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陽光燦爛到不像話。
初夏的季節(jié)里,鳴蟬喧囂,花香蒸騰,令人昏昏欲睡。
他讓錦覓給沏了壺濃茶,想強打起精神,和桌上堆疊如山的折子搏斗。
錦覓怕他這么喝茶傷胃,卷起袖子自報奮勇說要幫他做一回號稱“全六界最最好吃的鮮花餅”,他笑著搖頭,看她活蹦亂跳的跑出殿去。
那背影,在陽光下泛著光,美好到像是要融入光里不見了一般。
他隱約覺得空氣中有強大的靈力波動。心念一動,欲出去探知,卻見一魔侍連滾帶爬的闖進來稟報:“尊……尊上,穗禾公主和水神,打起來了!”
旭鳳一時驚得腦中空白,身形卻比腦子反應(yīng)得快,奪門而出。
在禹疆宮的回廊之中,隱約傳來打斗之聲。
他趕到時,正見穗禾手上燃著熊熊業(yè)火,一掌打向錦覓。
錦覓一臉恐懼的窩在墻角,像只柔弱無助的兔子,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腦中不及反應(yīng),他已搶上前去用身體護著錦覓,一掌揮出。
這一掌,打得太急,一點余地也沒留下。
天上地下,有幾個人能受得住魔尊不遺余力的一掌?
是以那穗禾被打得飛了出去,撞在對面回廊的柱子上,柱子碎裂,半邊的回廊塌落下來。
滾滾煙塵中,鳳凰抱著他的小葡萄,手抖到無法控制。
貼在胸前的身體是溫?zé)岬?,一呼一吸,帶著生命的溫度?p> 他好后怕,倘若方才他來遲一刻。
或許只要來遲一瞬,此刻她可能已經(jīng)永遠的消失在這世間。
他已經(jīng)承受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當(dāng)日忘川之畔那巨大的絕望和憤怒,好歹還帶著三分她仍活著的慶幸。
倘若此刻……他不敢想。
旭鳳小心翼翼的略松開懷抱,查看他的葡萄是否安好。幸好他來得及時,她雖受了點傷,但無大礙,只是給嚇得不輕,兩眼紅腫的直往他懷里縮,他身上一陣緊似一陣的發(fā)寒。
一陣陣后怕涌上來,堵得他心頭殺意橫生。
是以他扭頭看向另一邊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他沒看錯,方才她掌中燃的是琉璃凈火。
她是真的想要錦覓的命,燃其元靈不能復(fù)生的那種。
然后他看見穗禾躺在一堆瓦礫廢墟之中,身上和周圍一大片都是她吐的血。
魔尊忽然又有了幾分不忍。
畢竟,是穗禾救的他。
這一萬多年來,他不是不明白穗禾的心思。只是有些事真是很抱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愛就是不愛。無論她待他再好,在凡間的時候甚至為他手刃親生父親,他也只覺得感動,還帶著三分不寒而栗。
他待她從來只有兄妹之情而別無他意。
若沒有錦覓,他身邊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
而前些日子,春華秋實里的求婚,為的也還是錦覓。
對于穗禾,他真的只剩下了歉意,內(nèi)疚,和憐憫。
這憐憫,是因為他明白,愛著一個從未愛過你的人,是怎樣的一種悲涼。
可是在這憐憫中,又透著一絲失望……她會琉璃凈火……
這是不是就代表那日錦覓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是殺害先水神,風(fēng)神的兇手……
他之前……又冤枉了她一次……
那日,鳥族族長穗禾被散去一生修為,打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