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亮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渾身上下汗臭熏人。
孫珞瑜眼神焦灼地看著他,內心如焚。這個負心郎,可千萬別死啊,她轉身急急尋求許箬韻:“許小姐,這如何是好?”
“小紅,搬個凳子來!”許箬韻吩咐完,走到床邊探頭查看劉天亮。這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卻深深被劉天亮眉宇間藏著一股子英氣所吸引。
“小姐,凳子來了!”小紅把凳子放好,站到一邊。
“許小姐,這附近可有郎中?”孫珞瑜心急如焚。
看許箬韻半天沒有反應,孫珞瑜聲音又略高一些,“許小姐!”
“哦!”許箬韻一下子醒悟過來,白皙細膩的面孔突然間透著一抹粉霞。
“我家小姐就會瞧??!”還沒有待許箬韻回答,一旁的小紅快言快語道。
“許小姐,您——會看病?”孫珞瑜救人心切,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許箬韻的失態(tài)。她驚疑地上下下打量了許箬韻說:“哎呀!那太好了,沒有想到許小姐如此多藝,那就有勞許小姐了!”
許箬韻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她穩(wěn)穩(wěn)心神說:“小女子平時酷愛醫(yī)道,所以對此也略周一二?!?p> “那就有勞許小姐了!”孫珞瑜喜悅至極。
許箬韻微微點點頭,坐下來把脈,又仔細察看劉天亮的面相,然后伸手在人中穴掐了一下,停頓片刻,她又試了一下鼻息。
“許小姐,可有大礙?”孫珞瑜內心忐忑。
“天氣炎熱,中了署氣?,F(xiàn)在已經(jīng)無大礙,兵兄弟無須擔心!”許箬韻說完,又察看了劉天亮的傷勢,一臉地驚疑,“好奇怪,這么深的刀口,這么炎熱的天氣,竟然沒有一絲腐爛發(fā)炎的跡象??磥砩厦媸欠罅松》栏拿钏?!”
“在靜隱寺,得到老和尚救治!”孫珞瑜在一旁插嘴道。
“靜隱寺?”許箬韻驚訝地叫道,“一定是我叔父,我叔父出家在靜隱寺!這種生肌防腐的妙藥是我們家族祖?zhèn)髅胤剑 ?p> “竟然有這么巧的事!”孫珞瑜也是一臉地驚疑。
“將近一年沒去靜隱寺上香了,我叔父還好么?”許箬韻抬起水盈盈的眸子,期待地看向孫珞瑜。
“他······救治我們的那位老和尚,他······”
“我叔父······他怎么了?”許箬韻臉色變了,離開凳子,上前走了幾步。
“他,他被敵兵殺害!”孫珞瑜說完,愧疚地低下頭。如不是救他倆,也許那個老和尚也不會死。
“???”許箬韻桃花似粉的面孔一下子慘白如雪。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淚珠奪眶而出。猶如梨花帶雨。她悲痛喊了一句“叔父”,便掩面而走。
“許小姐!”孫珞瑜看一眼病床上的劉天亮,急急地喊了一句。
許箬韻停住腳步,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床榻上劉天亮,繼而對一旁的劉二說:“你協(xié)助這位兵兄弟把那位將軍的盔甲脫掉,然后用水給他擦拭身體,小紅你去后廚讓王媽熬些綠豆水,給他服下!”許箬韻吩咐完這些,轉身剛要走,突然間又想起什么說:“小紅,你忙完,去我哥那里找來兩套衣服給這二位換上?!?p> 許箬韻說完這些,還沒有等小紅應聲,便繼而悲痛地轉身溜走。
劉二按著許箬韻的吩咐,打來一大桶水,找來兩塊毛巾,扔給孫珞瑜。
“這······”孫珞瑜低下頭來看看手里的毛巾,又抬頭看看劉二說不出話來。
“兵兄弟,別愣著,幫一把啊?”劉二正在動手給劉天亮脫鎧甲。
給他脫衣服,這么尷尬的事情,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如何是好,可是又不能對劉二說破,孫珞瑜很為難,臉上有了一抹紅暈。
“快動手??!這鎧甲也太厚重,他躺在那里不動,不配合還真的不大好脫,這大熱的天,身上都餿了!”劉二一邊動手一邊嘮叨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孫珞瑜的面部變化。
“快過來幫一把,這只袖子沒法脫下來!”劉二又催促。
孫珞瑜暗暗一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幫助劉二把那個鎧甲整個脫掉。在大廟,老和尚為他療傷之時,她也是羞于見他的肌膚??磥碇灰阅腥藶槲椋@一切都是避免不了的,既來之則安之,她正那么想著呢,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徹底打翻了剛剛萌芽出來的想法。
兩個人把劉天亮鎧甲整個脫掉,就露出里面的濕透了的白色襯衣襯褲。
劉二上去幾下將上衣脫掉,扔到一邊,正要脫下身穿的褲子時,孫珞瑜一下子受不了了,她漲紅了臉說:“等等——”可是那個“等”字還沒有說完,手腳麻利的劉二,三下五除二已經(jīng)退去劉天亮襯褲。
孫珞瑜幾乎未加思索,快如閃電一下子轉了過身去。劉二感覺很滑稽,忍住笑說:“兵兄弟,有這必要么,大家都是男人!”
