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盡,脖子里汩汩流出鮮血淌了一地,他至死也沒閉上眼睛,血紅的雙眼睜得大大的。葉無夏蹲下身幫他合上雙眼,幾人面面相覷,唏噓不已。只有崔燭兒繞著楊思勖蹦蹦跳跳,拉著他的胳膊,像個嬰兒一樣咿咿呀呀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師兄,皇上可好?”葉無夏眼睛看著血泊中的太子低聲說。
“皇上……皇上自然是過得很好,但他也無心朝政,日日與一些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為伴,斗蛐蛐,逗鳥玩物喪志?!睏钏价貌活櫳砼試\嘰喳喳的崔燭兒,若有所思的說。
“李重福一死,李重俊可能就是下一任太子了,不知道還要惹出什么風(fēng)波,還請師兄保重,我會照顧好燭兒?!比~無夏抬頭看著楊思勖,他堅毅的臉上寫著無奈。
“謝神女,請師妹也保重?!彼腿~無夏、蔣嬋告別,拉著崔燭兒囑咐了半天,騎上馬獨自回宮去了。
趁著士兵們還未醒,葉無夏三人拿走軍中值錢的東西,營造成被搶劫的假象也回府去了。
馬車上,葉無夏拉著蔣嬋的手,疲憊地把頭靠在她肩膀上說:“師姐,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是神女臨世,怎么會有錯?”
“李重福本不會和皇后有這么大的矛盾,都是我引起的?!?p> “神女你莫要自責(zé),他們都是為了權(quán)力罷了,沒有你他們一樣會斗個你死我活?!?p> 葉無夏默默回想,這一世和前一世,李重福的命運算是疏通同歸了。
“師姐,如果這一切塵埃落定了,你想做什么?”
“嗯……”蔣嬋仰著頭想了想,“我想做個游醫(yī),去偏遠的地方治病救人。”
“師姐好志向啊?!比~無夏默默嘆了口氣,她自己呢,曾經(jīng)只想救下自己的愛人,獲得幸福,如今她已經(jīng)成了一朝弄臣、權(quán)臣甚至是奸臣,這一路害了多少人性命。
回到衛(wèi)王府毫無意外地接到了皇上的詔書,衛(wèi)王李重俊正式冊立為太子,葉無夏順理成章成了太子妃。二人離開洛陽,再一次入主東宮,長安城中的百姓一片歡騰,他們渴望神女即將成為下一任皇后,為他們帶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安居樂業(yè)。
又是一年除夕,皇上要宴會群臣,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上席。葉無夏舉杯遙遙敬了皇后一杯酒,皇后微微一笑舉杯回敬。她眼睛的皺紋向上翹著,臉上終于沒有了疲于奔命的神色。身旁的皇上對她關(guān)愛有加,拉著她到窗前看夜空中綻放的一朵朵禮花。
“轟!”一個巨大的煙花在長安城的夜空中綻開,火花在空中形成一朵亮閃閃的紅色菊花,又化作點點流星,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道痕跡漸漸消失。
“啊!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瘋癲了的安樂公主,跑到窗前像個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皇后輕輕拉過她的手,滿臉的慈愛。
葉無夏側(cè)過頭看著李重俊,覺得許久沒有這樣放松過。鼓樂聲起,宮廷樂師們奏著琵琶、胡琴、編鐘,舞姬搖晃著腰肢,舞得嬌媚動人。
大臣們頻繁走到太子身前敬酒。葉無夏也倒了一杯,走到皇后身前。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比~無夏舉著酒杯,淺笑盈盈。
皇后回報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睛瞟了一眼喝得爛醉如泥,正對著女兒傻樂的皇上笑著說:“今日真是難得的團圓,本宮也許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p> 她舉起酒杯在葉無夏的酒杯上輕輕碰了一下一飲而盡道:“如今本宮與太子的大仇得報,女兒們也過得安穩(wěn),本宮已沒有什么可追求的了,只希望晚年過得愜意些?!?p> “皇上對皇后娘娘感情深厚,這么久都沒有納妃,古往今來都是少有?!?p> 皇后羞澀地笑笑,“他是個好丈夫,可不是個好皇帝。大唐的未來還需要你和重俊努力了?!?p> 葉無夏連忙說:“如今大唐人丁興旺,百姓安居樂業(yè),都是靠皇上和皇后娘娘您?!?p> 皇后拍拍她的肩膀舒了一口氣說:“本宮累了,不想在朝政上折騰了。李重福死了,我兒子的仇已經(jīng)報了,現(xiàn)在本宮只想安享晚年?!?p> 葉無夏看著皇后溫柔的笑臉,硬生生把畫師與李重福無關(guān)的話咽了回去。
“太平公主到……”
太平公主姍姍來遲,她一襲棗紅色的刺繡長裙,發(fā)髻上插著一根黃金玫瑰簪,從頭到腳氣度非凡,臉上卻憔悴了許多。
