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你吃早飯
周日早晨六點，新的一天。
即使昨晚有意外發(fā)生，梁文良還是準(zhǔn)時睜開眼睛，不需要鬧鐘，這個時間點醒來已經(jīng)是由生物鐘所決定。
今早與以往有點不同，他一睜眼就看到薛倩兒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瞧著他，好家伙，直接盤著腿漂浮在梁文良上方，靠得很近。
嚇得梁文良驚魂未定，直接滾到床下。
爬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恢復(fù)淡定，梁文良再一次驗證自己的猜想，他尋摸著什么時候找個機會問問薛倩兒。
“睡覺是什么感覺呀？”
梁文良還沒說話，薛倩兒就開口問了，雙手抓著腳丫子浮在空中前后擺，充滿活力，白色高帽像個棒槌一樣擺來擺去，梁文良怕被打到，后仰離她遠(yuǎn)點。
睡覺啥感覺，這可把梁文良難住了，從來也沒有人會問這種問題啊。
每天都睡覺，醒來，要說睡覺是什么感覺，那還真的說不出來。
就像問活著是什么感覺，很難描述出來吧。問睡覺是什么感覺，也只有從來不用睡覺的人才會問。
“這說不清楚，你那具……紙身體不能睡覺嗎？”梁文良問道。
“咱試過啦，不能唉！”薛倩兒一下子不搖了，有些失望道。
梁文良看出薛倩兒的失落，于是馬上轉(zhuǎn)移話題，問她道：“去燕北山看到日出了嗎，好看不？”
高一的時候，班里組織去過一次，那地方看日出確實不錯。
聽見他問，薛倩兒頓時露出一副興奮的表情，在空中手舞足蹈，想要形容那種美景，卻連合適的詞語都找不出來。
“真是，太美了！”
行吧，薛倩兒還不會用臥槽表達自己的心情，不然她肯定會用的。
梁文良露出淡淡的微笑，這笑容不是偽裝出來的，因為他心里也覺得有意思。
“那就好。”
疊被子，洗漱，換校服……咳，除了換校服，都是在薛倩兒的圍觀下進行。
想看就看唄，滿足她的好奇心。
只要保持距離，梁文良可不會感到很尷尬，即使有一點，那也是非常容易克服的。
梁文良走到哪里，薛倩兒就跟到哪里，他準(zhǔn)備出門去學(xué)校，她還跟著。
“你要去哪里呀？”她昂著頭問他。
“去學(xué)校上課，我是學(xué)生，高三學(xué)生，你懂是什么嗎？”梁文良指了指自己的校服。
“噢，高三學(xué)生啊……”薛倩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學(xué)校啊，她也想跟去看看。
看著她這副模樣，梁文良立刻摸清她的心思，她這是想去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學(xué)校里面挺好玩的，你想去看看嗎？”梁文良想起她昨晚吃面那架勢，估摸著是個吃貨，便又邀請她：“先去吃早餐?！?p> “吃早餐再去學(xué)校？好呀好呀，但……”
薛倩兒兩只食指相對點啊點，很是猶豫，昨晚梁文良煮面招待她，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吃早飯肯定要錢的。
冥幣不能用，她沒有錢呀，難道又讓梁文良請她吃嗎？這怎么行？！
于是她又搖了搖頭，小聲地說：“不…….不用了，我不吃東西也可以的?！?p> 梁文良一聽，頓時明白過來，便說：“沒事，一頓早餐，我請你吃。”
薛倩兒小臉立馬綻放出動人的笑容，馬上掏出紙娃娃變身。
心想這人可真是太好了，請自己吃宵夜，又請吃早餐，感動的淚水直往肚子里吞咽。
梁文良很明顯地看到她咽口水的動作，覺得這個紙娃娃真是太厲害了，感覺像小說里的身外化身似的。
“你現(xiàn)在這個紙身體，正常人可以看到吧？”
“可以看到的?！毖粌狐c點頭，馬上給出回答，這必然會被看到，又沒什么隱身的功能。
梁文良點點頭，心里了然，確實是如他所想。
一人一鬼一起出門了，這套房子是老媽李蘇紅的，有些年歲了，離梁文良就讀的宮城一中很近，他申請外宿走讀，一個人在這邊住了快三年。
房間有空閑的，但是他不想租出去。
梁文良的性子，注定很難和人群融合，他不愛偽裝自己情緒，強行裝笑，裝難過，裝感動，很難看的。
但有時這似乎又是難以避免的，所以他一直盡量和人群保持距離，最多是得一個高冷的名聲，這也沒什么。
...
