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毀容秘密
不用去北涼和親,便不必惺惺作態(tài)的住在這虛偽的宮里,與那些心口不一的人扮演什么“君恩厚得,臣民感念”之類的戲碼了吧!
當顧長安剛提出要回到顧府居住,皇后便迫不及待的點頭同意了,如此讓她鎮(zhèn)不住的女子,還是不要在自己眼前晃的好!
見她多有推遲,煬帝也隨她去了,畢竟自己該做的都做了,接不接受也隨她的意。只要還在平陽城里,就在自己的掌控范圍之內,宮里宮外,也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這個一個小滑頭,把她強行留在宮里,她要想著法子出去,還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樣的是非來。如今自己年紀大了,還是少跟他們這些精力充沛的小兒折騰的好!
坐上煬帝新賜的馬車上,顧長安又露出了小孩子的天真來。
她對馬車仔仔細細的觀賞了一翻,畢竟這馬車在平洲不多見,如此豪華的馬車,確實比顧長衡那輛要順眼多了!
她極不老實在馬車上左摸摸,又瞧瞧,又用力的在柔軟的坐板上拍打了好幾下,然后滿意的對沉默不語的顧長衡嚷道:“哥哥以后出門就用這輛馬車吧,這樣就不會烙得腰酸背痛了!”
見顧長衡愁容滿面的看著自己,顧長安認真道:“我剛才都給大哥哥測試過了,即使不留意摔倒了,也不會受傷的!”
顧長衡只當她是小孩子好奇,卻沒想到這丫頭心心念念都在為自己考慮,他感動之外,更多的是憂思不安。
陸巧云挨過來握著少女的手笑道:“妹妹盡說些小孩子的話,陛下賞給你的馬車,你哥哥哪里敢用!”
“我的就是大哥哥的啊,大哥哥以后還想要些什么,盡管與我說,我都去幫大哥哥掙來可好?”
一句話驚得顧長衡和陸巧云紛紛變了臉色,見馬車里的兩個人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自己,少女明顯誤會了他們的意思。
她愉快的笑道:“大哥哥放心,掙不來也沒有關系的,只要大哥哥想要,小四搶也幫你搶回來!”
顧長衡的腦袋突然悶悶作響:“這哪里像將軍家養(yǎng)出來的姑娘,這明明就像土匪窩里長大的女娃,她這一身理直氣壯的匪氣倒是讓自己對她刮目相看!”
顧小四啊顧小四,剛才在大殿上攪動乾坤的英氣女子,是你否?怎么一出大興宮,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陸巧云倒是深受她的感染,這妹妹說話做事都讓她大快人心。她拉著長安的手感嘆道:“先不說那些了,我為妹妹擔驚受怕了好些天,現(xiàn)在好了,妹妹不僅不用去北涼,有了皇上的這道圣旨,妹妹也可以尋到一位好夫君了!”
顧長煒雙眉緊蹙的說道:“什么好夫君,說的好聽罷了,除了宮里那幾位皇子,誰敢娶我們家小四?”
陸巧云疑惑道:“嫁給皇子還不好嗎,那是平陽城多少姑娘盼望的事情啊,那些皇子可都是人中之龍!”
顧長衡不悅的說道:“你以為那些皇子們爭先恐后的對我們小四表達好感,是真心實意想對她好嗎?他們不過都是沖著那張圣旨來的!等小四真正的嫁過去,誰知道又是怎么的一翻天地!”
他看著少女憂傷的嘆道:“小四臉上的傷痕一日不能治好,又有那位男子愿意真心待她?”
陸巧云為了安慰他,小聲嘀咕道:“至少嫁了皇子,榮華富貴是不用愁的!”
顧長衡冷冷道:“榮華富貴有何用?我只愿自己妹妹嫁一心意想通之人,從此白頭偕老,兩不相欺!”
陸巧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愣愣的坐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長安見他如此憂傷,再也不敢嘻笑打鬧,大哥哥雖然身體不好,但他確實傾盡所能的對自己疼愛有佳!
如果不是真心的心疼自己,剛才在廣興殿上,他也不會哭得如此傷神,現(xiàn)在也不會為自己憂心成這樣了!
噠噠的馬蹄還在前行,少女的心情卻越發(fā)的沉重起來,剛才得了新馬車的喜悅感,也漸漸地消沉了下去。
顧府是一座老宅,經過風霜的洗禮,現(xiàn)在的顧府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哀傷沉悶的腐朽氣息。
顧長衡的隱蔽光芒,連他居住的府邸都跟著隱蔽了昔日輝煌的氣派!現(xiàn)在的顧府,哪里還有昔日半分將軍府振奮人心的剪影!
顧長衡雙手捧著一本詩集,就著昏暗的油燈有一頁沒一頁的隨手翻閱著,陸巧云依舊坐在他旁邊無聲無息的擺弄著她的針線活。
他們這種無聲的陪伴,就如眼前這片燈光,柔弱昏暗,毫不起眼,但能溫暖人心,求得一片光明!
