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瘟疫之事被揭開之后,忽然就像爆發(fā)一樣,不過三兩日就變得嚴(yán)重起來。
為防止瘟疫傳到城中和宮中,城門暫時封閉了起來,宮外人員一律不得入內(nèi)。
采買的東西一應(yīng)送到宮門處,再由宮內(nèi)人運(yùn)到相應(yīng)地方。
大臣們上朝,無一不是自請去郊外除疫。
這一回寧琛大手一揮,從陳家、謝家、姚家、吳家,四家的小輩里頭各選了一個人,一起丟了出去。
自然也還有一些別的官員,不過主要就是這四家了。
且看他們怎么掙先吧。
與此同時,葉筠想法子給宮外的母親楚氏遞了一封信,內(nèi)容是,亂世出英雄,若外祖和舅舅想做成這皇商,此刻便是大好機(jī)會了。
楚氏也聰明,自然明白其中含義,沒了丈夫,子女尚且年輕,若娘家好,她也是有依靠啊。
于是這信件當(dāng)天就叫人快馬加鞭送去了汴州。
次日請安,皇后就嚴(yán)厲起來。
“如今城外瘟疫泛濫,這種時候送進(jìn)宮里的蔬菜瓜果,難免不及往日新鮮,你們都懂事些,若叫本宮知道,誰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鬧,那就休怪本宮不顧念姐妹情分!”
這話就是說給怡美人聽的。
昨兒下午怡美人要了些果子吃,偏沒有她喜歡的那一個,就沖膳房的管事發(fā)了好一頓脾氣。
這會子怡美人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好在如今誰都不敢鬧事,怕被皇后逮住了收拾,倒是沒人嘲諷她。
其實(shí)怡美人也后悔呢,昨兒她是被那膳房的人氣著了,才發(fā)了脾氣。
原是那人明里暗里說她如今寵愛不及葉筠了,連葉筠都沒這么挑剔,她挑剔什么。
細(xì)細(xì)想來,那人不過一個奴才,她自己又不算失寵,那人怎敢這般諷刺她,肯定是誰授意了。
可事情已經(jīng)過了,也容不得她后悔,只得告誡自己要更小心些。
“婕妤以下的就散了吧,其余人隨本宮去慈寧宮給太后娘娘請安?!?p> 皇后說完了話,就起身。
葉筠心里嘆氣,只但愿太后娘娘不要作妖才是啊。
這可是她頭回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還想全須全尾的回來呢。
到了慈寧宮,齊刷刷行禮之后就按照位份坐下了。
太后手里捏著一串翡翠珠鏈,淡淡掃了下頭一眼,就開口了。
“近來瘟疫一事,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皇上在前朝受累,你們定要更加用心伺候,叫皇上解乏才是,另外,這百姓在外頭受苦,哀家心里也難受,這兩日抄了不少佛經(jīng),可覺得遠(yuǎn)遠(yuǎn)不夠,哀家想著,既然后宮女眷們不能替皇上分憂,那就同哀家一起,去寶華殿抄經(jīng)、燒香、拜佛,替百姓祈福吧。”
“母后對百姓們一片慈愛之心,想來定能感動上蒼,早些結(jié)束這場瘟疫?!被屎笮χ胶鸵痪洹?p> 淑妃也跟著開口,“太后娘娘母儀天下,有娘娘親自為百姓祈福,定能福澤百姓的?!?p> “正是呢,有太后娘娘帶領(lǐng)臣妾等祈福,也算是為百姓盡了綿薄之力?!睖劐?。
聽了這么幾句恭維,太后面上就露出了幾分笑意,顯見十分受用。
當(dāng)然了,把這群‘兒媳婦’叫來可不是為了聽恭維的。
目光一掃,就落在了姚湘身上。
“芳修儀于皇上有救命之恩,想來必然是有福之人,哀家想,不如就由芳修儀每日里多留一個時辰,將哀家和諸位抄寫的佛經(jīng),燒給菩薩吧?!?p> 淑妃忙接話,“太后娘娘所言極是,當(dāng)初芳修儀那般兇險(xiǎn)的傷勢都能好過來,定是有大福氣呢,燒佛經(jīng)一事交給她,最是合適了。”
“太后娘娘看得起,臣妾自當(dāng)為黎民百姓,盡臣妾所能?!?p> 姚湘乖巧的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服了服身子,這順從模樣叫太后心里舒服極了。
當(dāng)初姚太貴妃位份高于她,可只有她低頭的,如今看著姚家姑侄兩個都在自己手低下卑躬屈膝,不可謂不暢快。
折騰了姚湘,自然也不會放過下一個,緊接著葉筠就被點(diǎn)名了。
前些時候?qū)庤】蓻]少給葉筠明里暗里賞東西,太后聽著消息,不曉得在慈寧宮罵了多少次狐媚子。
“明婕妤這身打扮倒是貴氣的很,月光錦的衣裳,和田玉的鐲子,南珠簪花釵子,百姓在宮外受苦,哀家都節(jié)儉起來,你倒是依舊奢靡成性!”
皇后狀似勸和,忙開口,“母后息怒,明婕妤年紀(jì)小,愛這些鮮亮的打扮也是有的,皇上疼愛明婕妤,去歲還賞她拿金粉、銀粉裝點(diǎn)指甲玩兒呢,咱們宮里也不缺這些個,只是如今特殊,不過請母后放心,臣妾定好好教導(dǎo)她?!?p> 葉筠蹙眉,站起身來,“臣妾知錯,定然打扮上素凈些,這些首飾布匹都是臣妾母家送進(jìn)來的,臣妾回去即可就換了。
頓了頓又繼續(xù)。
“但臣妾以為,太后娘娘有心為百姓祈福即可,也不必太苛求自己,娘娘錦衣玉食這么些年,一朝為了百姓們節(jié)衣縮食,怕是百姓們要心疼自責(zé)的,如此豈不是有違太后娘娘為百姓做事的初衷?!?p> “你是說哀家行事有錯了?”太后冷哼一聲。
葉筠不慌不忙的福身,“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心疼太后罷了,皇上已經(jīng)看著百姓受苦了,若太后娘娘也不能享福,怕是皇上要更難受。”
提到皇上,太后終歸是顧忌葉筠近來正得圣寵,瞪了她兩眼,沒再說什么。
從慈寧宮出來,王修媛就叫住了她。
“我瞧見妹妹給二公主的滿月禮了,妹妹實(shí)在用心,我替二公主謝過妹妹了。”
“姐姐客氣,二公主是天之嬌女,什么好東西都是該有的,我不過取巧罷了,能叫姐姐開心,也算沒白費(fèi)心思?!比~筠笑了笑。
既然是決定要交好了,那就溫和些。
王修媛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你別怪姐姐方才沒能為你說話,姐姐雖生了二公主,有了如今位份,但家世寵愛微薄,皇上面前尚有幾分面子,太后這里...實(shí)在說不上話?!?p> “姐姐多心了,我都明白。”葉筠安撫了一句,“咱們太后娘娘眼光高,怕是只瞧得上陳婉容一個,我受些氣也是正常,只不過日后就要去寶華殿跪拜了,姐姐剛出月子,定要照顧好身子才是?!?p> 王修媛見她真的沒怪自己,這才松了一口氣。
二人分開了,葉筠坐上轎攆回毓秀閣,心里就煩躁。
這個太后是看誰都不順眼,殊不知誰看她也都不順眼呢。
遲早作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