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料定是此次在長公主宴席上是南宮赫救下了慕容柔。
前世慕容柔和南宮赫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有一面之緣,便是那次宮廷赴宴,當(dāng)時慕容柔便心心念念不忘一人,便是南宮赫。
可是南宮赫卻還是選了她這個嫡女,并且暗中勾結(jié)慕容柔,搞垮了霍家。
慕容復(fù)屢立戰(zhàn)功,如今正是朝中新貴,慕容青心里清楚,他們爭奪的是權(quán)力,拉攏的便是勢力。
而這勢力最為穩(wěn)固的關(guān)系便是姻親,她和慕容柔都只是棋子,只是在這場棋局中,哪怕是貴為王爺?shù)哪蠈m赫,想要得到什么,也就必須要付出什么。
所以前世的他即便不再愛慕容青,也對著她說了八年的甜言蜜語,直到霍家落敗,她徹底失去價值。
眼下,任由薛姨娘那邊對她苦大仇深,對她恨之入骨,只要有霍家,目前還動不了她,慕容青沒時間搭理。
她有自己要忙的,那便是在萬安寺偶然得的醫(yī)經(jīng),雖然只來得及通曉了那本醫(yī)經(jīng)上的毒術(shù)。
“小姐,放心,我照你說的,蒙了面紗,分了好幾家藥鋪分別買的?!敝閮盒赜谐芍?,見小姐不停地在眼前擺弄,她也新奇地打量著。
那日長公主府的宴席后,珠兒自己先行離去,照著小姐的吩咐去市集上買的各種藥具和藥物,然后趁著慕容府混亂之時又偷偷從后門溜了進(jìn)來。
“乳香五千,半夏十錢,為細(xì)末,用粽子尖為丸……”
慕容青口中念念有詞,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屋內(nèi)就留了珠兒一個丫鬟把守著。
慕容青這幾日下午口稱貪睡,一晃就在屋里待個一晌兒,丫鬟婆子們只當(dāng)慕容青從萬安寺回來身子乏貪睡,也不覺著異常。
“小姐,還有,最近薛姨娘上次給咱們院的一個丫鬟,叫春梅的,我瞧著她老是偷摸著進(jìn)里屋來,都幾次被我攔下來了,要不咱們想個法子把她遣出院子吧。”珠兒在旁邊憤憤道。
“不急,明槍易擋,暗箭才難防,我們只需小心便是?!蹦饺萸鄵u頭,冒然把薛姨娘的耳目拔除,反而會起疑心。
“上次發(fā)生的事之后,薛姨娘至今都沒有找我麻煩,倒真的是沉得住氣?!蹦饺萸嘈闹邪档馈?p> 慕容柔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醒了過來,蘇醒過后,便似換了一個人似的,皮外傷恢復(fù)得快,只是這名聲卻是卻難以恢復(fù)。
她在慕容復(fù)和老夫人那兒好一陣認(rèn)錯賣乖,慕容復(fù)卻還是心生嫌隙,老夫人也氣急了,認(rèn)為她敗壞了慕容府的名聲。
瞧見慕容青也愈發(fā)地乖巧柔順,那日宴席上的事,卻連慕容青陷害她的事也閉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木已成舟,長公主說什么便是什么,她的名聲已經(jīng)被毀了。
而薛姨娘至今都沒有想明白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十年布局,一招扭轉(zhuǎn),她和慕容青如今已是心照不宣地撕破了臉,什么親如生母,情同姐妹。
薛姨娘的布局,就這樣不知怎的毀了。
霍玉背后有霍府,她動不了霍玉的地位,就打算養(yǎng)一個聽話的傀儡嫡女,可如今慕容青突然的變化,令她措手不及,更是害的她的寶貝女兒遭此劫難。
其實,慕容柔醒來之日,便開始發(fā)瘋了似的要去殺了慕容青,人不人,鬼不鬼,簡直跟要癲狂似的。
薛姨娘死死抑制住剛恢復(fù)好的慕容柔,她冷靜地指出慕容柔的失誤,“柔兒,是你太過自傲,為了爭一時風(fēng)頭,才會著了她的道?!?p> “在那些權(quán)勢貴族面前,要謹(jǐn)慎再謹(jǐn)慎,母親在你去赴宴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你姐姐那般的性情你是終究學(xué)不會了,忍得了一時,日后才能把她狠狠地踩在腳下?!?p> 是慕容青陷害柔兒念的詩,即便那兩句詩,薛姨娘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惹得長公主大怒?
