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宴席眾人行詩作對,都如曲觴流水般流暢,一時間氣氛濃烈,就要輪到身旁的李意歡了。
反正是慕容青想出來的,誰用都一樣,斷不能讓這個蠢貨擋了自己的風(fēng)頭。
慕容柔冷笑一聲,只一霎時,便搶先起身,高高地仰起脖子,朗朗念道道:“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p> 旁邊的李意歡還未起身,猝不及防地嘴角抽搐,她用眼神向慕容青表達(dá)震驚,卻只見慕容青只微微挑眉,平靜地用手輕輕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fā),一副毫不驚訝的模樣。
果不其然,此句詩一出,便引得眾人頻頻點(diǎn)頭,交口稱贊。
“此情此景,精妙啊,不愧是慕容府的四小姐,不落俗套?。 ?p> “不愧是姐妹,聽聞二小姐慕容雪的文才也是得過圣贊的……”
一時間,慕容柔又成為了眾人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慕容柔只羞澀一笑,行禮道謝,一副大家閨秀,大方得體的模樣。
見此狀,坐在遠(yuǎn)處上位的荊國公夫人,也笑著同旁邊的長公主永寧打趣道:“慕容府出的小姐可都是妙人啊。”
“早聽說過,二小姐慕容雪得圣上夸獎,文采斐然,如今看這四小姐也不……”荊國公夫人心思微動,稱贊的話到了嘴邊,只可惜終究還是庶女,上不了臺面。
荊國公夫人轉(zhuǎn)頭,驚愕地注意到旁邊的長公主的臉色,隱隱地發(fā)青。
臺下眾人一片熱鬧紛紛,最上位旁邊的宋婉兒一身清冷,只靜靜擺弄著手中的琉璃杯,盛著鮮紅的酒釀的汁液在她晶瑩雪白的指間搖晃。
聽到慕容柔的詩句,宋婉兒才堪堪抬起了頭,她沒有在意眾人對慕容柔的贊嘆,只注意到慕容柔像一只對著她開屏炫耀的花孔雀,直勾勾地瞪著她,眼中滿是傲人的盛氣凌人。
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她,宋婉兒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側(cè)隱隱發(fā)怒的長公主,暗自疑惑,真是巧了,這位慕容小姐怎么偏偏作了這一模一樣的詩呢?
真叫人好生琢磨。
“果然是上好的詩句啊,慕容小姐,倒教本宮好生驚喜。”
長公主的的聲音冷冷地從上方傳來,臺下眾人正要附和,卻已然注意到氣氛驟降。
永寧長公主臉上掛著笑意,眼神卻透著怒氣,面色隱隱發(fā)青,通身氣勢,院子里圍坐的后宅貴婦們捏了冷汗,不明所以。
氣氛轉(zhuǎn)變得太快,一時間周圍眾人都在看長公主的臉色,慕容柔離得遠(yuǎn),卻只感覺一種無形的壓力直逼而來。
長公主的眼睛似利刃般射來,慕容柔面色蒼白驚慌失措,連聲道:“民女才疏學(xué)淺,這才膽敢在長公主面前賣弄,還請長公主贖罪。”
賞秋宴席,慕容柔所作之詩確實(shí)精妙,也從未聽過,一時間,長公主突然發(fā)怒,眾人都噤若寒蟬。
宋婉兒搖頭,旁人都不知的,皇族中人甚至都少有人知道。
這是長公主的逝去的前駙馬趙文彥當(dāng)年探花之時所作之詩。
剛才還橫眉得意的人一瞬間癱倒在地,在滔天的權(quán)勢面前,從來只有謹(jǐn)小慎微,天堂地獄,一瞬而已。
宋婉兒打量著不遠(yuǎn)處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慕容柔,暗自心中感嘆,無意中,目光與她旁邊的女子相對。
宋婉兒一時怔住,這眼神……
慕容柔身旁的女子只一襲青色的流云紋裙,在衣衫華貴的貴族之間并不顯眼,眉目也只是清秀,算不上突出。
一如剛才她身旁俏麗可人的慕容柔奪走了眾人的目光,宋婉兒也并未注意到她。
她如今嘴角淺淺地笑著,只露著兩窩小小的梨渦,眉目溫婉,溫潤和煦,可宋婉兒偏偏覺得她的眼神透著一股看不透的意味。
“詩是好詩,只教你說去了,便失了體面罷!”
