此緊湊，不得不讓人懷疑到佩姬·卡特身上去。九頭蛇不是頭一回在對方手上吃癟，往往每次行動出現(xiàn)紕漏，她的人就會順藤摸瓜，然后提著長槍短炮破門而入，消滅或抓捕一切能夠找到的敵方特工。這也是為什么會安排如此之多的暗殺小組，在這次行動后期瘋狂抹除知情人員。

　　反正大部分不是自己人，死了無所謂。

　　話是這樣說，但其實倒霉的布萊斯特暴露面最廣，算是一個被大家默認推出來頂?shù)蹲拥慕巧?。收益總是與風(fēng)險并存，就像損失慘重的奧托·維爾米茲男爵一樣，九頭蛇從不缺紅眼賭徒。

　　然而布萊斯特輸?shù)酶鼞K......

　　代價很可能就是性命。

　　甩鍋歸甩鍋，真正親眼看著組織里的成員遭遇突襲，在座幾位九頭蛇高層也不禁感到一絲驚懼。其中一個人更是暗自慶幸，還好自己當(dāng)初沒接下這部分活。

　　“今天先這樣吧，大家保重?！?p>　　一頭白發(fā)的吉迪恩·馬利克單方面宣布了會議結(jié)束，現(xiàn)在各位成員都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繼續(xù)會議，趕緊收拾干凈尾巴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行動徹底失敗，大家都各自縮回窩舔舐傷口，這時候要是被卡特那個老女人抓到，可不會有誰跳出來幫忙。

　　這就是九頭蛇。

　　看著面前暗掉的電子屏幕，吉迪恩·馬利克長嘆一口氣。他單手捏起酒杯，醇厚濃香順著喉嚨緩緩流下，終于緩解了一點糟糕的心情。本指望這次行動可以成為合作契機，讓組織成員們稍微拋開利益計較，往共同合作的方向更進幾步。

　　結(jié)果事情一出問題，大家還是和往常一樣，陷入到相互指責(zé)、推卸和挖苦的惡性循環(huán)之中。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沒人能夠壓服這幫老鬼。

　　組織想要騰飛少不了團結(jié)協(xié)作，就算達不到這一點，最起碼也得有個人可以把握方向，壓制組織里不和諧的聲音。如今九頭蛇的世俗化傾向越來越明顯，內(nèi)耗嚴重阻礙了整體發(fā)展，生死不明的蝰蛇夫人就是一個案例。

　　憑借那一系列生化兵器，她一度可以排進九頭蛇高層的前三名?？僧?dāng)這個女人大勢已去之后，曾經(jīng)的同伴們迫不及待地開始瓜分遺產(chǎn)。沒有人會對此報以同情，或施予援手。大家像是餓極的豺狼，揮舞著尖牙利爪，直至撕干凈每一塊肉。

　　人性如此，不得不說是一種的悲哀。

　　只有神才能拯救。

　　想到這里，吉迪恩轉(zhuǎn)頭看向墻壁上那副古老油畫，上面繪著一個奇怪的人型生物：整張臉下方長滿了觸須，他在祭臺上高舉著雙臂，享受臺下人群的跪拜。

　　“九頭蛇需要統(tǒng)一......”

　　陰暗的書房內(nèi)，回蕩起一陣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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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是回到倫敦的第三天，終日小雨。

　　在這個被溫帶海洋性氣候統(tǒng)治的島國，雨和霧才是最常見的天氣。往往24小時之內(nèi)，就會交替出現(xiàn)好幾次。因此生活在英倫中南區(qū)域的人們，出門總不會忘記揣一把傘。

　　“你們這里真的......”

　　“沒有?！?p>　　“真的沒有那個......”

　　“沒有?！?p>　　“仰望星空派！”

　　“真的沒有！”

　　見沃森還在一臉較真地追問，卡特老太太直接一套否認三連，自己卻也忍不住笑起來。眼前這張漂亮臉蛋表情十分正經(jīng)，可是佩姬捕捉到了對方眼眸里的笑意，很快明白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見到目的達成，沃森也把身體靠回椅背上，專心對付起盤子里這條海鱸魚。

　　“說真的，魚頭餡餅完全是外界對于英倫的錯誤印象?！?p>　　把叉子放回桌上，佩姬試圖糾正沃森的常識：“我們最常吃的雖然都是烤肉、餡餅和甜點之類，但是沒人會蠢到把幾條魚塞進去，過去可能有，但現(xiàn)在肯定不會有了?！?p>　　沃森嘴里塞滿魚肉，只能發(fā)出一聲模糊應(yīng)和。

　　兩根筷子在指間旋動，夾住晶瑩剔透的魚肉，連帶著蘸起粘稠醬汁，然后伸進那張紅嫩嘴唇，再從閉合唇縫中不緊不慢地拔出。精致優(yōu)美的下顎隨著咀嚼動作來回晃動，那雙淺紫色眼眸勾人心魄，還時不時抬起來看一下。

　　老太太不由得聯(lián)想起一個東國成語：秀色可餐。它的本意是形容女子姿色或景物非常優(yōu)美，能夠讓人暫時忘卻饑餓。但是現(xiàn)在沃森這張臉擺在眼前，卻怎么想都覺得非常合適。

　　看沃森吃東西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你還想吃嗎？要不要讓廚房再烤一條？”

