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一手緊緊拉著刑嬤嬤的手腕,一手又迫不及待的往嘴里扒著食物,她這狼吞虎咽的樣子看得嬤嬤直呼:“慢些,王妃慢些,別嗆著了……”
幾個丫頭圍在她旁邊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這王妃的胃口好的簡直不像話。她們本來吃糕點吃的好好的,王妃非得說沒味道,又吃了好大一包酸梅,又說胃口大開了,突然想吃辣潑面……
可太醫(yī)明明交代過,防止上火,少食辣食。辰王殿下也是一再囑咐要聽太醫(yī)的勸告,不讓王妃吃辣食,可這王妃一撒嬌,刑嬤嬤便投了降。
刑嬤嬤做辣潑面食時,不是幾個丫頭強按著她,她都要跑到廚屋里去等了,畢竟這種事情她們家王妃又不是沒有做過。
王妃去廚屋偷食,單單被辰王殿下就逮到過好幾次,想想她們都后怕。
這王妃要吃辣食也就算了,還偏偏挑在辰王殿下快要回府的時候想吃!每次都做這種虎口拔牙的事情,真是為難死她們了。
在外面放哨的秋靈剛見到蕭靖辰的身影,便慌張的沖進來大叫:“快快快,殿下回來了,殿下回來了……”
秋靈慌張的神情真是比敵人打過來還要夸張,長安趕忙停止動作,將面碗往刑嬤嬤懷里一塞,慌張的吩咐道:“嬤嬤快走快走,可別被殿下逮到了!”
焦急的語氣和神色,可不就是如臨大敵么!
長安話音剛落,錦繡連忙遞上手中的清水,長安含了好大一口在嘴里,“咕嚕咕?!钡膭偼鲁鰜恚瑹焹罕闵蟻頌樗潦米彀?。
一套動作做的無縫連接,配合相當默契,一看就是經(jīng)過長期特訓(xùn)的。
“還看得出來嗎?”
“沒有沒有,可干凈了!”兩個丫頭一臉的肯定。
刑嬤嬤瞧著她們做強盜一般的緊張,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又笑著退出了內(nèi)殿。
這靜雨軒的丫頭都被王妃調(diào)教得猴精一樣,現(xiàn)在都會幫著她糊弄辰王殿下了。性子這般跳脫的王妃,還不知道會生養(yǎng)出怎樣的小殿下來,刑嬤嬤想想都覺得熱鬧!
蕭靖辰進來時,見到的正是他的王妃嫻靜的坐在一旁,指導(dǎo)著丫頭們在繡小花,裝模作樣的甚是那么一回事!
見他進來,便開心笑道:“咦,殿下回來啦!”
蕭靖辰早就看到了秋靈慌張的身影,一猜她們就沒做好事。還好他今日不用到處去抓人,這王妃至從有了身子,真正是釋放了天性。
這女子身上頗有一番大鬧天宮的野性,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只有別人想不到,完全沒有她做不到的!
她人前人后兩幅模樣,讓人琢磨得甚是傷神,不過蕭靖辰倒是真心喜歡看她在自己面前這般沒心沒肺的胡鬧,毫不做作,甚是天然。
見她笑嘻嘻的討好自己,蕭靖辰也不著急揭穿,走過去摟著她贊賞道:“王妃今日這么乖,都沒有出去走動走動!比如摘摘果子,刨刨地薯什么的?”
丫頭們一時沒忍住,紛紛低頭偷笑出聲。
長安認真道:“殿下不喜臣妾鬧騰的模樣,臣妾今日可還安靜?”
蕭靖辰點點頭,“嗯,今日倒還有幾分王妃的模樣!”
長安也不與他計較,乖巧的遞上茶水,“殿下喝茶?!?p> 蕭靖辰接過茶水,盯著她蹙眉道:“王妃身上是什么味道?”
