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無力
見阿笠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似是生怕說錯了一句話惹得安思郁不快,安思郁便知從他口中大概是問不出什么來了。便由他起身回去。阿笠如蒙大赦,幾乎是跳著就離開了,獨留安思郁一人坐在石凳上,陣陣發(fā)呆……
她知他有心儀之人,也從鄒祖蔭口中印證他對那人必定情深意重,即便她不愿去想去猜,那個人,與他的那段過往,還是切切實實的存在!
心仿佛碎成偏偏飄羽,一片一片,從安思郁喉嚨處拋灑,慢慢墜入心底。安思郁雖心知,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言子期有心上人也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不管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但她心中仍是一陣一陣的發(fā)堵,酸楚感陣陣泛入,悶悶的有些難受……
正發(fā)呆時,似聞嘈雜腳步聲傳來,安思郁定睛,只見多名侍衛(wèi)列隊行走,似在護(hù)持后方之人。不遠(yuǎn)處,并肩而行的兩個身影緩緩向這邊行來,高些的那個,是言子期。
與言子期并行的是一名女子,雖未著華服,僅素色簡衫,氣質(zhì)卻雍容不凡。她樣貌極美,杏眼柳眉,仙姿玉容,身材高挑苗條,舉止典雅高貴,這必然就是長公主了。安思郁呆呆的望著兩人并行交談之姿,一樣的氣質(zhì)超群,一樣的貴氣逼人,竟是別樣的般配,說是神仙眷侶,也不為過!
言子期的臉中,仍是帶著上午時分落入她眼中的那抹笑意,深情且溫柔。看著他身邊璧人似的長公主,安思郁不由低頭看了眼自己:身材瘦小,粗布衣衫,為扮男妝未施粉黛,粗粗挽了一個男子的發(fā)髻,站在言子期的身旁,往往更像一個不起眼的小孩子,怎么都無法如那位神仙似的長公主一般,與言子期如此相配。
安思郁的心瞬間墜入冰點,沮喪至極,難過的只想掉眼淚……
她不愿承認(rèn),她很嫉妒此刻與言子期并肩而行的長公主,很嫉妒那個讓言子期笑的那么深邃走心的長公主;她不愿面對看到長公主時自己無所遁形的自卑,她不愿承認(rèn)……
不愿承認(rèn),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走進(jìn)過言子期的心里。
一切的不愿,此刻向她不斷逼近,她有些難過的無力……
恍惚間,兩人即將走向她的方向,安思郁避無可避,只得轉(zhuǎn)身欲逃,誰料大約是心事重重之故,腳下不穩(wěn),不慎被路面凸出的鵝卵石絆了一跤,險些跌倒在地。她忙閃入一側(cè)竹林,但弄出的聲響,足矣讓鄰近的二人聽得一清二楚!
言子期聽聞有異聲,面色瞬間冷峻,換上警惕之色。霎時長劍出鞘,厲聲問道:“什么人?”
四周侍衛(wèi)聞聲趕來,將小竹林層層包圍,言子期提劍逼近,道:“出來!”
似覺劍尖抵上一人之喉,竹林中人緩緩走出,待看清來人,言子期略一驚詫,面色也同時一松,“怎么是你?”
藏是藏不住,干脆就出來面對,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起來……安思郁努力平復(fù)下自己有些混亂的情緒,牽了牽自己早已下垂的嘴角,語氣故作輕松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屋里悶,我出來透透氣,不小心迷路了……”
言子期忙撤劍問道:“有沒有傷到你?”
安思郁搖了搖頭,道:“沒有?!?p> 仿佛做了壞事后被抓住的心虛,安思郁感覺面上滾燙,想來臉色大約也同熟透的蘋果無異。好在天色微微黑,言子期并未看出她此刻窘態(tài),亦不知她是有些不知所措,在不斷糾結(jié)到底是轉(zhuǎn)身就走、還是留在原地。這時,言子期身后的長公主擺了擺手,讓包圍在此的侍衛(wèi)們散去。言子期對安思郁道:“來見過瑾甯長公主。”
安思郁忙肅裝上前行禮,此刻,長公主就站在她的面前,莞爾而笑,光芒似更加耀眼,令安思郁頓覺相形見絀……
失落之意滿溢,禮畢起身時,只聽長公主開口道:“郁醫(yī)師,你不認(rèn)得我了嗎?”
