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認為十二團營要不要整改?”
“必須整改。”朱佑樘說這話的時候,是咬著后槽牙說的。
他知道經(jīng)過這些年的和平,京營有所松懈,戰(zhàn)斗力下降不少,卻沒想到竟到了這種地步。
這可是京營,天下間待遇最好,裝備最精良的軍隊,是從各地衛(wèi)所抽調(diào)的精英,護衛(wèi)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再不改變拿什么護衛(wèi)京城,保護自己的安全。
同時又心生警惕,連最精銳的京營都這種程度,那剩下的軍隊呢?會弱到什么地步?
“招內(nèi)閣輔臣、六部九卿、京營將領前來,商議十二團營之事?!?p> 等眾人上前參拜,朱佑樘直接將那本假的調(diào)查結果拍在眾人面前。
“諸位愛卿且看看,我大明堂堂十二團營,竟然腐朽到這種地步,如何護衛(wèi)京城?”
劉健從太監(jiān)手中接過奏章,眾人輪著看了一下內(nèi)容,都是臉色凝重,沒想到會到了這種地步。
老弱病殘吃空餉,無訓練無裝備無士氣,凡此種種,無一不說明了,這本應是大明第一精銳的十二團營,已然腐朽沒落不堪大用。
“諸位以為該如何怎么整改?”
這次沒人敢說不予整改,這樣的軍隊放任不管,那真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誰要是敢說維持原樣不用整改,信不信朱佑樘就得將他們砍了。
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還在乎。
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聽著霸氣,振奮人心。
但造成的情況卻是,京城距離草原最近的地方只有幾百里,八達嶺長城就在京城北方百余里。
不說時刻面臨著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脅,也相差不遠,即使是京師,有著天下最精銳的軍隊,也不是一兩次被打到京城之下。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抵擋不住,又一個靖康之恥。
誰敢冒著靖康之恥的再次發(fā)生,讓他不去整頓軍隊?
沒人敢。
半晌劉健出班說道“啟稟陛下,十二團營腐朽到這種程度,已然不堪大用,自當整改。
只是該如何整改還需議一議?!?p> 兵部尚書劉大夏出面說道“十二團營衰落到如此地步,臣難辭其咎,請陛下責罰。”
李東陽站出來說“這關劉尚書你何事?團營提督與諸位將領到底是如何帶領,他們難辭其咎,必須撤職查辦?!?p> “沒錯,他們難辭其咎,臣等請陛下徹查十二團營提督與諸位將領,將他們撤職查辦。
該下獄的下獄,該處置的處置,總要比給天下一個交代。”
一眾團營提督,諸位將領被訓的跟孫子似的,有心想要反駁,但十二團營在他們手中,的確已經(jīng)由國之精銳,到了不堪大用的地步。
再怎么說也有他們的責任,面對一眾朝堂大佬,想叫屈都沒辦法,只能在那里挨訓。
“諸位父皇找你們來是商議如何整改,不是追查原因?!?p> 朱厚照直接打斷他們的討論,現(xiàn)在是商討如何整改十二團營,乃至于整個京城的禁軍,不是讓你在這里推諉責任爭權奪利。
就他們這個說法,不把十二團營上下將領,全都擼一遍不算完。
問題是這些提督將領,全都是由大明勛貴擔任,屬于武將一系,將他們?nèi)冀o擼了,讓你們這群文官去帶領,以文統(tǒng)武,然后落的個鼻涕宋的下場?
怪不得明朝后期武將的地位那么低,面見文官,甚至要跪地膝行進入大帳。
統(tǒng)領軍隊的文臣,對于武將,哪怕是職位比自己高的武將,都能隨意打殺。
這見縫插針,爭權奪利的本事也是沒誰。
“殿下,以史為鑒,方可知興衰。
若是不能給應得到處分的人予以處分,即使整頓了十二團營,日后團營提督依舊會膽大妄為吃空餉,再次將十二團營帶入到這等地步?!?p> “不錯殿下,我等必須先查清十二團營衰落至此的原因,方才能提出整改意見,想辦法整改衰落的十二團營?!?p> 看著朱厚照頭疼不已,怎么沒想到為了自身的利益,哪怕明知十二團營已經(jīng)不堪大用,依舊相互扯皮推諉。
有心想要替團營提督出頭,然而看看那些站在旁邊的勛貴,他不禁嘆了口氣。
相比一個個是從底層爬上來,萬千讀書人中的精英,在官場摸爬滾打四五十年的文官。
通過繼承爵位成為團營將領的勛貴,根本不夠看。
他若出頭,那純粹是憑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文官集團,絕非自己之力能行。
至于這群勛貴,實在不堪大用。
如果說土木堡之變前,這群勛貴實力不錯,更有有平定安南之功的張輔作為勛貴首領,能夠抗衡甚至對文臣進行壓制。
土木堡之變后便開始衰落,到如今已然難以與文官集團抗衡。
純屬于扶不上墻的阿斗。
想要在他們的掣肘下整頓十二團營,乃至于做其他事情,不是一般的困難。
也罷,老子不跟你們玩了,十二團營你們愛咋地咋地,爺我去南京,組建新軍。
天高皇帝遠,不受你們這群老頑固掣肘。
托朱老四的福,大明實行的是兩京十三省制度,有北京、南京兩個京城,擁有兩套行政班底,北京朝廷有的,南京基本上也有。
不過相比于北方這個正常的朝廷,南方的六部九卿那就是后娘養(yǎng)的干兒子,屬于北方朝臣爭斗失敗后養(yǎng)老的地方。
說起來是六部九卿,實際也就那么回事。
相比于北京的六部九卿能夠統(tǒng)管全國,南京的六部九卿,別說統(tǒng)管全國,連南方幾個省的政務都插不上手,只能在南直隸這一片小地方稱王稱霸。
即使如此,還要受到北方同僚的節(jié)制,很多施政措施,需要發(fā)往北京,等待同僚們商議更改,最終等皇帝蓋上玉璽,才能真正開始實施。
說是六部九卿,倒不如說是名義上好聽的省級大員。
最大的愿望便是被調(diào)回北京,為了能調(diào)回北京,他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降兩級,也沒問題。
總好過在南京那個地方養(yǎng)老,等死。
但不管怎么說,名義上也是京城,一旦北京淪陷,帝王便可以撤回南京,使這本來沒有多大實權的六部九卿,成為真正的六部九卿,行使統(tǒng)領大明的權利。
如果他去了南京,天高皇帝遠,作為太子,那便是南京第一人,別管什么南京守備還是協(xié)同守備,又或者代表皇帝意志的守備太監(jiān),都將在他之下。
到那時他在南京,還不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他倒要看看誰還能制衡自己,對他進行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