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各處知道皇上選了楊采女侍寢后,皆是意外。
慈寧宮里太后的面色就不大好看,“皇帝這是想做什么,素妤可是他的嫡親表妹,竟這般不給面子,白白叫慈安宮那邊看了哀家笑話!”
陳寶林閨名素妤,年芳十五,是太后特意從母家挑選出來的,這會(huì)兒被寧琛駁了面子,自然不悅。
“太后息怒,您可千萬別這么想,慈安宮那邊的不也是算盤落空?奴婢聽聞,那姚寶林可是十足美人坯子,皇上不照樣瞧不上?!?p> 掌事的福嬤嬤忙勸著,“興許是給那楊采女的位份太低了些,算作補(bǔ)償,到底是皇后的娘家人,皇上也不好不給面子的,咱們妤姑娘也是頂好的,又有太后您扶持,也不必掙這一時(shí)?!?p> 這話好歹叫太后聽進(jìn)去了,不過心里依舊不舒坦。
把手上的翡翠手串取下來遞過去,“你去素妤那兒走一趟,把這個(gè)給她,哀家這個(gè)做姑母的自然不會(huì)忘了她,也叫她安心等著,莫要急躁。”
福嬤嬤心想這會(huì)子去送東西怕是要叫皇上不悅。
皇上剛選了楊采女侍寢,太后就給陳寶林賞賜,這不是明晃晃的表示對(duì)皇上的行為不悅?
事實(shí)上太后也就是這個(gè)意思。
從前兒子慣是聽話懂事的,如今做了皇帝,竟也不肯多聽她這個(gè)母親的話了。
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叫她很不舒服。
最后這翡翠手串自然是送去了,福嬤嬤到底不能違拗太后的意思。
好在陳寶林是個(gè)懂事又沉得住氣的,叫福嬤嬤放心了些許。
第二日請(qǐng)安。
今兒就沒有新人了,只有昨日剛侍寢的楊采女來了。
眾人在鳳棲宮里坐著,恨不得此刻就把她給撕了,沒有人會(huì)喜歡多一個(gè)人來與自己分寵。
“瞧這水靈的模樣,不愧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容貌這般出眾,將這一屋子人都要比下去呢,難怪皇上頭一個(gè)就叫你侍寢。”
頭一個(gè)開口的就是淑妃嚴(yán)氏。
她膝下一歲半的大公主是宮里眼下唯一的孩子,除卻皇后,也是她位份最高。
只是這話就耐人尋味,這一屋子人也包括皇后,皇后都被她的表妹比下去了,不是膈應(yīng)人?
楊采女嚇得忙跪下,“臣妾蒲柳之姿,怎敢當(dāng)淑妃娘娘一句夸贊,臣妾惶恐!”
她這一跪就讓皇后更不悅了。
楊氏代表的是皇后的顏面,淑妃不過一句話就嚇得她跪地,連著皇后的面子都一起丟了。
皇后看著底下的人,恨不得登時(shí)就把楊采女丟回族里換個(gè)人來,真真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卻這般不頂用。
“哎呦,妹妹可趕緊起來,淑妃娘娘不過隨口一句罷了,你這一跪,到叫人以為是淑妃娘娘欺負(fù)你了,咱們皇后娘娘一貫寬和待下,可看不得姐妹們跪來跪去?!壁w婕妤笑著開口解圍。
趙氏依附于皇后,自然向著皇后說話。
一邊暗指淑妃欺負(fù)新人,一邊又夸皇后和善,總算叫皇后的面色好了幾分。
“好了,你快起來,淑妃就是這個(gè)性子,嘴上不饒人的,你昨兒侍寢有功,本宮這里有些東西賞賜你,待會(huì)兒一并拿回去。”
皇后終于出聲,也是不遺余力的又給淑妃蓋上一個(gè)嘴賤惡毒的標(biāo)簽。
偏她是像玩笑般說著,叫淑妃也不好反駁,只能狠狠瞪了趙婕妤一眼。
接下來,眾人倒是沒什么可以斗的了。
最得寵的溫妃已有三月身孕,正在養(yǎng)胎,沒來請(qǐng)安,也就是較為得寵的孫修儀和麗美人互相拌嘴了幾句。
請(qǐng)安的人散了,皇后扶著丫鬟的手往內(nèi)室去休息,心情很是煩悶。
“那楊氏竟如此上不得臺(tái)面,空有一副好皮囊,皇上可素來不喜性格怯懦的?!?p> 端看如今宮里得寵的,哪個(gè)都不是這般性格,而且楊氏侍寢后卻沒升位份,也足以證明皇上不喜她。
丁嬤嬤伺候著皇后坐下,不疾不徐道,“這楊氏性子不成,于娘娘而言才是好拿捏呀,她生的美,便是皇上不喜,只要娘娘您扶持一二,總能侍寢,楊氏的身子是仔細(xì)調(diào)理好的,極易受孕,屆時(shí)只要她能誕下皇嗣,為娘娘所養(yǎng),還在乎旁的做什么?”