永寧的聲音冰冷似鐵,輕斥這幾句卻教慕容柔頭上冒出陣陣?yán)浜梗車娙说刮艘豢诶錃狻?p> “慕容大將軍的女兒,本宮記得,別以為你姐姐得了陛下的幾句嘉獎,你這小小的庶女便可以一步登天,竊人詩句,也敢拿出來糊弄本宮!”
“我看那個京都才女慕容雪在宮中,怕也是故弄玄虛而已?!遍L公主冷笑道。
原幾個瞧得上慕容柔的大家夫人低頭皺眉,暗自嘆息,竟惹得長公主如此大怒。
庶女私自隨帖參席,甚至還竊人詩句,擺到了正面上,原是可以做個高門貴妾,可惜了這幅好皮囊。
“民女知罪,求長公主贖罪……”
慕容柔伏在地上不停求饒,嚇得淚眼漣漣,連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錯都不知,精致的妝容漸漸變得狼狽不堪。
堂堂的長公主竟對自己動了這般的怒氣,還連累了姐姐,慕容柔心中懼怕,牙齒都在發(fā)抖,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她,竊人詩句…
竊人詩句!怎么會這樣……明明是慕容青剛才作的詩,長公主怎么會知道?
是慕容青!對!一定是她!
她惡狠狠地盯向慕容青,是她,是這個賤人,慕容柔指著慕容青,回過神,厲聲道:“是慕容青,是她……”
慕容青打斷她的話語,徑直地上前叩拜在地上,朗聲道:“長公主殿下,汝妹年幼無知,我身為姐姐疏于管教,懇求長公主一同責(zé)罰。”
她,霍家霍玉的女兒嗎?
永寧眼神微深,略平息了心口的怒氣,聞言打量著眼前跪拜的清瘦女子。
“你,給我閉嘴!是你念的那句詩,不是我……”
被慕容青顛倒黑白的話氣得發(fā)抖,一旁的慕容柔激動地開口大叫道。
什么?年幼無知,疏于管教!這個賤人,她配管她?
她慕容柔在外面一向是知禮大方的名聲,剛才也是她作的詩,她敢誣賴她!
慕容柔一時被氣昏了頭腦,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一旁的丫鬟心苓也驚呆了,回過神來,死死止住慕容柔,卻為時已晚。
“放肆!”看著慕容柔癲狂的樣子,永寧沉聲道,額頭隱隱作痛。
這個慕容柔簡直蠢笨至極!
“是慕容青作出來的,不是我??!…公主殿下,求您明鑒?。 ?p> 慕容柔正在瘋狂力爭自己清白,渴求的眼神瘋狂地看向四周的人們,可原來充滿贊嘆的欣賞的眼神如今卻都是鄙夷和閃躲。
眾目睽睽之下,慕容柔自己起身,自信念詩,如今這番說辭,在眾人面面,更是行同狡辯誣賴。
“妹妹,姐姐是才學(xué)不如你,那就權(quán)當(dāng)是姐姐我作的,可最后是你自己站起來……”
慕容青欲言又止,一副體諒妹妹的模樣,大方得體。
聞言,眾人更是紛紛搖頭,慕容青的行詩水平,眾人往日赴宴也是有目共睹,只是嫡女還是嫡女,如今看,氣度自然在。
原想著慕容柔好歹是個上好的知書達(dá)禮的大家小姐,庶女,還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庶女。
一時間,慕容柔氣到眼睛發(fā)紅,百口莫辯,慕容青這顆軟釘子卡到她心口,除非她自己承認(rèn)是她搶了別人作的詩,否則就要背下這句詩的罪責(zé)……
慕容柔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喉嚨開始腥甜,險些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