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fēng)波又起
千秋歲宴雖然出了小風(fēng)波,但到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青鸞作為替身被重新送回了天水行宮,唐青禾身死,唐家式微,而玉妃萱則以季冥玉的身份繼續(xù)留下參加日后的圍獵大會。
錦繡宮里,午睡中的墨瑤突然驚坐起來,她從墨家?guī)С鰜淼男母冠s緊上前安撫:“娘娘,您又做噩夢了?”
墨瑤臉色不是很好,大口的喘著粗氣,試圖平復(fù)心緒,自從唐青禾死后,她一閉眼,就會夢到死狀凄慘的她,站在面前,聲嘶力竭地質(zhì)問,為什么害她,為什么不救她……
那一日御花園里,唐青禾和玉妃萱幾人起了沖突,雖然最后服軟了,但心里一直怨氣難平。她就借此機(jī)會,時常在唐青禾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玉妃萱患有肺癆的事,為了萬無一失,還買通了她身邊一個小丫鬟,向她說起了天南星……
唐青禾的心思到底簡單,別人旁敲側(cè)擊的三言兩語漸漸在她心里生根發(fā)芽,加上入宮半月,從未得見圣顏,很快就被說動了……
墨瑤這事做的隱秘,加上她們時常往來,所以并未有人懷疑到她身上,而且她自信做的滴水不漏,只是沒想到,唐青禾太蠢了,事情做的不夠精細(xì)不說,竟然還將那么重要的證據(jù)留在宮里,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來以為唐青禾死了,萬事大吉了,結(jié)果許是應(yīng)了那一句“我不傷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開始做噩夢,終日惶惶不安,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盯著自己……
“要不我們給老爺捎個信兒,讓他想想辦法?”墨瑤喝了杯水,慢慢冷靜了下來,她的心腹小心翼翼在旁邊詢問道。
宮中不可祭奠燒紙,她們有心超度,卻也無計可施,墨瑤淡定地?fù)u了搖頭,她父親曾說,入了宮就少跟家里聯(lián)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更何況這種事兒,讓她怎么開口和家里求助,一入宮門深似海,再多的委屈她也得自己咬牙抗著……
另一邊西京城外,望著青鸞所乘車馬漸漸遠(yuǎn)去,葉凌幽幽地嘆了口氣,這一刻,他多希望,隨隊而去的人,真的是玉妃萱。
這般深沉的模樣跟平日的他很不一樣,玉妃萱將他最近的反??丛谘劾?,便狐疑地問道:“葉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自從來了西洲,他就時常這樣心事重重,總是一個人發(fā)呆。
葉凌聞言轉(zhuǎn)頭靠在城墻上卻是下意識地避開了玉妃萱的目光,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隨即笑了一下:“沒有,就是擔(dān)心你,畢竟唐青禾背后的人沒個著落”。他嘴上這樣說,可腦海中回蕩著的卻是和墨太后的一番對話。
“圍獵大會正值月圓之夜,那時候就是動手的好時機(jī),那丫頭的血蟾之毒復(fù)發(fā),勢必分身乏術(shù)”。
“那若是萬一……”
“萬一,萬一,那就一并除了吧”。
“你瘋了,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是她逼我的,她屢次三番維護(hù)那兩個不相干的外人,任性妄為,我行我素,擾亂朝堂,她可沒有想過我這個親生母親”。
“你錯了,是你違背誓言在先。我不會傷她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葉凌你別忘了,你母親的牌位還沒進(jìn)墨家的祠堂呢”
……
一邊是母親多年的夙愿,一邊是信任自己的摯友,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兩者如此的難以兩全。
玉妃萱看著葉凌的樣子,也沒吭聲,剛剛他眼中分明一閃而過的是痛苦的掙扎,他到底遇見了什么事,以至于他死活要瞞著自己。
但她又太了解他了,這人平日里沒個正行,油腔滑調(diào)的,有時候又是個固執(zhí)的悶葫蘆,除非他開口,不然就是刀架脖子上,他也未必會說,想了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淺笑道:“走吧,回去,沈熙等著一起吃飯呢”。
玉妃萱依舊沉靜如常,看著她的背影,身后的葉凌痛苦的閉了閉眼,微風(fēng)拂過,一聲呢喃被吹散,飄的老遠(yuǎn):“對不起,小九”。
“誰更可憐,太后娘娘心里最清楚,截殺沈湛,逼嫁顧湘宜,還有對小九的所作所為,您捫心自問,究竟為了幫陛下守住西洲還是為了別的,您心里最清楚,兒子也好、女兒也罷,在你眼里,不過都是你自己陰謀的籌碼……”
“呼”,斜靠小榻假寐的墨太后猛然驚醒,葉凌的話不停地在腦中、夢里回蕩。
她緩緩起身,來到了佛堂,跪在佛前,雙手合十,雙眸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半晌似下定決心般響亮的道:“黑鷹”。
