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阿棠
第二日早晨，小寒似是著了風寒，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額頭也發(fā)燙。
小滿著急了，連忙去請大夫，抓了藥煎好喂小寒喝下，又給她蓋好被子，這才去擺攤。
這時去擺攤果然遲了，但事出有因，也沒有甚么大不了的。
小滿今日又看見那個少年了。
他本來就白凈的面容如今愈發(fā)蒼白了，顯然是餓的。
小滿本來也懷著好心，但她是個倔性子，非得要他親自來才行。
那個少年往她這兒走來了。
然后，一個踉蹌倒在她面前。
“喂！你醒醒??！”小滿一下子慌了，“你怎么樣了！”
那少年微微睜眼，發(fā)白的唇微微翕動，“我要吃的……”
“好好好，少爺您想吃甚么這兒都有呢！您可別死??！”小滿連忙捏了幾塊糕點遞到他嘴邊，“您要是餓死在我這兒我可要被官老爺帶走的啊，這生意可就沒法做了！”
那少年狼吞虎咽，也不知餓了多久。
“水……”那少年這才有些好轉(zhuǎn)，“小爺我要喝水……”
“好好好，您是爺，這成了罷，”小滿生怕他出事，但又瞧不過他這死樣子，“切，餓死鬼轉(zhuǎn)世。”
過了一會兒，那少年可算是好過來了。
“喂，小爺問你，你叫甚么名字？”少年的語氣雖然還有些招搖，但已經(jīng)友好許多。
“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爺’‘爺’地叫著啊？姑奶奶聽著很不舒服！”小滿雖然嘴硬，但也忍不住笑了，“我叫小滿，你呢？”
“小爺……我嘛，我叫阿棠，”阿棠不自然地聳了聳鼻子，“還有，那個，你，能不能留我吃頓午飯啊……”
“我們不吃午飯，”小滿道，“我們老百姓啊，只吃早晚兩頓飯，比不上那些貴族富家了……”
“聽你這樣說，你是個公子哥咯？”小滿疑惑，“那你怎么餓成這樣？”
“我……我……”阿棠漲紅了臉，半晌后才開口，“我爹把我趕出來了，說要讓我歷練歷練……”
“噗哈哈哈哈哈哈……”小滿一個沒忍住又大笑起來，“世上還有這樣的爹?。坑H兒子出來歷練，都快要餓死了。”
“就，就是這樣，”阿棠有些氣餒，“你，能不能留我吃頓飯？晚飯也好?！?p> “我可不白請人吃飯，”小滿尋思著，忽地想到一個好主意，“那你給我當幫手，我就請你吃晚飯，怎么樣？”
“讓小爺給你當苦力？”阿棠驚了一剎，隨即思量一番，還是點了點頭，“好罷，這時候填飽肚子最重要?！?p> 阿棠笨手笨腳的，小滿有些不快，“你看你笨的！是這樣，這樣懂么？”
“你兇甚么兇？小爺給你幫忙，是你幾輩子的福氣！”
阿棠氣哼哼的樣子卻讓小滿有些想笑，“還想不想吃晚飯了？”
阿棠又憋紅了臉，小聲嘟囔，“真是虎落平陽……”
“甚么？”小滿沒聽清，皺了皺眉，“你再說一遍？”
“哼，沒甚么。”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無聊的時光也沒有那么無趣了，小滿倒也挺開心的，阿棠似乎也沒有那么囂張了。
傍晚，阿棠幫小滿收了攤子，跟著她往街坊里走。
“你家就住這兒？”阿棠瞪大了眼睛，“這么破，還這么小?！?p> “小？”小滿詫異，“我們家可是這整個街坊里最大的了……”
“還沒有我家的十分之……”阿棠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把后半句話咽回肚子里，“好罷，小爺我就將就一番罷?！?p> “哼?！?p> 小滿輕哼，走進小廚房正打算做飯，發(fā)現(xiàn)桌上早已擺好了飯菜。
“小寒！你病了，怎么還起來做飯呢！”小滿著急，連忙跑到屋里，“怎么樣，還難受么？”
“喝過藥就好多了，”小寒搖了搖頭，又有些愧疚，“看一次病得花不少錢罷，唉，都怪我，白白賠進去這幾日染色賺的銀子?！?p> “只要你好好的，銀子算得了甚么，”小滿連忙讓她躺下，“快歇著罷，餓不餓，我去把菜端來?！?p> “我吃過了，”小寒道，“剛剛我聽到似乎有別人在，有客人來么？”
“唉，一個倒霉小子沒飯吃，今日他在攤子上幫我，我就答應(yīng)他請他吃晚飯，”小滿說，“沒事的?！?p> “好罷……”
小滿走到桌子邊，看著阿棠快要流出的口水，道，“吃罷吃罷，我就暫且留你在這吃頓飯，用過飯之后你還是要走的。”
阿棠聽了前半句心里高興了一陣，聽了后半句心里又失落了一陣，但他還是那副清高樣子，讓小滿不高興。
小滿看了看阿棠，說，“你本就不干我甚么事，你若不愿，走就是了，我也不愿留你?！?p> “誰說小爺不愿留的？”阿棠也不知在跟誰置氣，鼓了鼓臉頰，“只是不知用過飯以后該去哪里罷了。”
小滿忽地有些可憐他了。
小滿心想，一個公子哥，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淪落到這個境地，也是怪可憐的。
攤子上生意忙，這幾日小寒又病了，她正好要找一個幫手。
雖然阿棠笨手笨腳的，但總歸會比一個人撐好一些。
還未等小滿開口，阿棠就說了，“我若是幫你打雜，你能不能收留我？”
小滿思量了一會兒，這院子也大，本就是她與小寒兩家的房子，小寒與她睡在小寒家的一屋，正好自己家院里有幾間空屋，離她們的屋也遠，再說東朝（本故事架空，朝代設(shè)定為東朝）民風開放，也不會有甚么閑言碎語，就回屋問了問小寒，答應(yīng)了下來。
阿棠可高興壞了，連忙跑進小滿指給他的屋子，收拾起來了。
……
“也不知該不該留他，唉……”
小滿嘆了口氣，躺到床上。
小寒生病，不愿意過了病氣給她，非得讓小滿住另一屋。
“好罷，留都留了，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