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后葉無夏每天心事重重,和尚吐出毒針后即刻死在她面前的慘狀時時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夜里睡不安穩(wěn),總是夢見自己的臉突然生出藍(lán)色的蜘蛛網(wǎng),蜘蛛網(wǎng)不停的延申變成深不見底的漩渦,她的愛人李重俊陷入著蜘蛛網(wǎng)中,奮力的掙扎最后還是被慢慢吞噬。
蔣嬋日日研究解藥也未見成效,只能盡量減緩毒液的擴散,葉無夏自知時日無多,一切計劃不由得都按下了加速鍵。
太平公主即將使出什么手段還不得而知,歷史上的下一任皇帝李隆基還不動聲色。葉無夏管不了那么多,她滿腦子里只有一個字“殺”。
正當(dāng)她心煩意亂,愁眉不展的時候,盧天行卻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來了——上官婉兒找到了。
原來上官婉兒逃亡后先是去北邊的突厥人那里尋求幫助,后來聽說那日斬殺武三思后,太平公主作為大功臣卻被兩個哥哥聯(lián)合排擠,便去找太平公主求和。二人一拍即合,準(zhǔn)備尋求時機,借助突厥人的力量攻打大唐。
葉無夏聽著盧天行的描述,瞬間明白了那日除夕夜宴中太平公主的一臉敵意和勢在必得。韋皇后的七個英俊畫師顯然也是上官婉兒的手筆,之后和尚的暗殺更不用說,這一招招狠辣陰毒確實是她的作風(fēng)。
“他們想要個時機,我們給他們便是?!比~無夏思索片刻抬起頭對盧天行說,“你想辦法幫我把崔湜叫來。”
這日午后,太子進(jìn)宮,葉無夏一個人來到大宅,默默點燃一根檀香。檀香上的青煙裊裊,在空中畫著婀娜的曲線。葉無夏寬衣,坐在床上默默打坐,她鼻子里輕輕吸著檀香的古樸的香氣,盡力讓自己的內(nèi)心平靜下來。
“吱嘎”一聲門響,崔湜走了進(jìn)來。他與以往不同,衣著服飾明顯華貴了起來,他的錦袍上繡著竹葉,頭上帶著一頂金冠。
“崔郎……”葉無夏輕解羅衫,嘴角勾出個嫵媚動人的微笑。
“想煞我也。”崔湜徑直走到葉無夏面前,捧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葉無夏沒有回絕,反而迎著他回吻下去。兩人解開衣衫,迅速糾纏到一起。
崔湜在葉無夏身上賣力,她緊緊閉著眼睛,盡量不去多想,汗水濕透了床單。她咬著牙說:“我馬上就要變成皇后了?!?p> “您是太子妃,自然是要成為皇后的?!贝逌浀暮顾坏蔚温湓谌~無夏臉上。
“十日后我便是皇后了?!?p> 崔湜的動作突然停了,他輕輕問:“神女,這是什么意思?”
“十日,到時候我作皇后,賞你做宰相?!比~無夏挺著脖子,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地說。
崔湜堅持了幾下草草了事,披衣起床有些慌亂地說:“我還有公務(wù)要處理,先走一步?!闭f完不忘在葉無夏臉頰上親一口。
葉無夏惡心和寒冷,她用手背使勁擦掉崔湜的吻痕,披上衣服,背對著門口不說話。
崔湜急促地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盧天行緩緩走到門口,看著葉無夏的背影嘆了口氣道:“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p> 葉無夏回過頭沒有說話,兩行眼淚倏地從眼眶流出。
回到東宮,葉無夏把自己關(guān)在浴室里,一遍遍揉搓著自己的身體,她脖子上的傷痕從豌豆大小長到了指甲大小,隱隱地疼痛。她把頭沉入水中,用溫柔的水流包裹自己,她抬起頭看著氤氳地光影無聲地哭泣。
入夜,太子回府,葉無夏早已梳洗打扮好,伺候他更衣。
“小傻子,你怎么了,看起來不開心的樣子?!碧永钪乜『芸觳煊X到她表情中細(xì)微的異樣。
“沒怎么呀,沒有不開心?!比~無夏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忍不住紅了眼眶。
“還說沒有不開心,你不開心我都知道?!崩钪乜堖^葉無夏的肩,讓她靠在懷里。
葉無夏咬著嘴唇,眼淚又一次從她眼角流出,順著她的臉頰,滴到李重俊脖子里。她盡量放緩呼吸,哽咽地說:“我沒有不開心,我……我就是想姐姐了?!?p> “小傻子,”李重俊摸摸她的頭發(fā),“我近來公務(wù)繁忙,確實陪你的時間少了。那就接你姐姐田順郎來長安吧?!?p> “好,”葉無夏用手背輕輕抹去臉上的淚,“她一個人在洛陽,我不放心?!?p> “不哭啦?!崩钪乜√鹑~無夏的下巴,在她嘴唇上深情地吻下去。
葉無夏看著李重俊的臉,大滴大滴的眼淚流出眼角,她顫抖著聲音說:“重俊,你相信我嗎?”
