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老夫人便傳了話來讓陳絳霜一起用早膳。陳絳霜整理好衣冠,快步前去,途中遇到曉月,曉月對她微微行了一禮。
“沈愿公子?!?p> 陳絳霜笑著點頭算是回應,自從老夫人給她換了這個名字,府里的丫鬟小廝對她都存著敬意,她的地位應當是像吳沉一般,在下人之上。
老夫人一看到陳絳霜便高興的向她招了招手,陳絳霜順勢坐下,身邊的丫鬟為她呈上筷子。
“怎么不見少爺?”她疑惑的問道,坐在這里的難道不應該是沈祝嗎?因著她所居住的房間在外院,雖然是單獨的房間,但離沈祝的院子還是有些距離的,因此她早晨也不知沈祝情況如何。
“祝兒他每月月初才來陪我用膳?!崩戏蛉四樕先允菐е?,但是眼里卻閃過一絲落寞。陳絳霜見此也不知該回什么話來安慰老夫人。
老夫人很快神色恢復正常,笑道:“這下好了,要不你每日早晨來陪我用膳吧。”
“老夫人這不合規(guī)矩。”她詫異的看向老夫人,不太明白老夫人為何這般對她。
“在沈家啊,我就是規(guī)矩。你也不是看不出來,我雖是祝兒的外祖母,但是他并不與我親近,吳沉和祝兒呆在一起,每日也是繁忙,只有你,”老夫人話鋒一轉,“莫不是你也嫌我是個糟老婆子?”
陳絳霜搖了搖頭,她只是覺得老夫人沒道理對她這樣好,又覺得沈祝真是不知好歹。
“那就這么定了,快些用膳吧,不然粥都要涼了?!?p> 陳絳霜吃完早飯,心滿意足的去到了沈祝的院子,別的不說,老夫人那邊的飯菜真是一絕,味道是她所熟悉且喜歡的。
吳沉正拿著掃帚做樣子,陳絳霜撇了他一眼。
“老夫人這么早找你做什么?”
“老夫人讓我陪她用膳?!毖矍浦鴧浅恋氖钟忠钌纤募绨颍`巧的避開了。
吳沉搭了個空,沒在意,反而又沒臉沒皮的把掃帚遞給她,“老夫人對你可真好?!彼屏艘谎坳惤{霜,眉眼清雋,倒是個絕佳的樣貌,雖然膚色不似尋常姑娘家白皙,但是卻給她增添一分英氣,屬于下飯的樣貌。
“按照你說的,今日該由你打掃。”陳絳霜又將掃帚推回去,吳沉卻是不拿,“我之前都做那么久了……你這才做一天?!彼粗惤{霜又要摧殘掃帚,又道:“這要是弄壞了從你工錢里扣啊?!?p> 陳絳霜冷哼一聲,拿起掃帚卻是沒折斷,而是一手握住掃帚尾端,另一手握在稍前的位置,那掃帚在她手里,以一個非常漂亮的角度劈到吳沉面前,吳沉慌亂中一屁股坐到地上。
“嗤--”沈祝坐在不遠處,一臉嫌棄的看著吳沉。
陳絳霜剛好與沈祝相對,剛才沈祝嗤笑那一瞬間,嘴角所牽起的淺淺弧度讓他整個人突然染了絲生氣,陳絳霜覺得,沈祝好像更好看了。
“沈祝你個沒良心的,你還笑。”吳沉站起身,又對著陳絳霜,“還有你,野蠻!”
陳絳霜攤攤手,看著吳沉甩手而去,才想著這小子又偷懶跑了,她想追,但是沈祝就在此地,讓她略有些拘謹,沈??刹皇菂浅?,稍不注意可是要丟命的,她可沒忘記沈祝的私牢。
她只是個沒有感情的掃地機器。
人往往就是這樣,越不想發(fā)生什么,什么就越要發(fā)生,沈祝叫住了她。
“少爺有什么吩咐嗎?”