貴客入席免不了一頓寒暄,公主一一和皇上皇后,相王敬酒。葉無夏也斟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走到公主身前,恭敬地作一禮道:“公主,好久不見,您姿容更盛了?!?p> 太平公主撇了她一眼,側(cè)著身子不看她,慢悠悠地說:“神女好謀劃,一步步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卻是一般的謀士所不及。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你才是好顏色。”
“臣妾惶恐,一切只是順其自然罷了?!?p> “哈哈,”太平公主諂笑一聲,回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她說:“是順其自然還是順?biāo)浦?,你自己明白?!?p> 葉無夏自覺沒趣,悻悻地回到席間。太子李重俊在桌子下面悄悄牽起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寬慰的微笑。葉無夏的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撓了撓也笑了起來。
酒過三巡,皇上喝得醉醺醺的站不穩(wěn),和皇后互相攙扶著離席了。李重俊和葉無夏也坐上了回東宮的馬車。
“怎么樣,有沒有喝醉?”李重俊盯著葉無夏微紅的小臉關(guān)切地問。
“我還好,就和皇上皇后喝了幾杯。倒是你,不停的人來敬酒?!比~無夏把頭靠在太子肩上,笑靨如花。
“他們啊,曾經(jīng)我們一家勢頹,門可羅雀,竟一個來看我們的人都沒有。如今我成了太子,他們倒是趕都趕不走。”
“誰說的,我不是去看你了嗎?”葉無夏崛起小嘴,撒嬌地說。
“你個小傻子,你和他們一樣嗎?”李重俊說著把雙手放在葉無夏兩肋,用指尖咯吱她癢癢。
“哈哈哈,討厭,討厭。”葉無夏笑著栽倒在他懷里。
馬車外除夕的爆竹聲陣陣,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小孩子們追趕跑跳,一派喜慶祥和的熱鬧場景。馬車里太子與太子妃兩人你儂我儂,和普通的恩愛夫妻別無二致。
馬車漸漸駛近東宮,不同往日,今日東宮門口的侍衛(wèi)明顯少了許多,宮墻里隱隱透著火光。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李重俊察覺不對,叫車夫快馬加鞭朝加速奔去。
葉無夏心中惶恐,也伸著頭朝車窗外面看,一股燒焦的氣味撲面而來。
“著火了?”葉無夏心驚,兩人急急忙忙下了車。一打開東宮的大門,宮內(nèi)已經(jīng)亂作一團。太監(jiān)宮女連同侍衛(wèi)手拿著木盆和水桶,在宮內(nèi)來回穿梭。東宮的西南角閃著火光,濃烈的黑煙直沖云霄。
“西南角,那是……糟了!”葉無夏立刻朝著火的方向飛奔過去。
西南角的一間廂房里,大火燒得正旺,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火舌沿著屋檐往外躥,伴隨著劈里啪啦的爆裂聲。
這屋子正是葉無夏的道場,專門用來放置她從現(xiàn)代帶回來的各種各樣的“法器”,屋頂上還放著一大塊的太陽能充電板,如今都籠罩在這熊熊火光里,太監(jiān)宮女們不停向里潑水也無濟于事
“我的東西!”葉無夏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往里沖。
“你不要進去,”李重俊一把拉住她,“東西沒了就沒了,你進去會沒命的!”
“可是我的東西都在里面!”
“這些沒有你的命重要!”李重俊拉著她大吼。
葉無夏看著越燒越旺的屋子記得直跺腳,她咬著牙撲進李重俊懷里,發(fā)泄一般地捶打著他的胸膛。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原本的屋子燒得只剩下幾個焦黑的木樁。葉無夏帶著李重俊在廢墟中翻找,無人機燒得只剩下融化的金屬殼和幾根焦黑的電線,地上處處是沒有用的芯片和玻璃碎片。
葉無夏走到房間最里面,這里曾經(jīng)放了一個木制的小柜子,里面放著她帶來的一堆電池和打火機,如今柜子燒得支離破碎,只剩一副碳化的木頭骨架。
她一腳把柜子踢開,用手抹了抹地面,下面是一塊松動的磚塊。
“你在干什么?”李重俊問。
葉無夏不作聲,掏出靴子里的短劍把磚頭撬開,里面是一個鐵盒,看起來完好無損。
“太好了!”她長舒一口氣,自顧自地打開盒子,里面的東西完好無損。
“這是什么?”
葉無夏把盒子里的東西拿在手上掂掂說:“這是最好的兵器?!?p> “太子爺,恕奴才無能,也許是昨夜除夕夜的禮花,掉了火星子到梁上,釀成了這大火。奴才罪該萬死,求太子責(zé)罰。”桂公公跪在門外顫抖著啜泣不已。
“可有人員傷亡?”
“救火的幾個太監(jiān)、宮女受了些燙傷,并無大礙。”
李重俊扭頭看向葉無夏說:“燒壞了你的東西,你處罰他吧?!?p> “不用,”葉無夏搖搖頭說:“這必定是人為縱火,能潛進守衛(wèi)森嚴的東宮,還能找準我的法器所在,是個難對付的對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