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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切白記事

早春:中春之月,令會男女。

黑月光切白記事 燈影長 4046 2021-02-05 17:01:19

  一進(jìn)正房,便看到夏嬌正窩在夏縈腿上,夏縈則坐在榻上繪著紙鳶的燕尾。

  “娘?!笔拰毮浥磁吹亻_口,“娘會和我一起放紙鳶嗎?”

  夏縈的眼神黯了一瞬,隨即她打起精神,溫聲道:“娘身子不太舒服,可以讓宇文公子和你一起去?!?p>  蕭寶凝撇了撇嘴,她早知道夏縈身體不好,但是她只想和娘一起放紙鳶。

  宇文晗向前道:“我陪你去?!?p>  隨即他想起了腳上穿的新鞋,向夏縈母女倆道謝。

  “一雙鞋而已,何必如此多禮。”夏縈依然是溫溫柔柔的模樣,“這是嬌嬌父親的鞋,因做小了從未穿過,現(xiàn)下也有了去處了。”

  宇文晗聽她談起夏嬌的父親,不禁覺得奇怪——自從他來夏府,還未見過夏嬌父親呢。

  他出聲問道:“為何不見伯父?”

  夏縈垂首道:“…他很忙,一時(shí)半會還回不來。”

  “爹爹在元京!”蕭寶凝從夏縈懷里鉆了出來搶著說道。

  “元京?”宇文晗笑了,“我也是元京人,伯父在元京做什么營生?我可讓人捎書一封打探一下?!?p>  蕭寶凝昂著頭正要開口,卻聽夏縈笑道:“家里的買賣罷了,不是什么大營生。”隨即夏縈瞥了眼女兒,目光中帶著警告。

  蕭寶凝這廂乖乖閉上了嘴。

  此時(shí),阿梨與另外兩名婢女進(jìn)來,食盒里端來一道道早膳:蟹肉包兒、筍菇包兒、筍肉夾兒、芙蓉餅、糍團(tuán)并貴妃羹。宇文晗正在長個(gè)頭,不禁又覺得饑腸轆轆。

  蕭寶凝慢吞吞地被阿梨伺候著洗了手,跟著夏縈不情不愿地坐了下來。

  宇文晗也被夏縈邀請一道入座,三人進(jìn)食均是無聲,此處略過。

  飯畢,夏縈對宇文晗道:“今日在這里再玩一天,明日一早府上派人送你和嬌嬌一起去書院?!?p>  宇文晗自是高興,又多了一天和夏嬌獨(dú)處的機(jī)會,他正要答應(yīng),冷不防看到夏嬌又撅起了嘴巴,不知她是樂意還是不樂意,便未敢出聲講話。

  夏縈看他一直看著女兒,溫聲開口道:“你莫要看她臉色,她脾氣臭,誰來都是這幅樣子的?!?p>  蕭寶凝遞了個(gè)幽怨的眼神過去,惹得夏縈一陣輕笑。

  宇文晗也不惱,他知道她是個(gè)熱心的,只是表面傲嬌而已。

  他開口問道:“今日我們做什么?你想放紙鳶嗎?我陪你去。”

  蕭寶凝眼神一動(dòng)。

  她是想去放紙鳶的,只不過夏縈身體不好,不能吹風(fēng),這幾日她自己也感了風(fēng)寒,在家悶了幾天?,F(xiàn)下剛剛好,的確很想出去玩。

  聽到宇文晗說帶她放紙鳶,她還是有點(diǎn)心癢的。

  夏縈看出了她的期望,便對著宇文晗道:“那就麻煩宇文公子了。她太瘋,我管不住,你替我多看著她點(diǎn)兒,莫要讓她受了傷?!?p>  宇文晗點(diǎn)點(diǎn)頭:“包在我身上?!?p>  二人趕車去了燮州城郊——自然是宇文晗趕車,蕭寶凝坐在車?yán)铩?p>  夏縈想要他們多帶幾個(gè)人,宇文晗婉拒了:“伯母放心,我練過功夫,倘若碰到歹人一招就能制住?!?p>  燮州城民風(fēng)淳樸,百姓夜不閉戶,夏縈便也放心由他們?nèi)チ恕?p>  蕭寶凝從車?yán)锾匠鰝€(gè)腦袋來,看著不斷倒退的街景,她著急地問:“呆子,怎么還沒到?!?p>  宇文晗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揚(yáng)起馬鞭朝空中甩了一下:“就快啦…你要是無聊,就跟我說說話?!?p>  蕭寶凝白了他一眼:“誰想要跟你說話?!?p>  宇文晗側(cè)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并未將腦袋縮回去,便好言哄道:“我想與你說話可成?”

  蕭寶凝瞥了一眼,看著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心底那一汪清潭像是有石子砸進(jìn)去一般。

  她移開了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城門。

  城門處支了幾個(gè)攤兒,專供南來北往行人休憩喝茶的,蕭寶凝天生不愛跟別人接觸,也并沒有吃喝過多少外面的東西。

  她伸手指著遠(yuǎn)處的攤兒問:“那個(gè)是什么?”