這女子極其認真的抬起手臂嗅了嗅,含糊道:“哪有什么味道,臣妾什么都聞不到啊,殿下的鼻子壞了么?”
說完又朝丫頭們問道:“我身上有味道嗎,你們聞到了嗎?”
丫頭們一愣,生怕露了陷,連忙低著頭逃了出來,她們可做不到像王妃那般睜著眼睛說瞎話。
她們家王妃今日明明玩到現(xiàn)在才進內(nèi)殿,她今日還跟那個明王妃小小的切磋過劍法,嚇得她們心驚膽戰(zhàn)了好半天,連刑嬤嬤都嚇得差點暈了過去!
丫頭們剛走,蕭靖辰便揭穿道:“顧長安,你是不是吃辣椒了?”
“哪有!”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長安主動朝蕭靖辰張大嘴巴,“不信殿下自己聞啊,哪里有辣椒的味道?!?p> 蕭靖辰輕笑連連,俯身吻吻她小巧的紅唇,徉怒道:“還說沒吃辣椒,嘴巴都是辣的?!?p> 被他識穿了謊言,長安不慌不忙的撲進他胸口,撒嬌道:“殿下煩人,臣妾只讓殿下聞,又沒讓殿下吻,殿下作弊!”
蕭靖辰捏捏她小巧的鼻子,無奈的咬牙道:“你呀,小狐貍!”
見蕭靖辰拿她沒有辦法,她心里得意不過,又巧笑嫣然道:“殿下別生氣了嘛,臣妾吃辣椒是有原因的!”
蕭靖辰一臉“看你怎么胡說八道”的笑意,誰知這女子的謊話張嘴就來,還一副“你不信我,我便哭給你看”的無賴,自己不配合她表演又能怎樣?
長安勾著他的勁脖討好道:“殿下不是要過生辰了嘛,臣妾想親自為殿下布置壽宴,便想著那日做什么菜系好呢,是辣的呢,甜的呢,還是酸的呢……”
見她說的甚是認真,蕭靖辰好笑道:“做什么菜系有什么要緊的,都做王妃喜歡吃的保證沒錯,王妃說呢?”
聽出辰王殿下的打趣之意,長安不住的捶打他的胸口,嗔怒道:“殿下自己的壽宴呢,殿下怎能如此不上心?”
“有王妃為本王操勞,本王再是放心不過。”
說完,又抬起她的下巴,由衷的贊許道:“得此賢妃,吾心甚安?!?p> 聽到他這般夸贊,長安難為情的紅了臉,又心虛道:“那殿下喜歡什么,臣妾送殿下一份賀禮可好?”
蕭靖辰笑著俯身至她面前,“本王已經(jīng)收到了最好的賀禮?”
見女子只是迷糊的望著自己,蕭靖辰捧著她的小臉喃喃道:“本王最好的賀禮便是王妃啊,若本王的生辰年年都有王妃相伴,本王從此便別無他求!”
“顧長安,你愿成全本王的心愿么?”
長安心生歡喜,紅著臉點點頭,又嬌羞的躲進他懷里。
她想到蕭靖辰去年的生辰,兩人似乎正在鬧別扭。那日得知是他的生辰,她下了好大的決心準備先低頭。偏偏那日他又被煬帝留到了很晚,然后陰差陽錯,他去年的生辰便那樣稀里糊涂的錯過了……
長安想到這些便心生愧疚,此刻又俯在蕭靖辰的心口喃喃道:“臣妾今年一定要還殿下一個永生難忘的生辰,可好?”
蕭靖辰寵溺的揉揉她的后腦勺,道“好,王妃別累自己著便行?!?p> 反正她閑不住,給點事情她折騰也好,只是由她操辦自己的壽宴,會不會辦成小孩子的家家酒就不得而知了。
想著他這王妃辦事總是這么出其不意,辰王殿下笑得嘴角越發(fā)上揚起來。
突然聽到冷顏在外面稟報,“殿下,鄭賀統(tǒng)領(lǐng)來了?!?p> 長安離開他溫暖懷抱,又疑惑道:“殿下才回來,鄭賀怎么就來了,可是宮里出了什么事?”