慕容青身上如今有太多她們看不明白的。
隨后,薛姨娘一臉平靜,直直地盯著她,沉聲道:“不要再把她當(dāng)做之前的慕容青,母親是最后一次在同你說?!?p> “母親…”慕容柔顫抖著聽完薛姨娘的話,她不明白,怎么會變成這樣,明明之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對自己言聽計從,差點死在碧潭里,如今竟能設(shè)計自己。
她再也按捺不住,一邊抽泣,一邊大叫道:“那,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她害得女兒名聲盡毀,還被打了板子,我只能忍嗎!”
“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一個慕容青輕而易舉,用得著你我動手?!毖σ棠锢淅涞匦Φ?,在府里這么些年了,她有的是手段。
“想玩是吧,我可以慢慢搞死她?!?p> 慕容柔喜極而泣,抱著薛姨娘,她簡直要恨死了那個賤人。
母親出手的話,慕容青是不會有一點活路。
夜已深了,明月高掛。
三王爺府,南宮赫的書房卻依舊燈火通明,桌前的文書堆積如山,他如今協(xié)助太子處理國務(wù),說是協(xié)助,可那耽于玩樂的太子哥卻是把事務(wù)全權(quán)推給了他。
即便是父皇交代的事務(wù),太子也只在入住東宮之時兢兢業(yè)業(yè),如今更是愈發(fā)肆意起來,南宮赫揉了揉太陽穴,微瞇著雙眼。
習(xí)慣性地望向一處,書房里那處掛著的,他往日里極愛的名畫的《雪景山水圖》突然空了出來,難怪今日便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是了,那副畫被拿去作了禮,他的姑姑長公主殿下也是最愛品畫的呢,他知道趙駙馬離去幾年,那副親筆丹青卻依舊掛在姑姑的臥房。
送禮求情,投其心意。
長公主展開這幅畫,驚喜道:“石荊先生的親筆,如今可是萬金難求啊,老三,你當(dāng)真就這樣贈與我啊?!?p> 南宮赫只道:“再名貴的畫,若能解得了姑姑心頭怒火,也算物盡其用?!?p> 長公主很是受用,拿起旁邊的清茶飲了一口,清了清嗓,打趣道:“聽朝堂臣子都夸贊說老三是名賢王,果真不錯,連這些宴席小事也親自處理。”
“莫不是看上了慕容府的小姐?”
南宮赫無奈道:“姑姑,您就莫要打趣赫兒了,這二十大板,可不是個閨閣女子受得起的?!?p> 長公主撇嘴,道:“掃了本公主的興致,可不是該嘛?!?p> 見姑姑態(tài)度已經(jīng)和緩,南宮赫只使了個眼神,身后的侍衛(wèi)便領(lǐng)命而去,長公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dāng)做沒看見。
“慕容將軍正立軍功,如此重罰后院庶女,實在是不好?!蹦蠈m赫徐徐道。
父皇向來極為看重這唯一的姐姐,她參政議政,常伴君側(cè),這點小事她豈會不知。
長公主眼神戀戀地看向南宮赫送來的山水畫,神情竟變得瑟縮起來,搖頭道:“雪景山水,清冷蕭條,縱是名家,也比不上他作的畫?!?p> “他不在了,又有誰能陪我品畫呢?”
平日里威嚴(yán)高貴的長公主永寧一臉落寞,美麗的容顏卻難掩眼神的痛苦,她癡癡念道:“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江流……”
想忘卻又忘不了,想忘卻又偏偏記起。
現(xiàn)在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只是一個思念故人的紅塵女子罷了。
南宮赫剛要走時,長公主的聲音從背后悠悠傳來。
“老三,這次是你承了我的情吧…”一份名畫換來當(dāng)朝新貴的情分。
不愧是姑姑,真是難辦啊,南宮赫低頭不語。
“其實,姑姑您說對了,確實是侄兒看上了慕容府的小姐?!?p> 南宮赫回頭,向來平靜無瀾的臉上竟然帶上了幾分笑意,長公主一時怔然。
思緒歸來,南宮赫吩咐外面的小廝,命人隨意再掛上幅畫,他隨意起身,走到窗前,依舊是一襲白衣潔白如雪。
明月高掛,像極了記憶中那少女出塵的面容,月色皎潔,輕柔地撒下一地心事。
姑姑滿臉?biāo)寄畹哪樅瓦@女子的面容相重合,她那時也一臉傷心地望著自己,晶瑩剔透的眼中,淚水含滿眼眶。
她說道,你知道嗎?你這樣,我便不要你了。
她問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
他都知道,卻不能。
越是白衣清冷,卻越是難掩野心熾熱,他想要的是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是真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