  宇文晗朝著她細(xì)嫩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個(gè)賣涼茶的。

  “你想喝嗎?”他問道。

  蕭寶凝舔了舔嘴唇,像是想,但是又拿捏慣了,不肯主動(dòng)開口。

  宇文晗及時(shí)送了個(gè)臺階下:“正好我也有些口渴,我去買些來?”

  她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期待的眼神瞧著他。

  宇文晗摸清了她的脾氣——脾氣臭、傲嬌、愛端著…但是聰明、心細(xì)如發(fā),人還不壞。就像一只菱角,看上去黑漆漆兩頭帶著尖尖怪嚇人的,但你把它切開了,就能發(fā)現(xiàn)里面是又白又松軟的芯子。

  十六歲的少年已經(jīng)通曉很多道理了,加上他長久浸淫軍中,不是沒聽過一些葷話。宇文晗曾聽幾位副尉講女人,說女人既軟又香渾身上下處處都是寶。

  那時(shí)宇文晗不懂,香?飯也香菜也香,女人又不能吃,香有什么用?

  現(xiàn)下看著夏嬌的臉,顛簸之中有些微的汗,一陣陣兒地散發(fā)出一股不知名小白花的味道…這難道就是香?

  女人的香不是嗅覺上的香,更像是他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是想離得再近一點(diǎn),想探索一下究竟是什么花的香。

  他渾渾噩噩地攥緊了馬鞭,從馬車到?jīng)霾钄傋硬贿^幾步路,腦子里卻轉(zhuǎn)了不知道多少個(gè)彎,最后匯聚到一起——完了,自己八成是看上夏嬌了。

  愛情這東西往往來得突如其然。只不過有人敏銳,第一時(shí)間便有所察覺。而有人慢熱,可能一輩子都感覺不到罷了。

  獨(dú)山千丈高,自己顛顛兒地走下山,美其名曰賠禮道歉,還送了份金鑲玉頭面——天曉得他宇文晗干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兒,為何偏偏這次就跟人賠罪了呢。

  再看她嬌嬌俏俏的臉,再長大一些定然是個(gè)美人兒。她什么都不用干,只消放在他家里,往他榻上那么一歪,哪怕用鼻孔看著他,一輩子都使得!

  也沒聽到茶水?dāng)偫习逭f多少錢,他直接丟了一塊銀錠子,也不容人找零——他心底高興,算是打賞了。

  再看馬車,夏嬌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縮了回去。是啊,她一向不愛見生人。

  也不錯(cuò),燮州夏家百年望族,跟他家也算門當(dāng)戶對。

  宇文晗頓時(shí)打了雞血一樣振奮起來,拎著水囊回到馬車上。

  “我買來了,你嘗嘗。”他掀起門簾遞給夏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囑咐了句,“這東西性涼,不要貪多。”

  蕭寶凝接過水囊,低低道了聲謝,開蓋暢飲起來。

  宇文晗打開水囊胡亂灌了幾口,他面上不顯,心里已經(jīng)把聘禮過了個(gè)遍,那場景似乎從燮州的夏府一直延伸到元京自家門口,他覺得既興奮又有些好笑。

  猛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有個(gè)娃娃親,算了,回去求了老頭子將婚退了去。

  馬車駛出城南,去了城郊的河岸。

  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shí)也,奔者不禁。燮州民風(fēng)彪悍,河岸上游樂踏青的男男女女來往不斷,甚至有求愛者當(dāng)眾送出信物,看得宇文晗目瞪口呆。

  蕭寶凝雖不大出門,卻也見怪不怪。

  宇文晗拿著紙鳶扯了扯她的袖子:“咱們?nèi)チ硪贿叀!?p>  可不能讓她學(xué)了這些東西去。

  她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宇文晗沿著河岸慢慢走。

  河岸邊柳樹早已伸出青枝隨著暖風(fēng)搖擺,遠(yuǎn)看像覆著一層絨絨的綠色。宇文晗覺得此時(shí)、此地、此刻、此人都甚合心意,明明是被綁來燮州的他,第一次拋棄了先立業(yè)再成家的想法。

  蕭寶凝不知道他腦子里已經(jīng)想到這一步,看著他表情奇異,不禁出聲問道:“你在想什么?笑這么開心?!?p>  宇文晗被她的聲音拉回了現(xiàn)實(shí)。他俊臉微紅,輕咳了一聲說:“沒什么?!?p>  這呆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

  兩人在河堤上并肩而行,她拿著紙鳶靜靜地望著前方,似乎是在找一個(gè)足夠空曠的地方。

  二月的風(fēng)有些微醺,如同此刻少女身后的青絲,溫馴柔軟,比她的人更懂得如何撩動(dòng)少年的心。

  宇文晗沉浸在這番景光中。

  他望著她的后背,明明是早春,卻好似看到了盛夏白瓷梅子湯,聽得碎冰碰壁當(dāng)啷響。

  蕭寶凝骨子里貪玩,一只紙鳶讓她放了一天。

  宇文晗再暴虐,到了她這兒也是好脾氣,處處哄讓著她。

  渴了餓了,但凡她一個(gè)眼神,宇文晗便去布置了來;紙鳶掛在樹梢,夏嬌還沒開口,他便飛身而上取了給她。

  漸漸地,蕭寶凝也不拿眼角斜著睨他了。

  她會直直地看著他,然后命令道:“呆子,宇文晗,替我拿水來?!?p>  宇文晗也不惱,依然笑瞇瞇地去替她取了水來。

  看她玩得滿頭大汗臉頰緋紅的樣子,宇文晗一邊看直了眼一邊勸著道:“慢著點(diǎn)兒…”