蕭靖辰神色一變,馬上又恢復(fù)如常,這些日子大興宮的風向明顯不對,煬帝突然干預(yù)朝政,又傳冀州有異動,外戰(zhàn)還未平息,似乎又有內(nèi)戰(zhàn)爆發(fā)的危險……
蕭靖辰不動聲色的幫長安整理了一翻耳邊的碎發(fā),道:“能有什么事,鄭賀興許是讒酒了,本王上次欠了他一頓酒水,想必他今日是討來了?”
“鄭賀統(tǒng)領(lǐng)這般讒酒?”
“可不是嘛!”
蕭靖辰刮刮她的鼻子,笑道:“本王去去就回,王妃可不許再偷吃辣食了!”
見他這般不放心自己,長安不滿的嘟嚷道:“臣妾知道了。”
得到她這般沒有誠意的承諾,蕭靖辰無奈的笑笑,又隨冷顏出了靜雨軒。
出來碰到三個鬼鬼祟祟的丫頭,蕭靖辰沉聲吩咐道:“好好守著王妃,別在出什么亂子了!”
聽辰王殿下這口氣,便知道王妃是露陷了,又見蕭靖辰匆忙離去,并沒有向她們問罪,丫頭們甚是歡喜的在他身后回道:“諾。”
蕭靖辰剛踏進清心苑,鄭賀便丟了手中的茶杯沖上來,“殿下,出事了。”
蕭靖辰神色一暗,冷顏馬上心領(lǐng)神會的關(guān)上門,又抱著寶劍守在門口。
“何事?”
蕭靖辰邊問邊坐到主位上,煬帝突然重新參與政事,特別是前線戰(zhàn)事,煬帝甚是上心,甚至從他這里拿走了狼牙戰(zhàn)事的主決權(quán),讓蕭靖辰不再插手。
自己這些日子忙著冀州水運的事情,確實也沒有時間著重關(guān)注狼牙之事,但蕭靖辰派出去的暗探送到他手上的都是捷報,他也就放心了。
鄭賀也不敢耽誤,拱手道:“隨顧相出征的保衛(wèi)長薛齊秉突然獨自回朝,聲稱顧相判變?!?p> 蕭靖辰神色一變,蹙眉道:“這是何時的事?”
“殿下剛走不久,薛齊秉便到了,當時陛下正與一幫老臣在御書房議事,估計明日滿朝文武都會知道顧相叛變的消息……”
蕭靖辰鐵青著臉起身道:“進宮?!?p> 蕭靖辰將最近這些事情稍微梳理,不用多想,便知道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狼牙如有異動,他比任何人都會提前接到通知!薛齊秉的告發(fā),只可能是受人指使,至于是受何人指使,現(xiàn)在不是再清楚不過么!
鄭賀攔住他問道:“殿下進宮想做什么?”
蕭靖辰冷色道:“本王到要去問問,陛下他想干什么?”
如今大澧剛剛朝著好的方向在發(fā)展,經(jīng)過他這些日子的調(diào)查,冀州事件也完全是子虛烏有,如果自己猜的不錯,這是煬帝借故支開自己的借口!
那煬帝想干什么呢,蕭靖辰心里一驚,再也不敢多想!
鄭賀急道:“殿下此時進宮又能如何,陛下早就下了班師回朝的圣旨,顧相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早就惹得陛下不快……”
慕紫蘇驚訝道:“陛下何時下了班師回朝的圣旨,本王為何不知?”
鄭賀皺眉道:“別說殿下不知,臣也不知,但文德殿確實有記載,陛下說這是秘旨,只有少數(shù)官員知道?!?p> 蕭靖辰越聽越惱火,怒問道:“哪些官員?”
“都是那些追隨陛下的老臣!”
