銓涼殿
榻上的女子氣息微弱,面色蒼白。
旭鳳坐于她的身側,將錦覓扶至懷中,單手運功,源源不斷地給她注入靈力。
他雖飲了魔血,入了魔籍,卻畢竟是天帝之子,體內(nèi)原本的精元十分穩(wěn)固,因此靈力仍是不折不扣的屬于火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幾乎已耗了三千年的修為,卻仍是注不滿她的軀殼。
她究竟傷的有多重......
一個時辰后,他終于穩(wěn)固了錦覓的內(nèi)丹。
懷中的女子輕的如一片紙,仿佛一觸便會支離破碎。
此刻,她乖順的靠在他的懷中,不哭不鬧。
旭鳳輕輕嘆了口氣。
良久,男子緩緩抬手,觸了觸她的臉頰。
熟悉的觸感,上一次卻是在百年前。
終究還是物是人非了......
男子的面色有些陰沉。
半晌,他將女子緩緩放于榻上,扯了被子,又替她掖好被角。
所幸她無礙。
只是不知待她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在他的宮中,他又該如何解釋。
思忖了片刻,男子終究還是邁開步子,離開了。
他回了禺疆宮。
侯著的一眾妖娘以為他是像以往一樣準備縱酒享樂,便預備好了琴笙鼓瑟等器物,準備登臺演奏。
“不必了,都退下?!毙聒P聲線喑啞地制止道。
驀地,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出聲喝住了正欲離開的一個妖娘:“去給本尊拿酒?!?p> “要最烈的黃酒?!?p> ......
酌著那烈酒,旭鳳心口的郁滯這才消解了些。
說來荒謬。
此刻,她明明就在他的宮中,和他隔了不過兩三道宮墻而已。
卻是咫尺天涯一般。
見不得。
思不得。
念不得。
想著,男子再度端起金樽,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他不記得自己飲了多少,只知道自己確實醉了。
這酒果然烈性十足......不知當初她又是如何喝下了足足十幾壇。
“我當然沒醉了,我可是千杯不醉?!?p> 那夜,習習晚風裹挾花香,蟲鳴聲聲似宮商角羽,三人對飲亭中,她曾驕傲的向他與潤玉宣戰(zhàn)。
那時的她,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不知憂愁,也不知苦恨。
又是何其珍貴。
盯著手中已空的樽,男子輕笑起來。
若是能回到從前,又該多么歡喜啊......
偌大的宮殿富麗堂皇,燭火通明,香煙繚繞,珠簾叮咚。
何等氣派。
可,
至高無上的君王卻是孑然一身,獨倚座下,顯盡孤獨悲戚。
他不知自己在那禺疆宮中留了多長的時間,只知道從殿門出來時,外面幾乎空無一人。
颯颯冷風迎面而來,旭鳳負手而立,望著眼前詭譎莫測的天穹,
良久,男子緩緩邁了步子,開始漫無目的的在魔界王宮中閑轉(zhuǎn)。
大概已是午夜,但他絲毫沒有睡意。
又該如何得以安眠。
不知閑逛了多久,待男子回過神來,他竟又來到了錦覓所在的銓涼殿。
可笑。
旭鳳嗤笑一聲便要離開,卻發(fā)覺雙腿似是栓了鉛塊一般的沉重。
他知道,自己并不想離開的。
心中暗罵著自己不爭氣,男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抬了眸,看向了那隱隱透著光亮的窗欞。
最終,他還是登了長長的石階,輕輕推開了殿門。
錦覓依舊安睡著。
燭光細細地映著女子的面容,溫緩而柔和,十足的明艷不可方物。
旭鳳一時竟失了神。
也許是那黃酒的酒力太足,讓人頭腦發(fā)暈,在門口站了半刻,男子竟緩緩上前,俯下身,抬手撫上了女子的面容。
自眉眼,鼻梁,到唇,到下頜,一點一點的描摹著。
依舊是溫軟的觸感。
他貪戀地看著她,似是千年未見一般。
你這女子,癡癡傻傻糾纏不休的,又該讓我如何是好......
驀地,身旁齊人高的銅燭臺上突然響起一聲細微的爆裂聲。
許是哪只紅燭的燭心染了凝固的蠟脂。
那聲音不大,卻驚擾了旭鳳。
他這才發(fā)覺自己正以一個何其曖昧的姿勢面對著她。
而他的手,依舊停留在她的臉頰上。
男子一驚,迅速抽回了手。
錯了,徹底錯了。
他怎能如此?!
撫了撫衣擺的褶皺,旭鳳有些慌亂地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鳳凰......”衣袖突然被人拉住,繼而身后傳來錦覓還略顯虛弱的聲音。
旭鳳腳步一滯,停了下來。
半晌,他轉(zhuǎn)過身。
女子不知何時蘇醒了過來,此刻正定定地看著他。
她的神色有些疑惑,又似是有些雀躍:“你救了我......”
旭鳳抿了抿唇,沒有言語。
“你還是有幾分惦念著我的.......對不對......”
“......”
“我錯了.....”錦覓再度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才剛剛醒來,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關心自己的身體。
而是向他認錯。
心中那抹被酒勁勉強壓制的疼痛再次翻涌起來。
“水神不必多此一舉了?!彼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