孫珞瑜不吱聲,窘迫地咬牙皺眉。
越是這樣,劉二越是有意為難她:“來,把毛巾洗洗遞給我!”
孫珞瑜背著身子不動。
“干嘛這么扭捏,又不是男人和女人,有什么男女有別之分?!眲⒍芎眯粗廊槐持碜拥膶O珞瑜。
孫珞瑜皺著眉頭,為難地咬著嘴唇,攥緊的手心里都有了汗?jié)?,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可是轉過身去給劉天亮擦身子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的。
“兵兄弟,你在干什么呢?給我毛巾!”劉二喊。
孫珞瑜急中生智,結結巴巴扔下一句話:“麻······麻煩,老兄了,我·······去一下茅廁!”說完一溜煙地逃出房間。
“懶驢懶馬屎尿多?!眲⒍o可奈何搖搖頭,拿起毛巾洗一下,然后一下一下給劉天亮搽洗身子·····
孫珞瑜一口氣跑到院子一樹蔭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劉天亮赤條條男兒之身,在眼前晃動,她使勁搖了一下腦袋。影子不見了,抬頭看到一腦袋頂?shù)拇渚G。她打量著眼前這棵樹,感到好生奇怪,在這干旱之地,竟然生長著如此一棵枝葉如此茂密的大樹,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兵哥哥,在這里站著干什么?”
孫珞瑜驚疑地一回頭,看到小紅手里捧著兩套衣服站在身后,正兩眼笑彎彎地看著她。
“不干什么,屋子里太悶,我出來透透氣。”孫珞瑜目光落到她手里衣服上,“這是·······”
“這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是給你倆換洗的衣服?!毙〖t一下子想起說,“你給拿進去屋子里給換上,我就不進去了!”
“把給我的衣服留下,至于那一套呢,還是麻煩小紅姑娘親自給送進去如何?”孫珞瑜一聽進屋子里,腦袋瓜子即刻大了。
“那,那好吧!”小紅看看手里的衣服,拿出一套給孫珞瑜,剛要轉身走,又被孫珞瑜叫住。
“等等,請問,小紅姑娘,可有水房?我想清洗一下。”
“水房?水房沒有,不過倒有柴房,你可以打水到那里擦洗一下?!毙〖t上下看著她說。
“不知道柴房怎么走?”
“柴房?”小紅想了一下,隨即笑著說:“你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小紅說完,歡快地去給劉天亮送衣服。
看著小紅活潑歡快的身影的遠去,孫珞瑜突然間想起小青來。想起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不禁淚水漣漣。是她的一意孤行,害了小青。
她背靠著那個不知名的大樹,悲痛地抬起淚眼盯著樹冠的一處。小青那一顰一笑出現(xiàn)在眼前,她想起和小青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情景······
那是一日的清晨,孫珞瑜正在營外的空地上練武,正一招一式地比劃著,一回身,看到小青不知道什么時候正站在她的身后。
她練完了一套劍術,小青在一旁拍著手掌叫好。
她看也不看,故作生氣地說:“好啥好,別在這里拍馬屁!”
“小姐!”
她一個冷眼神過去,小青馬上改口:“公子!”然后,做了一個鬼臉,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