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女人回過頭來,見是十三娘與一帶著斗笠的男子聯(lián)袂而來,急忙站起身來,側(cè)身行禮,緊張的搓著手,笑著說道:“原來是小娘子來了。清晨還有陽光,這會又下起細雨,人都躲在家中,買賣就差些了?!?p> “那就來兩碗湯餅,照顧你買賣”
“好哩!”
那女人聽后滿臉欣喜,言道:“請小娘子先回府,一會兒奴家送到府上就是?!?p> “就不麻煩林家娘子了。奴奴與登……在這小攤吃了就是?!?p> 十三娘說著就在那小凳子上坐了下去,女人急忙道:“這里污穢,不過賣力氣的漢子們坐的地方。小娘子金玉一般的人兒,怎底能坐哩?!?p> 柳云卿此刻也挨著十三娘坐了下去道:“早聞林家娘子做得好湯餅,就快快端來吧。”
那女人見柳云卿說話,又見他衣飾華麗,與十三娘雙雙而來,以為他身份不凡,也就不在多言。
少時,兩碗湯餅熱氣騰騰的放在小桌之上。卻原來是面片子,后世西北一代此物極為盛行。里面放著芫荽,飄著幾片羊肉。
“果然是人間美味?!绷魄溥叧赃呝澋?。
“林教頭還沒有勾當嗎?”十三娘沒有理會大快朵頤的柳云卿,直奔主題問道。
“奴家那漢子,脾氣太倔。做教頭之時,就不得虞候們喜歡。前些日子倒有一個提轄想著他,招他一道去那大名府,押送一車財物。誰承想半道卻被蒙汗藥麻倒,白白失了財物。
那官人惱怒之下,奪去了那提轄在舊封丘門外斜街上的宅院。那提轄倒不怎底怪他,只他自己個卻獨自慪氣哩?!?p> 柳云卿聽后,對此人越加好奇,心道一聲“林教頭,提轄,押送貨物,被蒙汗藥麻倒。這故事好像是水滸之中的人物,那提轄不會是青面獸吧?!?p> “林教頭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時運不濟而已。”
“小娘子就不要抬舉他了,像他這樣的漢子,天波門外多的是哩。整日舞弄槍棒,就是不會營生??墒强嗔伺伊??!?p> 十三娘聞聽此言,微微一笑說道:“千里馬還要伯樂相識哩。這不,這個大官人要雇一個護院的,奴奴就把林教頭薦了上來哩?!?p> “大官人!”柳云卿聽后先是一愣,心下嘀咕道“十三娘倒是給自己弄了一個官牙的身份,民間把這樣的小小官牙,是喚作大官人的,可是這稱呼也是醉了!”
那女人聽后,高興的手足無措,一邊行禮,一邊說道:“小娘子這般抬舉于他,奴家那漢子一定會舍出一身蠻力好好效力的。大官人高情厚誼,奴家無以為報,就再為大官人做一碗湯餅吧。”
“林家大娘這手藝真是好哩。不過現(xiàn)在就算了,反正以后天天能吃到哩?!?p> 聽柳云卿此言,女人如墜云里霧里,又聽十三娘道:“大官人住在城外柳家灣,府上人手不夠。想著把你夫妻二人一并雇到府上做事哩。
另外我王家與大官人伙著買賣,至于林家大郎奴奴也為他在大官人那里謀了一個管事的勾當?!?p> “小娘子與大官人提攜,敢不從命。”
言畢,那女人這就收拾小攤,弄成了一個挑子。挑著擔子,領(lǐng)著柳云卿與十三娘往天波門外而去。
天波門乃是汴梁西北側(cè)的內(nèi)城城門,出了天波門,自然是外城。東京有著數(shù)十萬禁軍,多在此處安家。故而天波門外皆是小小的院落,顯得十分擁擠,行人也多著布衣。
至于那些做了提轄,虞候的軍漢,自然將家小搬到了別處,故而此處有了些貧民窟的味道。
林教頭在做教頭之時,家里就不富裕。如今沒有了勾當,只靠著妻子擺攤,兒子做那私牙,收入倒也不是過于微薄。只是汴京城房屋太貴,只能租著房子。
林家三口就像后世北漂一般,看著收入還好,但每月付上房租之后,便所剩無幾,至于買房,那攢錢的速度便跟不上房間飛升的速度啦。
三人一行出了天波門,沿著酸棗門大街,一直往北而行,快出外城之際,這才來到林家。
一條狹窄逼仄的小巷曲曲折折,路上水坑比比皆是。道路泥濘不堪,行了三五百米,鞋面褲腿已然被泥水打濕,才見得三間幾欲倒塌的舊屋,臨著小巷,屋門緊閉著,并不落鎖。
“當家的,王家小娘子與大官人來了!”
那林教頭正歪在床上慪氣,只是假寐,并沒有深睡。聞聽此言,心下迷惑,只好起身而來,打開了屋門,就見自己渾家領(lǐng)著錦衣瀾衫的一對青年男女。
女則出塵脫俗,男則玉樹臨風,并不似尋常人家。只好拱手行禮道:“寒舍簡陋,如若不棄,進來少坐。待某家奉茶。”
柳云卿見他身高七尺有余,燕頷虎須,豹眼龍眉,寬肩細腰滿臉英氣,神情落寞,正是郁郁不得志之豪杰,急忙回禮道:“教頭客氣,云卿這廂有禮了?!?p> 那漢子先是一楞,俄而又滿臉驚訝的道:“可是柳家灣柳小乙親面不是?”
“正是小底。區(qū)區(qū)賤名何以聽進教頭耳內(nèi)。”
那漢子聽后激動地說道:“大官人伸張正義,在開封府告倒了那惡賊。小人感激不盡……”
話趕著話,又說到了尚思忠殘害林家小娘子之事,自然引得林家夫妻四目含淚。柳云卿與十三娘免不得又勸慰一番。
就在柳云卿打量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之際,林家娘子自然將柳云卿與十三娘的來意訴說了一遍。
那漢子聞聽之后,先是一喜,又道:“大官人抬舉小人,敢不應(yīng)命。只是前番在河北道上,楊提轄與小人被賊人用蒙汗藥麻翻。丟失了財物,被官人所惱,致使楊提轄傾家蕩產(chǎn)。
眼下楊提轄也丟了官身,沒有了營生,一院整齊的房屋也賠給了那官人,如今也賃著屋子,與小人比鄰而居。故而小人斗膽建議大官人舍棄小人而雇傭楊提轄一家才是。”
聞聽此言,林家娘子自然不喜,說道:“大官人及小娘子這般抬舉,林家千盼萬盼,終于有了出頭之日。河北道上丟了財物,楊提轄既然管勾了那勾當,自然由他賠了。你這老匹夫……”
皓月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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