蕭靖辰手中的拳頭越握越緊,照此看來,這些似乎更加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忌。
狼牙戰(zhàn)事嚴峻,怎能中途班師回朝,好不簡單逼退周邊小國,現(xiàn)在只要攻下北周,便勝利在望!
煬帝這是明擺著挑事生非,強人所難!以顧相顧全大局的品行來看,他寧愿抗旨,也絕不會拿國事來當兒戲!
只是這道圣旨有沒有傳到狼牙,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鄭賀提醒道:“殿下切記,不管陛下想做什么,殿下這個時候都不能與陛下撕破臉,這是最關(guān)鍵的時刻,殿下可明白臣在說什么?”
蕭靖辰當然明白鄭賀的話,煬帝雖然讓他監(jiān)國,但煬帝并沒有指明皇位一定會交到自己手上,煬帝如遇不測,他一道圣旨就能改變朝廷的風向。
蕭靖辰定定心神,冷笑道:“所以本王更應(yīng)該進宮去!”
鄭賀不知蕭靖辰是何意,又聽外面有陌生的腳步聲而來,冷顏在外面道:“殿下,宮里來人了?!?p> 殿內(nèi)的兩人對望而視,一個眉頭緊鎖,一臉憂思;一個眼含怒火,一個一臉冷清。
蕭靖辰出門時,見長安支著腰身守在白橋旁邊,一臉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陽光打在她溫和的臉上,又落在她渾圓的腰身上,她周身都閃耀著一圈柔和的光線,看得蕭靖辰恍惚了片刻,又快步走過來扶著她道:“怎么跑這里來了?”
長安朝他神秘一笑,越過他去看鄭賀,“鄭賀統(tǒng)領(lǐng)是來喝酒的嗎?”
鄭賀趕忙給她福了禮,看到蕭靖辰暗示的目光,連忙回道:“是,殿下前幾日欠了臣一頓酒水,今日得空,冒昧前來討要,還望王妃勿怪?!?p> 長安大方的笑道:“鄭統(tǒng)領(lǐng)客氣了,今日定要喝盡興才是?!?p> 說完又貼近蕭靖辰耳語道:“鄭賀統(tǒng)領(lǐng)一看就是海量,殿下可千萬不要與他硬拼,殿下回來后,還要哄我們孩兒入睡呢?”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笑臉,蕭靖辰心口一緊,想到朝堂上那些污糟的事情,蕭靖辰更加覺得她這份純凈善美的難能可貴。
他朝長安笑容暖暖的承諾道:“諾,本王定緊記王妃的教誨!”
見她放心的露出微笑,蕭靖辰柔聲道:“王妃一定要在府里乖乖的等著本王,不許亂跑?!?p> “好。殿下快走吧,臣妾也要回了?!?p> 蕭靖辰寵溺道:“嗯,王妃先走,本王看著你?!?p> 又對她身后的丫頭吩咐道:“照顧好王妃?!?p> “諾。”
見鄭賀還等著他,長安也不再與蕭靖辰推遲,轉(zhuǎn)身扶上丫頭們遞過來的手臂,又緩緩的往靜雨軒走去。
至從懷了這孩子,她好像連心腸也變得柔軟起來,就連這小小的分離,她也忍不住要趕來送他一程。
感受到蕭靖辰熾熱的目光一直追隨在她身后,長安心里甜蜜,腳步也更加安心的往前走去。
看著女子慢慢走遠的身影,鄭賀無聲無息的行到蕭靖辰旁邊,唉聲嘆道:“不知道辰王妃知道今日的事情,又會怎么樣?”
蕭靖辰神色漸變,冷聲道:“冷顏?!?p> “屬下在”
“從今日起,辰王府閉門謝客,外面任何不好的消息都不能傳進靜雨軒!違命者,提頭來見!”
鄭賀聽得為之一振,又見冷顏神色堅定的拱手道:“諾,屬下誓死守護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