話音剛落,佛堂的簾子微動,一抹黑影現(xiàn)身,“葉凌不可靠,你去,若遇阻攔,無論是誰,格殺勿論”,墨太后冰冷的聲音響起,面前供奉的是最慈悲的佛,卻行最狠毒的事,如此而已。
而眼下絲毫未察覺到危險的幾人,正在驛站“玩”的正歡,玉妃萱和沈湛是棋逢對手,葉凌和沈熙正好“臭味”相投,這幾天難得閑,便都跟棋較上了勁。
“不玩了不玩了,贏得毫無懸念,你這神醫(yī)怕也只有醫(yī)術(shù)能拿的出手了吧”,沈熙搖著頭,嘲笑著葉凌。
眼見著圍獵大會將近,葉凌心里裝著事,自然是心不在焉,下棋講究個心平氣和,他這個狀態(tài)不輸才怪:“不下就不下,我出去走走”。
看著他決絕而去的背影,沈熙嘟了嘟嘴,撓了撓頭,自己說錯話了,生氣了這是?這邊的動靜自是瞞不過窗邊的兩人,不過平時沈熙兩人也時常拌嘴,別人都習(xí)慣了。
“世子,你又輸了”,一局終了,玉妃萱再次險勝一個子,也不知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好巧不巧每次只輸一個子。
“冥玉公子覺得葉神醫(yī)是個什么樣的人?”沈湛突然問道,玉妃萱狐疑地抬頭,正好對上他的一雙深不見底的星眸。
她和葉凌算來相識也有七八年了,比她到天外之城還要早一些,平時打打鬧鬧,拌嘴互懟都是家常便飯,交情自不必說,只是為何沈湛會突然如此問呢?
“世子問這話是什么意思?”直覺告訴她,沈湛似乎知道些什么?“也沒什么意思,就是最近打聽到點有意思的事情”,沈湛看了沈熙一眼,對方立刻會意,畢竟這芒刺在背一般的眼神,他可是熟悉的很。
“那個,我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二位自便”,說完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可以說了”,玉妃萱此時的神色與霜花無疑,他支走沈熙,說明這事不僅關(guān)乎葉凌,還非同小可。
“玉公子可知葉凌本不姓葉……”接下來他的每一句話都生生在玉妃萱的心上掀起了驚濤駭浪。
外面?zhèn)鱽砹藷狒[的招呼晚飯的聲音,玉妃萱率先起身,到門口的時候,頓了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沈湛,窗邊人似月,君顏凝霜雪:“多謝世子告知,但,我既引他為摯友,便愿意信他,不會害我”。
在他走后,沈湛久久地盯著門口,“阿湛,既然你引我為知己,那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相信你,支持你……”許多年前,曾有一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腦海中那個小娃娃的面容竟然意外的和玉妃萱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哥,我回……來了……”沈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進(jìn)門,正好打斷了他,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某人就知自己回來的不是時候,環(huán)顧了一圈沒看到玉妃萱,他邁進(jìn)門的一只腳,慢慢地又挪了出去:“那個,我,過會兒再來”。
沈湛搖了搖頭,把這些荒唐的想法拋了出去,小時候遇到的人如今是西洲的九五之尊,怎么可能會是天外之城的人。可他忘了一句話,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葉凌還沒有回來,最近他總是早出晚歸,使團(tuán)那邊左右有柳扶風(fēng)在,出不了離譜的岔子。
“玉公子”,柳扶風(fēng)剛坐下扒了一口飯,就見玉妃萱從樓上下來了,趕緊起身,拱手上前。
“你師父呢?”玉妃萱掃了一眼,其他人趕緊裝模作樣的繼續(xù)吃飯,他們都是天外之城出來的,雖然沒正面跟這位冥玉公子打過交道,但是江湖上可傳說她脾氣不好,好奇害死貓還是小命要緊。
“他不在么?我沒見他出去,我還以為他一直在樓上呢”,柳扶風(fēng)搖了搖頭,最近葉凌心情似乎不好,總是發(fā)火,所以他也不敢多問。
“沒事了”,玉妃萱淡淡的道,然后轉(zhuǎn)身又回去了,柳扶風(fēng)目送她遠(yuǎn)去,心里念叨,怎么感覺都怪怪的,剛疑惑的轉(zhuǎn)身,就見葉凌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師父,你回來了”。
“有事?”葉凌漫無目的出去逛了一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了這里,“沒,我沒有,就是剛剛玉公子找你了,大概是在等你吃飯”,柳扶風(fēng)指了指樓上,玉妃萱的房間道。
葉凌點了點頭,往樓上走去,走到玉妃萱的門口,頓了半天才敲了敲,聽得一聲“進(jìn)來”,他才推門而入,殊不知以前的他,從來都是隨性而為,從不知敲門為何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