  她飲得慢了,宇文晗又擔(dān)心水涼了,她喝下去半夜肚子鬧騰。

  紙鳶被樹枝刮破了,他們二人便也無事可做。蕭寶凝當(dāng)個(gè)寶貝似的收起了破損的紙鳶,看到宇文晗疑惑的樣子,便說:“娘親很少作畫,這是她為我畫的紙鳶,我得留著,回去找匠人修補(bǔ)了放起來?!?p>  宇文晗贊道:“伯母畫藝精湛。”

  蕭寶凝的面上卻有些惆悵:“娘親身子不好,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dòng)筆了…”隨即她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便住了口。

  宇文晗觀夏縈行似弱柳靜如枯松,知是胎里帶來的體弱,本就不是長壽之人。

  聽夏嬌所說,自己心頭也泛著酸,又不知如何出言勸慰??粗疹^向了西,便同她一起尋了馬車回夏府。

  哪知半夜時(shí),夏嬌起了一身疹子。

  蕭寶凝躺在床上半夢半醒卻睜不開眼,渾身發(fā)癢,只覺得脖頸、耳根、臉頰尤甚。

  迷迷糊糊竟要伸手去撓臉。

  夏縈與婢女紛紛制住她雙手,看她臉上紅紅白白一片,萬一真讓她自己撓上去,怕是會留疤。

  府上僅有的兩名大夫被請了過來,一陣探脈后得出了結(jié)論:二月春風(fēng)急,八小姐沾了二月紅的花粉這才起了一身疹子。

  房外的宇文晗內(nèi)疚不已,若他知道夏嬌對二月紅過敏,是斷然不可能帶她去近郊的。

  翌日已是二月十六,因著夏嬌半夜起疹子,便沒有去書院。

  宇文晗滿心掛念她,亦沒有去。

  院長清點(diǎn)學(xué)生名冊時(shí),發(fā)現(xiàn)宇文將軍獨(dú)子沒了影兒,又著人去山上寢所、藏書樓找了,均說未見。

  這下所有人慌了神,宇文晗性格乖張,向來獨(dú)來獨(dú)往,所以院長等人并未將他與夏嬌聯(lián)想在一起。

  他們擔(dān)心宇文晗獨(dú)自下了山,若是去了城里還好說,萬一去了山后碰到野獸,便是獨(dú)山書院也要被踏平了。

  院長急忙傳書宇文獻(xiàn)。

  而令獨(dú)山書院眾人如熱鍋螞蟻一樣的罪魁禍?zhǔn)?,正杵在蕭寶凝的房外?p>  因少女閨房外男不便進(jìn),婢女阿梨來回了幾趟,見他一直在門外。

  阿梨行了一禮道:“小姐服了藥好多了,想是馬上就能醒?!?p>  正說著,夏縈也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對宇文晗道:“她大好了,你今日要上學(xué),我令人送你,快先去吧?!?p>  宇文晗搖了搖頭,只堅(jiān)持等夏嬌好了再一同去書院。

  蕭寶凝午時(shí)后方醒來。

  過敏發(fā)的疹子并無大礙,她睡了一覺便好了個(gè)七七八八,身上也不覺得癢了。

  喚來阿梨伺候梳洗完畢,她一腳踏出門便看到了宇文晗。

  “呆子?!笔拰毮@詫道,“你怎么還在這里?!?p>  宇文晗看她生龍活虎,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便也放下。

  他開口道:“我擔(dān)心你,便沒有去?!?p>  夏嬌原地轉(zhuǎn)了個(gè)圈兒。

  今日她穿了件粉藍(lán)對襟襦裙,在他跟前轉(zhuǎn)圈的時(shí)候就像志怪話本里的蓮花妖精一般,竟要奪了他的魂魄。

  “你看,我是不是好了?”蕭寶凝歪著腦袋仰頭看他。

  好了么?我看你不僅好了,還變成了妖精呢。

  宇文晗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便放心了。昨日都是我不好,該早些帶你回來的?!?p>  蕭寶凝綻開一個(gè)明媚的笑:“無妨,我昨日開心得緊呢。”

  說罷,她向宇文晗伸手:“還沒吃吧?一起去?!?p>  看著眼前粉嫩的小手,宇文晗怔了半晌。

  她這是…要牽著他的手嗎?

  不管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宇文晗將手伸了出去。

燈影長

文章取名“早春”,是因?yàn)槁犃松廴堇蠋煹呐们对绱骸贰?  我不是一個(gè)懂音樂的人,但是我覺得這首曲子最適合此刻此景。   中春之月,令會男女?!吨芏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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