“你有想起什么嗎?沈愿?”沈祝略帶嘲諷的喊了沈愿這個名字。
陳絳霜搖搖頭,她好像完全沒有記憶恢復的跡象。她只能從自己武功高強,不太喜歡嚴格的主人與下人的尊卑關系以及自己樂觀的心態(tài)和規(guī)律的作息猜測自己應該是個嚴于律己卻又散漫不受人約束的江湖人士,可能是殺手或是別的,至于從什么地方來的,她無法推測,但肯定絕對不是夷城的,不然沈??隙▽⑺榱藗€底朝天,況且她對夷城確實沒什么熟悉的感覺。
“吳沉是個大夫,他可以給你看看?!?p> 陳絳霜遲疑的看向他,這么好?還給她看???這不像她印象中的沈祝。
“我不想留個隱患在身邊?!闭f完沈祝就走了,陳絳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就對了,這才是沈祝。
是夜,用完膳后陳絳霜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吳沉是和沈祝住在一個院子的,他送走了陳絳霜就去到了沈祝的書房。
吳沉走過去斜倚在書桌旁,沈祝嫌棄的看他他當沒看見。
“派去調查沈愿的人回來了,但是他們都什么也沒查到。包括夷城在內(nèi),周圍幾座城都沒有這個人?!?p> “那幾個組織呢?”沈祝皺了皺眉,用手輕輕敲了敲桌面。
“都沒有,沈愿不像是那邊培養(yǎng)的人。根據(jù)我這兩天的觀察,沈愿武力極強,她的手背部關節(jié)略微平坦,肩部與雙臂雖然看著纖弱,但是肌肉非常均勻,這都是長期得當且嚴格訓練而成,還有今天她拿掃帚的姿勢,非常漂亮,平日里應當對于大刀長槍這種重武器都極為順手,雖然她言行不算穩(wěn)妥,但是她的體態(tài)非常挺拔穩(wěn)重,所以也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士,至于殺手,常選用暗器,短劍訓練,而不是吃力不討好的大刀,”吳沉頓了頓,繼續(xù)道:“我看她膚色是靠近邊城一帶人的色澤,皮膚略顯暗淡,稍微有些干燥,應當是在邊城的風沙中待了許久了,但是讓人疑惑的是,這附近偏偏又沒有這個人?!?p> “前段時間蒙城與北匈奴有所交戰(zhàn)?!泵沙俏挥谔旆顕边?,夷城則處于東偏北位置,與蒙城之間只隔了一城之距。
“你的意思是,沈愿來自軍中?”
沈祝點了點頭,“前往蒙城的軍隊是陳將軍帶領的,陳家軍早些年曾受到重創(chuàng),先帝特允他廣開征兵,充做國家軍隊,京城的高門大戶定是不愿讓那些嬌慣少爺前往軍中,所以這批隊伍招錄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鄉(xiāng)鎮(zhèn)的青年,其中不乏無家無勢之人,他們四海為家,并不在官方統(tǒng)查數(shù)據(jù)內(nèi),查不到也是正常的?!?p> 這些人,就是所謂的黑戶,一般是戰(zhàn)亂流離失所的難民,或者各地棄惡從良的歹徒山匪,這些人沒有戶籍,有些家世的人家并不會錄用這樣的人,除了干些體力活,最好的出路就是從軍了,若是僥幸得了戰(zhàn)功,封侯行賞,那可真是咸魚翻身了。
“我看沈愿手里帶有繭子,卻也不像是干體力活的,聽你一說,確實像是軍中訓練所致。那是不是就能放心讓她呆在沈家了?”若是陳絳霜被趕走了,他可太無趣了。
“僅是猜測,尚未定論?!鄙蜃u了搖頭,“況且她不一定是沒有戶籍的人,也許她的家人還在等她歸家,當然也不排除奸細的可能,若是真有布下這樣一局的人,也卻是厲害。所以你明日給她瞧瞧,有沒有恢復記憶的可能,若是沒有問題的話,殺了便是?!比绻羌傺b的失憶,那確實是別有所圖了。
吳沉應下,末了沈祝似有似無的瞧了他一眼,“觀察得倒是仔細。”
吳沉干咳一聲,他對陳絳霜那么仔細,不為別的,而是他第一天就看出來陳絳霜是個女子,起初他以為這是對沈祝的美人計,但后來發(fā)現(xiàn)又不是,但總歸陳絳霜這人很有趣就是了,只是他并沒有將陳絳霜是女子的事情告訴沈祝,沈祝若是知道了,定會將她趕出他的院子。不過,若她真是以女子之身從軍,他倒是對她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