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便宜的黑麥酒才會有味道
靠近外城區(qū)邊緣的夜,被通明的燈火所點亮。
黑寂高聳的冰冷金屬圍墻將外城區(qū)的內(nèi)外所分隔。
喧囂吵鬧的人群在街上肆意招搖穿梭,道路兩側(cè)是密集排列高矮不一的餐廳、舞廳、酒吧和賓館。在紅紅綠綠的惹眼光芒中散發(fā)出令人萎靡沉醉的氣息。
這是咽霧之都平民們的自由之地,勞累一天的人們會在這里尋找精神和肉體上的放松愉悅,屬于夜晚的工作者們也開始了他們殷勤的時間。
第一次在晚上來到這里的阿爾馮思一直低下頭紅著臉,不敢再看一眼剛才從他身邊路過沖他拋著媚眼嬉笑的豐腴女郎們。
而歐拉則是面色如常,對一切顯得非常習(xí)慣。他目標明確的帶著阿爾馮思來到一家非常不起眼,名為金松露的小酒吧。
準備拉開門把的歐拉突然停下手里的動作,對著身后的新人說道:“現(xiàn)在下班了就不要叫我科長,稱呼我為學(xué)長吧,我也是從科懷恩特畢業(yè)的?!?p> “額,是科...學(xué)長。”還在思考那些女子為什么在寒冷的天氣也會穿的這么輕薄的阿爾馮思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深紅色的外套,心里不免有些同情。
昏黃的光芒從金松露酒吧的中心圓燈處發(fā)散,酒吧內(nèi)的人并不多,三三兩兩的坐的分別在幾桌細聲交談著。
歐拉進到酒吧后帶著阿爾馮思直奔吧臺,吧臺里面是一個拉碴著胡子棕色頭發(fā)半禿的矮胖男人,他低頭耐心地擦拭著手中一個又一個晶瑩的玻璃杯。
感受到客人的到來,他頭也沒抬的說道:“歡迎,需要點什么?”
“亨利叔,一杯那頌黑麥,再來一包白夫人。”歐拉坐上吧臺前的座椅,瘦長的食指敲打著石英吧臺,熟悉地對矮胖男人說道。
“是歐拉啊?!泵麨楹嗬哪腥耸沁@家金松露的主人。他笑瞇瞇的抬起頭看著歐拉,又看到一旁還站著的阿爾馮思。
“哦,看來是歐拉帶來的陌生面孔,年輕人先坐,看看要喝點兒什么?!?p> 亨利拿起一個玻璃杯轉(zhuǎn)身從巨大的錫壺中為歐拉倒了一杯那頌黑麥酒,放在吧臺上推到歐拉面前。
黑棕色的麥酒上層還浮著細密的氣泡,液體中是可見的深色雜質(zhì),讓整杯酒充滿渾濁。
“招的新人?”亨利向歐拉問道。
歐拉輕點了一下頭,右手已從制服中掏出他那銹跡斑斑的打火機擺在了吧臺上。
亨利不由地苦笑了一聲,從吧臺下拿出一包未拆封的女士香煙白夫人遞給了歐拉。
“我這明明是酒吧,還得負責(zé)給你準備好香煙。嘖嘖,即使是這種最劣質(zhì)的香煙也不是我這種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
亨利又轉(zhuǎn)頭看向歐拉身旁乖乖坐著稍顯局促的阿爾馮思,他了然一笑道:“年輕人沒來過酒吧是嗎?想喝點什么,跟歐拉一樣的那頌黑麥,還是店里的招牌黃金比斯麥酒,亦或是我最為推薦的皇家禮炮?!?p> 阿爾馮思聽著有些犯暈,也不知道這三種酒有什么區(qū)別,本來他只想和科長喝那種一樣的那頌黑麥就行,但聽到“最為推薦”四個字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一杯皇家禮炮是吧。”亨利嘿嘿一笑。
“咳!”
“咳!”