　　聽見老太太問出這句話，沃森頓時有了一種被念叨的感覺。但他嘴上沒說什么，搖搖頭表示不需要。很多人年紀大了以后，就會對后輩產(chǎn)生某種關(guān)懷沖動，這也是為什么很多老人特別喜歡小孩子的一個原因。另一方面，他們也想借此感受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的東西，比如希望、激情和活力。

　　但這種心態(tài)很難分析清楚，或許只有等你自己活到七八十歲，才能親身體會。

　　實際上，沃森的思緒已經(jīng)跑回了兩天前。

　　當(dāng)自己從浴缸里醒來的時候，水早就已經(jīng)涼透。迷糊著把手掌伸向右側(cè)的瓷磚，這完全是個下意識動作，大腦還沒從昏睡中徹底恢復(fù)反應(yīng)，沃森整個人就攀上了那面光滑的瓷磚墻。

　　五指看不出任何異常，卻會產(chǎn)生某種奇異的吸力，不管是摸到什么物品，都能將其牢牢粘在指腹上。沃森那時候從冰冷浴缸中爬出來，想要用花灑享受一陣熱水澡，緊接著就發(fā)現(xiàn)那罐沐浴露黏在手上取不掉了。

　　足足折騰差不多一個小時。

　　撕壞了3條毛巾，沃森終于勉強抑制住這個身體反應(yīng)。蜘蛛女俠標志性的攀爬能力被完美吸收，相較于黑光病毒原先那種‘力大磚飛’的蹬墻方式，粘觸移動不僅接近無聲、無痕跡，更能夠讓沃森輕易在任何角度的墻面上站穩(wěn)。從現(xiàn)在開始，哪怕天花板沒有任何掛點，他也可以附上去了。

　　除此之外，觸須也發(fā)生了變化。

　　它們正在進化出另外一種特殊的形態(tài)，就像蛛絲一樣纖細而堅韌，不論是射出還是收回都非常迅速。而這僅僅是為了滿足吊掛身體的需要，沃森隨時可以控制觸須改變形態(tài)，例如給獵物注入控制感染素或者消化液。

　　然而現(xiàn)在這個情況，讓他不得不考慮順勢在卡特莊園休息兩天，好重新完善對身體的控制。而且卡特老太太一把年紀痛失老戰(zhàn)友，現(xiàn)在情緒很差，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自己多陪她一陣也好。

　　“我吃飽了，待會我們?nèi)プ鍪裁?？?p>　　拿起紙巾擦擦嘴，沃森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對方身上。

　　“就聊聊天怎么樣？我猜下棋、看電影這種活動對你來說應(yīng)該沒什么意思。”外邊下著雨，自己這個年紀實在不適合出去淋?？吹轿稚请p拿著紙巾的手，卡特老太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我記得你會彈吉他是不是？”

　　“對?！?p>　　沃森眨眨眼睛：“所以，你該不會想說房子里正好有一把吉他？”

　　“它可以有?！崩咸α诵?，神色頗為任性。

　　......

　　一個小時后。

　　庭外的天氣依然沒有變化。

　　琴聲在雨滴點綴下安靜地流淌。

　　壁燈在墻檐閃耀著溫暖黃光，照在沃森懷里的吉他上。此時彈奏曲目已經(jīng)來到了《月亮河》，他側(cè)臉往下投出一片陰影，雙眼半瞇起來，仿佛已經(jīng)開始進入昏睡。左手輕輕撫摸著指板，每一下按壓力道都控制得恰到好處。

　　沃森能感受到控制力正在回歸。

　　老實說，他沒想到彈個吉他能有這種收獲。演奏樂器對于神經(jīng)協(xié)調(diào)性、大腦專注力和身體動作技巧的配合要求十分嚴格，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還有些不聽使喚的身體逐漸平穩(wěn)下來。在彈奏幾曲之后，沃森重新找回了那種舒適自如的感覺。

　　越是投入其中，感覺越明顯。

　　當(dāng)然，如果揮起兩把斧頭沖進人群堆大殺特殺，那個效果可能會更好。就是萬一好過頭，整個人陷入到殺戮欲望里邊，等再次清醒過來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可以把手給我看看嗎？”

　　緩緩一下掃弦結(jié)束了演奏，坐在對面的佩姬笑著開始鼓掌。沃森把手伸過去，掌心被幾根滿是皺紋的指頭觸到，他還能感覺到那種屬于老年人的、不自覺的手部顫抖。再看看面前這張臉，或許是因為完全已經(jīng)放松下來，被笑容牽動的皺紋有些刺眼。

　　她真的開始老了。

　　“如果幾十年前沒有爆發(fā)那場戰(zhàn)爭，你本來可以成為一個演奏家......”卡特老太太細細撫摸著沃森纖長的手指：“這雙手適合撥動琴弦，而不是扣下扳機。”

　　“你真該找機會聽聽我彈電吉他，那樣就會覺得我是個搖滾巨星。”

　　沃森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現(xiàn)在演奏家想要一個仰望星空派，它可以有嗎？”

　　佩姬忍不住又笑起來，她扯住沃森那張漂亮臉蛋，伸手去揉他的頭發(fā)。眼看著膝蓋上的那把吉他就要掉地，沃森急得連連大叫，不過老太太反而越笑越開心，顯然是不會在乎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