“我當(dāng)然相信你?!?p> “你相信我無論做什么都是因為愛你?!?p> “你怎么了,小傻子?!崩钪乜∶凉M是淚痕的小臉。
“你說你相信我?!比~無夏急得滿臉通紅。
李重俊深情地抱住了她,撫摸著她的脊背說:“我永遠(yuǎn)相信你,我愛你?!?p> 葉無夏緊緊抱著李重俊寬厚的胸膛,手指緊緊抓著他的后背,想要把自己按到他身體里。她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李重俊哭得撕心裂肺。
十日后,正是皇后韋嬛兒的生辰,葉無夏隨著李重俊進(jìn)宮賀壽?;噬仙跏情_心,竟然在堂前伴著樂師的鼓點跳起了胡旋舞,轉(zhuǎn)了幾圈把自己轉(zhuǎn)的暈暈乎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安樂公主像個小孩一樣拍著巴掌大笑,韋皇后在一旁笑得放松自然。
然而此時,在大明宮外一場政變蓄勢待發(fā)。
一群突厥人組成的隊伍在大明宮外的樹林中潛伏著,窺探著大明宮內(nèi)的動靜。
遙遙望去大明宮燈火通明,一如往常。太監(jiān)和宮女在宮內(nèi)緩緩走動,未見異常。
酒過三巡,葉無夏款款走上前去,下跪叩頭道:“皇上、皇后,臣妾不才,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賀禮。然臣妾今日夜觀天象,北極星明亮,且有幾顆彗星劃過,正是向神仙們問天命的好時候,臣妾斗膽問皇后天命。”
皇后的神情還在猶豫,皇上卻拍著大腿叫著“甚好,甚好,我們這就去?!彼话牙鸹屎蟮溃骸白甙?,嬛兒,我們也看看大唐的氣數(shù)?!?p> 葉無夏借故無關(guān)人等會干擾天象,便散了宴席,隨著皇上、皇后和李重俊來到皇上的寢殿。她關(guān)緊大門,道:“皇上是天子,皇后是鳳凰,為其求天命兇險萬分,在觀天相結(jié)束前,切不可讓他人進(jìn)來?!?p> 葉無夏故弄玄虛,一盞一盞地吹滅房中的燈,打開窗戶,對著星空胡亂起舞。突然她身體僵直,一個打挺,直通通地倒在地上,身體不斷抽搐。
皇上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皇后攔在皇上身前,一臉的恐懼。
李重俊沖上前去一把抱起葉無夏喊道:“怎么了?你怎么了?不要嚇我。”
葉無夏繼續(xù)抽搐,眼球向上翻著,露出眼白,嘴里有唾沫流了出來。
“御醫(yī)!”李重俊沖出門去,朝著殿外的太監(jiān)們大喊。太監(jiān)們房內(nèi)不知什么情況,也趕快跑了出去,邊跑還邊喊“御醫(yī)。御醫(yī)!”
皇宮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tuán),幾名年老的御醫(yī)提著藥箱一路小跑趕到殿外,卻被皇后厲聲喝止道:“其他人不許進(jìn)來!”
“她有危險怎么辦!”李重俊扭過頭朝著皇后大吼。
“她說過不許其他人進(jìn)來!”
御醫(yī)們跪在門外,抖得像個篩子。葉無夏卻一骨碌翻身坐起,換成打坐的姿勢,用袖子擦去嘴角的唾沫,臉色也恢復(fù)了平靜。她拉住急得不知所措的李重俊說道:“太子,我已無礙,讓御醫(yī)們在門外等候吧?!?p> “你剛才是怎么了,嚇?biāo)牢伊?!”李重俊蹲在她面前,搖晃著她的肩膀,焦急地看著她。
“噓……”葉無夏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輕輕說:“我就快看到了?!?p> 大明宮外,突厥人的軍隊收到信號直奔大明宮正門丹鳳門,領(lǐng)頭的是一個穿胡人騎裝的女子,她發(fā)髻高高挽起,插著一只黃金制成的玫瑰簪,神色從容。
她端坐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大聲喊道:“我乃鎮(zhèn)國太平公主,皇上如今被奸人所挾,我等前來護(hù)駕?!?p> 守門的士兵剛從城樓上探出個頭就被突厥人一箭射中,從城樓上墜落下來,一時間殺聲四起,胡人的彎刀鐵騎很快攻破了大門,向大明宮內(nèi)長驅(qū)直入。
皇上皇后聽見了廝殺聲,走到窗前,只見一隊騎兵舉著火把正朝他們奔來。
“這!這是何人在作亂?”皇上大驚失色。
葉無夏起身道:“皇上,我看到了,今夜必有手足相殘還是請皇上、皇后移步安全的地方?!?p> 幾人在侍衛(wèi)和太監(jiān)的掩護(hù)下登上了玄武門樓,葉無夏恍惚間好像重現(xiàn)了前一世她沒能親臨的重俊政變,只是這次政變的主角是太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