門外突然想起了輕輕柔柔的扣門聲,陸巧云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起身過去,剛拉開吱吱呀呀的木門,少女便輕巧的跳了進來。
陸巧云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笑道:“妹妹真是調皮,害我以為是從哪里跳下來的一只小白狐呢!”
長安挽著她的手臂笑道:“狐仙都愛找讀書的美男子,嫂嫂可要看緊大哥哥才是!”
她活潑的話語逗得陸巧云捂嘴直笑,不同于自己夫君的沉悶,他這妹妹俏皮的很呢!
顧長衡抬頭看了看少女,疑惑的問道:“這么晚了,小四過來有什么事?”
少女跑過來拉著他的衣袖討好的笑道:“大哥哥,小四給你變個戲法可好?”
說著,她便當著夫妻二人拉下了自己臉上的面紗,少女白皙又紅潤的臉龐,即使在暗淡的光線中,也如美玉雕刻一般,耀眼奪目。
顧長衡驚訝片刻之后,吞吞吐吐的說道:“小四,你,你,你這是欺君!”
少女調皮的笑道:“大哥哥不說,大嫂不說,誰知道我在欺君!”
陸巧云夢醒一般的欣喜道:“原來妹妹沒有毀容,竟然還生得如此美貌!不過妹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連太醫(yī)也沒有發(fā)覺?”
少女從腰間拿出兩個小瓶,巧笑道:“這是我?guī)煾嫡{制的,一瓶可以制造傷疤,一瓶可以恢復容貌。這世上除了他老人家,天下可能再無二人能夠弄清楚我這臉上的奧秘?!?p> 顧長衡詫異地問道:“小四先前為何一字不提,你可知,要不是得知你毀容,我今日怎會如此失態(tài)!”
少女更加開懷的笑道:“大哥哥不失態(tài),怎能讓煬帝想起來,他可以補償?shù)牟恢刮乙蝗?,還有大哥哥你呢!”
顧長衡錯愕不已,感情他也成了這小丫頭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想到什么,他又追問道:“刑部尚書令項羽明,你們以前可曾認識?”
少女再次點點頭:“羽明哥哥與我一同在平洲相處過幾年,自然是認得的!”
顧長衡恍然大悟道:“所以今日的一場戲,都是你們設計好的?”
長安揚眉一笑,誠實的回道:“是,相夫子說,退無可退,則不必再退!他們把平洲那些百姓害得如此凄慘,我們拔他兩顆厲牙,也算是禮尚往來!”
什么時候禮尚往來是這樣用的,刀光血影的事情,竟然被她說的如此輕描淡寫,顧長衡對這個妹妹真是越來越困惑了!
她在平洲城這些年,是如何被養(yǎng)大的?
長安繼續(xù)說道:“大哥哥從此也不必在收斂光芒,我們是時候該讓那些人看看,顧家的參天大樹還沒有倒下去,茁壯的小樹苗也已經長大成人了!我們顧家不再是他們可以任意拿捏的對象,大哥哥此處查案,一定要記得讓皇上的尚方寶劍喝飽血了再入鞘!不讓他們長點記性,他們還真當我們顧家人好欺負呢!”
顧長衡頭痛的皺起眉頭,他實在想不通她這小小女娃,為何對刀光劍影的事情如此感興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遺傳?
他擺擺頭,疑惑的問道:“你口中所說的師傅是誰?相夫子又是誰?”
長安笑道:“說起師傅,大哥哥興許認識,他以前在父親的營帳里做過一些時日軍醫(yī)。”
顧長衡驚訝道:“小四說的可是宋老先生?”
“是,師傅早些年云游到平洲,說與我頗有一些眼緣,便收我為徒,倒是教了我一些基本的醫(yī)學常識??上先思揖訜o定所,來也匆忙,去也匆忙,我也只是學了個大概!”
想到什么,又補充道:“不過去年的瘟疫多虧師傅鼎力相助,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顧長衡想到父親當年在戰(zhàn)場上身受重傷,多得這位老先生出手相救,這位傳聞中像神仙一般存在的宋老先生,跟他們顧家確實頗有淵源!
說起另一人,長安也是無比崇拜道:“這位相夫子是父親在平洲為我們請的教書先生,說了大哥哥也不認識。但顧長煒那般調皮搗蛋,卻獨獨只怕相夫子,相夫子不僅學識淵博,對朝堂局勢也是頗有了解。小四此番來平陽,還多得相夫子的出謀劃策呢!”
聽她這樣說,顧長衡欣慰的點點頭,只是可惜了父親戎馬一生,忠心護國,最后卻被幾句流言,讓煬帝對其生了嫌隙。
為表忠心,父親遣散自己的軍隊,上交兵符,卸甲歸田。本來以為會得一方清凈,卻常常有小人作祟,恐怕一年前的那場瘟疫也不是什么自然天災吧!
父親一生光明磊落,自然不屑于與那些陰暗的小人勾心斗角,那他這些年在平洲自然是吃了不少啞巴虧吧!
不過所幸妹妹得高人指點,這次倒是替父親出了一口惡氣!
不知能否真像妹妹說的這樣,平陽城迎來了春天,他們顧家的春天,是不是也快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