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去辛勞,臣妾敬皇上一杯,替這蒼生百姓,謝皇上御駕親巡,體恤民生?!?p> 頭一個舉杯的是皇后,面上帶著得體的笑意,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這樣的妥帖周全,全然不似剛小產(chǎn)不久。
寧琛自然很給她面子的喝了。
又當(dāng)著眾嬪妃的面兒拍了拍皇后的手。
“朕不在的時候,后宮之事全憑皇后一人操勞,皇后賢惠,是朕之幸,此番小產(chǎn)想來也是與那孩子緣分不足,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皇后也不要太過自責(zé),朕與你都還年輕,嫡子總會有的?!?p> 這話不止是說給皇后聽的,更是說給在場的嬪妃們聽。
講的就是一個態(tài)度,皇上對皇后依舊敬重,依舊是看重嫡子的,也叫那些嬪妃們心里少點想法。
為何態(tài)度這樣的明確,也是暗閣查過了,此事的確與皇后沒什么關(guān)系。
但有一點與皇后有關(guān)。
小產(chǎn)就是因為皇后太過要強,勞累過度所致。
寧琛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可為著后宮安定,表面上還是要給皇后面子。
“臣妾謝皇上體諒,日后定當(dāng)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早些為皇上誕下嫡子?!?p> 皇后紅著眼眶,眸中噙著淚,也是滿含悲痛。
她盼了這個孩子多年,一朝失去,誰也沒有她更難過。
自知失態(tài),皇后趕忙擦了擦眼角,擠出一抹笑來。
“皇上別只說臣妾,怡修媛為皇上誕下三皇子,這才是大功一件吶,臣妾做主給她遷居朗華軒,皇上您看如何?”
朗華軒離九宸宮算很近了,也寬敞,是先帝時候一位得寵的妃子住過的,去歲又剛翻新過。
“皇后娘娘厚愛臣妾,那朗華軒臣妾剛搬進(jìn)去便覺得無處不精美,著實奢華了些,臣妾心里惶恐,忙命人將那名貴擺件兒都收了起來,想著,皇后娘娘的心意該好好珍藏?!?p> 怡修媛忙站起身來。
她的描述就算是隱晦了,實際上朗華軒里頭許多東西都超了規(guī)制,不該是她這個位份能用的。
皇后的捧殺之心過于明顯了些。
“你生了三皇子,于皇室有功,這些個身外之物本宮自然舍得給你?!被屎笮α诵?。
寧琛不動聲色的斂了斂眸子,“皇后言之有理,朕還沒去瞧三皇子,明日就去朗華軒用午膳吧?!?p> “那臣妾便命膳房做皇上愛吃的菜式,等皇上來?!扁捩孪渤鐾?。
一時間面色都微微泛起緋紅。
眾人沒曾想到,拔得頭籌的竟然是她,也酸妒的不行。
溫德妃更是沉了臉色,話也不說了。
淑妃敬了酒,便不見她有動靜,眼珠子一轉(zhuǎn),就笑了。
“德妃妹妹這是想什么,這樣的出神,竟連給皇上敬酒都忘了呢?!?p> “本宮今日身子不適,不能飲酒,還請皇上莫怪?!睖氐洛焕頃皇巧钌畹目戳藢庤∫谎?。
頗有幾分怨懟和傷心。
這樣的話無疑是不給皇上面子了,十足任性。
“無礙,既然溫德妃不能飲酒,就不必喝了。”寧琛淡淡的。
但語氣里也聽出了幾分不耐。
這個時候,在家宴上鬧脾氣,傻子都看得出是因為什么。
對于皇上的決定不滿的太過于表面,無疑觸了逆鱗,縱然寧琛對她有情誼在,可寧琛不是尋常人,他是帝王。
再者,寧琛去看怡修媛,也有吳家此次留守京都做了些有功的事,并非像溫德妃,一心只有兒女情長。
歷來后宮前朝都是瓜葛不清的,寧琛不可能只單純的寵愛誰。
哪怕對于溫德妃,起初的寵愛也是為了扶著她與皇后、淑妃三足鼎立,叫后院安定。
后來才是因為溫德妃不爭不搶的性子,真的用了幾分心。
可溫德妃始終是不明白這一點,也就愈發(fā)的和寧琛離心了。
見寧琛沒有哄她的意思,溫德妃心里更是酸楚的厲害,當(dāng)即就直接起身。
“臣妾不能飲酒,留在這兒也是掃興,想來大皇子這會兒也要入睡了,臣妾得回去陪著,就先告退了?!?p> 語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鳳棲宮。
留下一屋子的人氣氛有些僵。
到底還是老好人靜妃開口打破了局面。
“大皇子體弱,德妃娘娘慈母之心,憂心牽掛些也是有的,說來,臣妾幾日前倒是剛見過兩位公主,都活潑可愛的緊呢。臣妾記著,二公主這兩日該滿周歲了吧,日子過得,當(dāng)真是快呢。”
王修媛聰明,忙就接話,“難得靜妃娘娘還記得,二公主三日后便是周歲,皇后娘娘一早就安排著了,屆時還請諸位姐妹賞臉,到倚梅軒來吃酒?!?p> 這一提孩子,氣氛總算是活躍了起來,將方才的尷尬揭了過去。
當(dāng)晚,寧琛自然是留宿在鳳棲宮了。
嬪妃們都沒敢打這個主意,安安分分的各自回宮。
葉筠倒是慢了一步,對著白術(shù)耳語幾句,就見白術(shù)捧著一卷畫兒偷偷塞給了懷安。
更是特意吩咐,今兒不必拿出來,明日一早再給皇上瞧。
懷安如今和白術(shù)混的很熟,兩人稱兄道弟的,沒有不幫忙的話。
晚間。
皇后與寧琛各自分開洗漱好,再入寢殿的時候,皇后就見寧琛坐在書案前看賬本。
“晚上看書傷眼睛,皇上車馬勞頓的回來,怎么不先歇下?!被屎筝p聲道。
寧琛長呼出一口氣,將賬本合上,抬頭看她。
“皇后也知道看這些傷眼睛,傷身子,怎的有孕之時就不能放一放呢。”
這話猶如當(dāng)頭一棒,皇后登時就愣住了,半晌緩過來,就咬著唇瓣跪了下去。
“臣妾...臣妾知錯了?!?p> 寧琛的話說的太過直白,叫她連辯解都沒法兒找到借口。
“謝氏,你的心思朕都明白,可你不該拿自己的身子,拿孩子逞強?!睂庤@氣,慢慢走過去將她的胳膊抓住,扶起來,“朕不是昏君,只要你行事有度,皇后之位必定是你的,誰也不能取代,這樣的事情朕不想再有二次,朕也是真的希望你能生下嫡子?!?p> 皇后心如刀絞,再也忍不住,緊緊摟住寧琛的腰,放聲痛哭起來。
殿外伺候的奴才不知里頭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敢多看多聽。
只知道這一夜皇后是硬生生哭暈了過去,而皇上也是僅僅在外間的小榻上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