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莊提著箱子走在前面,青桃提著挖土的鐵鍬走在后面,悄悄的出了大帳,沒驚動郭家侍從。
從心底里,他就沒把他們當(dāng)自己人。
那是郭異的人,不是“郭允之”的人,當(dāng)然更不是他老莊的人。
他原本想自己一個人干的,但這箱子太沉,挖坑也不容易,以郭允之的體能,無法完成這樣高難度的事,只能叫上青桃?guī)兔Α?p> 這幾天四處閑逛,他已經(jīng)特色好了藏寶地點,是一個小山洞,夠隱秘,又有相當(dāng)?shù)淖R別度,再過兩千年也不會有太多的變化。
除非地震。
不過這里并非地震帶,地震的可能性不大。
兩人交替挖坑,將箱子放了進去,然后覆上土,又特意搬來兩塊石頭壓好。
老莊拄著鐵鍬,對青桃說道:“青桃,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埋這些東西?”
“婢子愚鈍,不知道?!?p> “聽說過封禪嗎?”
青桃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老莊一眼?!奥犝f過,不是說……只有皇帝才能封禪嗎?”
“封禪當(dāng)然只有皇帝才有資格,而且要去泰山?!崩锨f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是這里不是泰山,而且我也不是封禪,只是祭山神。天下大亂,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太平,祭一祭山神,希望你和我能夠太平無事,有機會看到天下太平?!?p> 青桃恍然,隨即又說道:“還有……我?”
“當(dāng)然,你和我是一家人了嘛?!?p> 青桃的臉騰的紅了,神情惶恐中帶著一絲羞澀,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郭君,婢子……婢子……如何當(dāng)?shù)??!?p> “不偷不搶,有什么當(dāng)不得的?你以為郭家就是什么道德君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我那伯父身為漢臣,如今心里卻只有袁氏,想做從龍,不,從鳳之臣了。我既不能背棄朝廷,又不能背棄家族,左右為難。想來想去,或許只有入山隱居一條路?!?p> “郭君不是說去長安嗎?”
“是去長安,卻未必能做官。你想啊,我伯父依附袁紹,朝廷還能信任我嗎?就算讓我做官,也是閑職。長安朝廷窮得連俸祿都發(fā)不出來,還要孫策支援,無權(quán)無勢的閑職估計連家人都養(yǎng)不活,還不如去山里開荒種地。青桃,你吃得這苦么?”
“郭君能,青桃自然也能?!鼻嗵业椭^,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向山神禱告吧?!崩锨f說著,雙膝跪倒在地,雙手合什。
青桃愣了片刻,也扭扭捏捏地跪了下來,與老莊并肩,雙手合什,臉卻有些發(fā)燙。
“我,南陽穰縣郭允之?!崩锨f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青桃舔了舔嘴唇,輕聲說道:“婢女,廬江松滋陳青桃?!?p> 老莊接著說道:“奉玉祠神,敬告上天。從修身養(yǎng)德,順天應(yīng)人……”
老莊念一句,青桃就跟著念一句。她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郭允之是讀書人,又是道門中人,學(xué)問遠非她可比,想來一定是對天起誓的誓詞,她只要跟著念就行了。
禱告完起身,老莊向大帳走去。青桃扛著鐵鍬,依舊跟在后面,只是跟得更緊了些。
回到大帳,青桃打來熱水,侍候老莊洗漱。
“青桃,會騎馬嗎?”
“會一點?!?p> “明天開始練習(xí)騎馬。從這里去長安,幾千里路,只靠腳走可不行?!?p> “喏?!?p> “還有,每天多吃點,而且要吃好。路上辛苦,沒有一個好身體,你未必能堅持到長安?!?p> “喏?!?p> 老莊打量了青桃片刻,又道:“你是哪一個生人?幾月份的生日?”
“婢子熹平五年生人,七月十三的生日?!?p> 老莊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有些意外?!斑@么說,你十八了?我一直以為你只有十五六歲?!?p> “婢子生得瘦弱,看起來小?!?p> 老莊點點頭?!澳悄愀ゾo時間多吃點。要不然以后有了孩子,有可能會先天不足?!?p> 青桃面紅耳赤,連頭都不敢抬,聲如蚊蚋的應(yīng)了一聲,端著洗腳水出去了。老莊脫了衣服,躺在床上,有些遺憾。青桃已經(jīng)十八了,可惜又瘦又小,和他印象中十八歲的少女完全不同。
下不了手啊。
說起來,還是杜警官好。
老莊閉上眼睛,做了個夢。
一個噩夢。
他夢見杜小魚咬牙切齒地要殺他,嚇得半夜驚坐而起,渾身冷汗。
——
老莊又一次見到了嚴(yán)輿。
嚴(yán)輿作為孫策的使者,過江勸降。
他和黃龍羅談得很順利,黃龍羅早就等著這一天。談完之后,嚴(yán)輿又來看“郭允之”。
“飛燕有書信給你。”嚴(yán)輿笑得很曖昧。
老莊接過書信,看了一眼那些歪七扭八的字,嘴角抽了抽。從這些字跡中,他能感覺到杜小魚的沖天殺意。
“她會寫字了?”
“蒙孫將軍不棄,委任她為孫尚香的部曲將,旁聽學(xué)習(xí)兵法。這些天讀書習(xí)字,甚是刻苦?!?p> “孫尚香的部曲將?”老莊放下書信,疑惑地看著嚴(yán)輿。他和杜小魚擬定的計劃是接近孫策,怎么成了孫尚香的部曲將。這兩者看起來差不多,實際上卻有天壤之別,杜小魚很難找到單獨面對孫策的機會,成為孫策枕邊人的可能更小。
況且這天天讀書寫字,豈不是為難她?
嚴(yán)輿點點頭,抑制不住臉上的得意,甚至有些居高臨下的滿足感。
老莊沒理他,看完杜小魚的書信,他明白了嚴(yán)輿的得意從何而來。
杜小魚里面說了一通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大道理,希望他接受嚴(yán)輿的勸降,共同為孫策效力。
但是老莊卻從中讀出了另外的意思:她希望他能靠得近些,方便為她出謀劃策。
她看似離孫策只有一步之遙,可是想跨過這一步,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自己找不到辦法,只好向他求援了。
嘿嘿,現(xiàn)在才知道本狗頭,不,本軍師的價值了?
遲了,本軍師不想陪你玩,我要去長安。
“多謝將軍的一片好意,只是恕難從命。”老莊收起書信,推到嚴(yán)輿面前?!暗啦煌幌酁橹\。你嚴(yán)家可以依附孫策,我郭家卻不能。況且我與少君情趣不合,沒什么共同話題,還是天各一方,永不相見的好?!?p> 嚴(yán)輿一愣,臉色微變。“郭君,你這是打算始亂終棄嗎?”
老莊嚇了一跳?!澳悴灰獊y說,要說始亂終棄,也是你從女嚴(yán)飛燕始亂終棄,而不是我郭允之。我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