讓楊氏入宮就是為著固寵,為著子嗣來的,這般性格最是好拿捏。
一番話說到了皇后心坎上,總算是叫她不那么煩躁了,不過一想起太后那邊,也是頭大。
皇上選了她的表妹頭一個(gè)侍寢,太后當(dāng)即就給陳寶林賞了東西,這不是明晃晃的表示太后不悅?
太后和皇上母子之間到底不能生了嫌隙,那就只能是她這個(gè)做兒媳的受氣了。
畢竟難保太后不會(huì)以為是她吹了枕邊風(fēng),叫皇上先臨幸了楊氏,若真是那樣,教唆著兒子違拗母親,能叫太后喜歡她才有鬼。
思及此處,皇后便起身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些祛暑熱的茶水糕點(diǎn)命人送去了慈寧宮。
也是難做人。
不過后宮里頭可不會(huì)想著皇后的難處,大家都盯著皇上的九宸宮,今兒又是誰能去。
“皇上,今兒您看?”元九接過敬事房送來的托盤,遞上前。
寧琛瞟了一眼,就見陳寶林的牌子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心里冷哼一下,剛要把吳婉容的牌子拿起來。
元九低聲道,“太后娘娘那邊,皇上還是要顧慮一二吶。”
“那就葉氏吧?!睂庤┰甑臄[手。
“是。”元九應(yīng)了一聲,忙下去安排。
昨兒太后娘娘那一出著實(shí)把皇上給得罪了,今日侍寢的,只要不是陳寶林,論誰都要叫太后厭惡的。
姚寶林是太貴妃的侄女,抬舉了她,是真的打了太后的臉,到底親母子,皇上不會(huì)這么做,吳婉容家里父親得用,皇上是看重的,也就這一早就被皇上厭惡的葉婉容能當(dāng)槍使了。
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就像小孩子鬧脾氣一樣,這是皇上對(duì)太后的不滿和反抗。
而此時(shí),一無所知的葉筠正翹著腳坐在院兒里新搭的秋千架上與丫頭們閑話呢。
無非又是今日陳寶林依舊和姚寶林較著勁,前后腳去要了沐浴用的熱水,顯見是等著被翻牌子。
原先葉筠覺得,姚寶林作為太貴妃的侄女,和陳寶林這個(gè)太后侄女相爭(zhēng),是不大能有勝算的。
可昨兒太后給陳寶林送東西那一出,葉筠就看明白了,怕是小皇帝和太后并不大融洽呀。
換做她是姚寶林,她也是要掙一掙的,反正輸了不丟人,贏了就賺大了。
心里正這么想著,忽然聽得院子外頭一陣腳步聲。
剛是起身,就見九宸宮的傳旨太監(jiān)喜笑顏開的走了進(jìn)來。
葉筠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
“葉婉容,皇上今兒翻了您的牌子,還請(qǐng)您收拾收拾,隨奴才去九宸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