出門前，梁文良看了一眼薛倩兒的著裝，還是一身白色的，樣式比較貼近現(xiàn)代的風(fēng)格，跟昨晚的倒是不一樣。
這樣好，不會被人圍觀。
“走?！绷何牧及谚€匙揣進書包里，把門一鎖，招呼她一聲就出門了。
“好~”薛倩兒跟在身后一蹦一跳。
剛出大門，梁文良把門關(guān)好，一回頭就看到鄰居秦婆婆，左手提一個鐵制飯盒，右手一個拐杖。
“婆婆您早啊?！?p> “早，早。吃了沒？來，剛打的二兩米粉，還是熱乎的?！鼻仄牌艧崆榈卣f著，把飯盒遞給梁文良。
梁文良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謝謝了，您自己吃就行，我這就去上學(xué)了，路上順便吃了?！?p> “哎，行。我這早上起來，看見小黑又跑出去了，我這出去找它，順便打了粉回來?！?p> 說著，她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一只黑貓，名叫小黑。
小黑沖著躲在梁文良身后的薛倩兒喵嗚一聲，還挺兇的。秦婆婆這才看到薛倩兒怯生生地往梁文良背后縮。
原來就是這只黑貓昨晚差點讓她出丑，可惡，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她又縮了縮，這只黑貓看著有點兇，先放它一馬。
“這娃娃是？”
“我妹妹，快叫婆婆?！?p> “婆婆您好?！毖粌呵宕嗟卣f道。
不等秦婆婆說話，梁文良立刻開腔：“婆婆，我得趕緊走了，不然要遲到了。”
“喲，上學(xué)遲到可不敢，趕緊去，趕緊去。”
“秦婆婆再見。”
“秦婆婆再見。”
走的時候，薛倩兒還聳了聳鼻子，輕輕地嗅了兩下。
……
早飯，梁文良通常是去學(xué)校門口的英姐早餐店解決，吃飽了拐個彎就從側(cè)門進學(xué)校，方便得很。
那里的早餐干凈，讓人放心，味道也好吃，兩位老板人也很奈斯。
進了店門，梁文良跟正在廚房后面的孟英打招呼：“英姐，早上好?！?p> “梁仔來啦，跟往常一樣二兩粉再加一個肉包？”孟英正忙著，都沒轉(zhuǎn)過身來，就問道，“剛打的油茶，第二鍋，來一碗嗎？”
“對，你要啥？”
一低頭，薛倩兒已經(jīng)不站在他身旁，跑到一旁去看價目表了，看得都入迷了。
梁文良走過去，湊近小聲問她：“你看得懂嗎？”
“看得懂哦，爹爹還夸我寫字可好看了呢！”
真行，還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鬼。
靠太近了。
梁文良心跳開始加快了，但這次他是故意的，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感覺，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體驗。
“選好了嗎？”
薛倩兒搖頭，說：“不知道要什么?！?p> 價目表上面還帶有圖片，看起來色澤誘人……鬼。她都想要吃，但是兜里跟她的臉一樣光溜溜——一毛錢也沒有。
“好吧，和我一樣行嗎？”
“行！”
聽到低聲談話聲，孟英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兩人在小聲嘀咕。
“呀，好可耐的女娃娃噢?！泵嫌⑿χf，連方言都帶出來了。
梁文良在外婆老家讀書，是個沒多大的地方，本地人平常交流喜歡說方言。
梁文良算半個外地人，也沒有刻意去學(xué)，聽得懂不能說，跟人交流一般說普通話。
“那要兩個二兩，兩個肉包?！绷何牧紝γ嫌⑤p輕點頭道，孟英答應(yīng)一聲就去燙粉了。
米粉提前煮軟，現(xiàn)在用開水過一遍就行，很快的。
“道哥呢？今天是星期天，囡囡不要去幼兒園吧？咋不來?。俊绷何牧茧S口問道。
囡囡是孟英的女兒，周末夫妻兩個人都來早餐店，不放心小孩子自己在家，一般都帶過來的。
梁文良第一次來這里吃早飯的時候，囡囡抱著他的腿含糊地叫哥哥，他的心頓時柔軟得像棉花一樣，當(dāng)時，他覺得情緒感知障礙癥都好了呢。
“幼兒園今天有活動呢！”孟英笑著回道。
“噢噢。”
“咋，今天帶女朋友吃早飯？”
“不是女朋友?！?p> “是嘛?！?p> 梁文良面無表情說兩句就不吭聲了，孟英見怪不怪，這娃就這樣，熟悉了就好。
這也是梁文良總喜歡來這里吃早餐的原因，這兩口子人挺好的，從不碎嘴，也從不問東問西。
孟英把加好料的兩碗米粉放在小窗口，又端出兩小碗的油茶，招呼兩人來拿。
“自己家打的，不是用粉沖的，好喝著呢?！泵嫌⑸埔獾匦χ?。
這話是對薛倩兒說的，梁文良早就清楚了，給兩碗粉加好湯，湯很清，榨粉在碗底，黃豆，叉燒，火腿一些配菜鋪在上面，再加點紅彤彤的辣椒，視覺效果很棒。
薛倩兒咽了咽口水，看起來好看，肯定也好吃！
“你端油茶?！?p> “噢噢?！毖粌盒⌒囊硪淼囟酥鴥蓚€碗。
梁文良帶著她坐到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好方便說話。這要是大庭廣眾之下談?wù)撟蛲淼氖?，別人怕是以為他們倆是神經(jīng)病。
雖然，梁文良的情緒感知障礙的確算是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