安思郁一怔,細(xì)細(xì)品來,這個聲音似是聽過的,再仔細(xì)看面前之人,似也有幾分眼熟,思索片刻,突然豁然開朗,“你……你是……”
瑾甯長公主珉然一笑,道:“沒錯,就是我?!?p> 言子期一頭霧水,不解道:“你們從前見過?”
集市力擒小偷,偶遇皇上的那一次,皇上身邊那位俊秀非常的“青年”,原來就是瑾甯長公主玄諾琪。
玄諾琪笑意未消,暖意嫣然,轉(zhuǎn)而對言子期道:“子期,你外出執(zhí)行公務(wù),竟還將夫人帶在身邊,你們夫妻感情真好呢?!?p> 言子期面色微窘,尚未答話,安思郁生怕給言子期惹來麻煩,忙搖手道:“不是不是,長公主您誤會了,不關(guān)將軍的事,是我聽說這邊會有流民,可能需要醫(yī)治,便央求了將軍帶我來……”
見她急于為言子期辯解的模樣,玄諾琪笑意盈盈道:“看把你急的,我在和你開玩笑呢!我不會告訴皇上的,放心吧?!?p> 安思郁聽她如此說,才放下心來。玄諾琪握住安思郁雙手,柔聲道:“我們當(dāng)真是很有緣分呢。你還是那么俠義心腸,說起來……”她略頓了下,望望言子期,又望望她,繼續(xù)微笑道:“我還沒有賀你新婚之喜,你與子期,郎才女貌,當(dāng)真是天作之合?!?p> 玄諾琪的話誠懇而真摯,握住安思郁的手溫?zé)岫彳?,安思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頓感所有的嫉妒和深藏于心的敵意都煙消云散,甚至生出微微親切感……
晚風(fēng)微涼,玄諾琪望著二人道:“我乏了,先回去了,你們也早些休息。”
言子期道:“公主,微臣護(hù)送您回去?!?p> 安思郁看了言子期一眼,只見他神情專注的望著玄諾琪,眼神專注而熱烈,方才微微壓下的失意復(fù)又重回。玄諾琪望向言子期,搖頭制止道:“不必,照顧好郁醫(yī)師便可。”說罷,便在侍衛(wèi)們的護(hù)持下緩緩離去。
此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還立于原地?!白甙?,”言子期率先開口道:“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我送你回去?!?p> 安思郁無話,默默跟了言子期往她住處方向走去。夜幕降臨,月色旖旎,從綽綽森森的竹林間透過,如灑落了滿地點點繁星。奇花異草輕搖慢曳,樹叢林葉沙沙作響,反而襯的周遭愈發(fā)寂靜。兩人都走的極慢極慢,這份詭異的安靜,迫得安思郁再也無法若無其事下去。忍不住,她開口道:“將軍……”
言子期回過頭來看她,月色映照下,他那好看到極致的五官更加輪廓分明、令人心醉神馳。安思郁只覺心中一陣抽痛,嘴唇顫了顫,仍是下定了決心,道:“將軍,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你心中有喜歡的人……”
言子期聞言一怔,靜靜凝望著她,喉結(jié)微動……頓了一頓,道:“嗯?!?p> 安思郁的心頓然下沉半寸!婚前婚后,他的答案始終如一,那么他對那個人的心意,自然也是未變半分!
若不是因為自己,若不是因為和自己這場突如其來的婚姻,或許,他便會守護(hù)在心愛之人身邊,而不是勉強(qiáng)自己在她身邊盡一個丈夫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