剛喝了一口黑麥酒的歐拉突然像是被嗆到了一樣,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看到亨利已經(jīng)將他那珍藏了好多年的一瓶皇家禮炮從紅木盒中掏了出來,歐拉斷然說道:“亨利叔不用了,給他一杯黃金麥酒就行?!?p> 亨利聞言神色幽怨的看著歐拉,悻悻地把手中那瓶皇家禮炮又收了起來,說道:“你每次來都只喝亨利叔這里最便宜的黑麥酒,帶著同僚來也不讓叔把這兒最好的酒拿出來招待一下?!?p> “呵!”歐拉拆開名為白夫人的新煙盒,從中晃出一個根和他之前抽的細長香煙一模一樣的香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您這兒皇家禮炮確實是最好的酒,可這一杯下去我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沒了?!?p> 阿爾馮思聽到科長這么說,渾身一抖,有些驚恐的先是看了眼放回原位的皇家禮炮,又悄悄地看了下歐拉的表情。只是在學(xué)院里和同學(xué)喝過幾次餐廳內(nèi)酒水的他,從沒有想過就這種東西會這么貴。
要知道穿著像他們這樣深紅色制服工作的人的工資,在整個咽霧之都內(nèi)所有工作中也是排在前列的。
阿爾馮思訕訕一笑,對著亨利老板說道:“黃金麥酒就好,就好?!?p> 亨利倒好一杯泛著大量白色泡沫的金黃色純凈麥酒放在阿爾馮思身前,看回歐拉的目光中充滿感嘆。
“沒想到都過去這么久了。九年前在這邊再次見到你時,你居然成為了科懷恩特皇家學(xué)院的學(xué)生。如果能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喬先生一定會很欣慰的。跟你說啊,我女兒明年也要從皇家學(xué)院畢業(yè)了?!闭劦脚畠簳r,亨利的目光有些自豪。
“莫妮卡嗎?是有段時間沒見到過了。”歐拉聽到喬這個名字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那個長大后一絲不茍的女孩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諾,他就是剛從科懷恩特畢業(yè)的?!睔W拉對著亨利沖阿爾馮思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們說的是莫妮卡.布里托學(xué)妹嗎?”阿爾馮思聽見熟悉的名字撓著腦后的頭發(fā)問道。
“沒想到你知道我女兒,快跟我說說她在學(xué)院怎么樣。”亨利眼睛一亮。
他拉著阿爾馮思熱情的聊了起來。
歐拉平靜悠閑的看著聊得開心的兩個人,吸一口香煙,喝一口黑麥酒。
“歐拉哥,你果然在這里啊?!币粋€機靈的年輕聲音出現(xiàn)在歐拉耳邊。
歐拉轉(zhuǎn)動椅子向身側(cè)看去,是他頗為熟悉的小個兒男孩兒麥肯。
麥肯帶著感激的笑容看著歐拉,“上次多虧歐拉哥你幫忙,我們才從貝尼托警長手里拿回香料,不然全部要被收繳了?!?p> “不算什么事,本來你們也沒有觸犯法律。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歐拉擺擺手,對這個算是同鄉(xiāng)出來努力生活的小家伙,他是比較有好感的。
“我朋友剛才在路上看到了似乎是你的身影,進入了亨利叔的酒吧里,我來確認一下。歐拉哥,我來是為了提醒你一件事情的?!丙溈献笥铱戳丝?,確認周圍沒人注意這里,聲音放小。
“貝尼托警長對你上次幫我們的行為很不滿意,他在警署中放出話來一定要讓你好看,你小心一點,歐拉哥?!?p> 麥肯走后,歐拉喝盡杯底最后一口麥酒,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對于貝尼托這個小肚雞腸的人他是不怎么在意的,以后盡量不相遇就好。
看著阿爾馮思身前喝了一半,還剩下半杯的黃金麥酒,歐拉的灰色的眼眸稍顯迷離。
并不是他只想喝這最便宜的黑麥酒,而是自從十年前那件事后至今為止,在他所吃的各種食物中,也就是它可以給他那全然腐朽的味覺帶來一點味道了。
哦,還有必要算上白婦人香煙中傳來的絲絲甜意,這才能讓他時常躁亂的思維勉強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