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話,薛雨晨低下了頭,她剛剛想對安銘說什么,但是后者直接開始了表演。
“哈?”安銘半開玩笑式地回答薛老的話,“您就只出三萬人民幣?”
聽了這句有些陰陽怪氣成分的笑話,薛老的神情逐漸煩躁起來。
他也是將手里一直攥著的茶杯一飲而盡,道:“我女兒好像沒有什么眼光,你是鄉(xiāng)下來的嗎?”
薛雨晨剛剛想要拽住安銘,卻聽得安銘在她耳邊輕輕道:“我說過了,我不會拋下你,現(xiàn)在他們是在針對我,如果不由我親自去解決,我還怎么守護你?”
“我相信你?!毖τ瓿柯犃税层懙脑捄?,留下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和她往常說給安銘的詞匯是一樣的,對于安銘來說,有了這四個字,就是有了希望。
“不瞞您說,我的確是從鄉(xiāng)下來的?!卑层懶χ鴳涣嘶厝ィ拔覀兯谑宓睦习傩眨啥际墙邮苓^九年義務教育的,村民素質——可比市中心的人好多了。”
“有點膽識,我出十萬?!?p> “這十萬的單位是噸/黃金,還是人呢?”安銘笑著,面無懼色。
幼時的他又不是沒有對抗過資本家,這種言語上的不落下風,可是他自小就從母親安清歡那里習得的。
別看安銘的母親安清歡那夜晚爛醉回家的頹廢樣,她可是一個人獨自養(yǎng)大兩個孩子的女強人。
“你要多少錢?”薛老有點不耐煩了。
“你看我像窮苦大眾嗎?”安銘一如既往。
“你到底想要怎么樣?!”薛雨晨的父親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那些慈善的外表,都是和外頭打交道的時候才會用上的,“我這么告訴你,趕緊離開我女兒,她已經(jīng)和其他人訂婚了!你和我女兒認識了幾天,你為什么要來摻和我們的家事?”
“我喜歡她,我要和她在一起?!卑层懙脑捳Z依舊犀利無比。
如果你要問為什么,我只能說他就是直,他能夠直到你懷疑人生。什么,你說他沒有情商?哈?你在說什么?沒有情商為什么安然和白姐這些女孩會粘著他?
“你能夠出的起彩禮錢嗎?”
“敢問薛先生,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法律上寫著辦理結婚證需要金錢嗎?”
“別給我找茬?!毖系哪樕苁遣缓每?,被有理有據(jù)的晚輩義正言辭的晚輩反駁,誰都不會好受的吧,“這里不是你家,我不知道我女兒犯了什么病,給了你多少錢,但是我就這么告訴你,無論你再怎么瘋,我都是她父親,我說不同意,就算不同意!”
“就你也配叫父親?”安銘的怒氣差點從心臟里飆升出來,這句話他差點就喊出來了。
因為他又回想起了那個夜晚,滿地尸體和薛雨晨的冰涼的手臂……
不過現(xiàn)在顯然不是發(fā)脾氣的時候,安銘把怒火硬生生壓了下去,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并不是過來征求您同意的,我是過來通知您的?!?p> “你這個小子,你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嗎?”
薛老暴跳起來,這個家里他就是皇帝,二十歲接替父業(yè),一路支撐家業(yè)至今,子女們都沒有一個敢于反抗的,現(xiàn)在居然出了一個外來的平民,而且就這么正大光明地違抗他的命令?連薛雨晨這個被鄙視的私生女都不敢表露出反抗的意愿,這個小子,是真的令他動怒了。
“我女兒已經(jīng)訂婚了,請你不要再來騷擾了,馬上滾開!”
“你就是這樣的父親嗎?”安銘冷笑一聲,“你有真正關系過她和她的母親嗎?你身為一個父親,天天讓女兒被鄙視和冷落,沒有給予過一點關愛,這樣子也算是做父親嗎?雨晨天天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你而拼命活著,而現(xiàn)在,你卻沒有考慮過她的意見,讓她隨隨便便就訂婚?隨隨便便就嫁人?薛——先生——您能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看看嗎?”
這聲延長嘲諷,可是安銘中二病發(fā)作模仿番劇里面主角回懟的精髓體現(xiàn)。
看到大發(fā)脾氣的父親,薛雨晨也覺得有些太過了,本來只是來看望一下母親的,但是為什么父親卻不接受安銘到這種地步,這個場面,一件開始起火了。
“你父母哪個公司哪個工廠的?”薛老咬牙切齒,開始威脅了,“你信不信,我能夠讓你雙親馬上被開掉,讓你全家直接吃灰。”
安銘笑著拿出了手機,被激發(fā)的腹黑性格暴露出來:“您盡可以試試,我已經(jīng)全部錄下來了,哦不,最好是試試看,我倒是想看看您在法庭上被判個半年是個什么滋味?!?p> “你敢反過來威脅我?!”薛老斜著眼睛,接過女仆遞上來的正宗82年拉菲,“你想現(xiàn)在就在這里斷掉手腳嗎?這里,可都是屬于我的地盤,進來了,就別想走了。”
看到薛老拿了杯酒,安銘點了杯白開水。
“您要是不怕家世敗落,財產(chǎn)充公后在牢獄里懺悔人生的話,倒可以去做。”安銘看著圍過來的保安,在用高腳杯喝白開水的時候,有意無意中多加了一句,“不過這樣的話,共事者和你都會被輿論攻擊到社會性死亡吧……”
?。≒S:等等,對面在喝拉菲你TM喝白開水?)
“臭小子,別以為我不敢了,我又不是沒有這么干過?!毖虾孟裾娴拈_始動真格的了,那些年輕的保安們,都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了,“這里是蘇石市,是我們家世代稱霸的地方,沒有人會聽你這種小屁孩扯淡?!?p> “哦,是嗎?”安銘輕輕地將高腳杯放置在桌面上。
那些保安們看著安銘這完全不為所動的動作,竟然是有些害怕。
安銘之前的話語都是附帶著一種正義使者的氣質,試問你,你是為了幫朋友罵戰(zhàn)而去的人,結果對方說的全都是對的,你會怎么想?而且這么有膽識的一個人會沒有后路留給自己嗎?就算他是狂妄自大,也總不可能帶著白癡一樣的魯莽就進了這個狼窩???
因為以前那個年代的鄉(xiāng)下人被欺負得慘,家家的小孩都被教育要提防著這些資本貴族人上人,那些保安也是鄉(xiāng)下人,他們也明白這黃金之下的可怕,這個青年竟然敢威脅一個老資本家,不是留有什么后手或者是奇招,他們都不信了。
要是現(xiàn)在沖上去,很有可能就是一塊上法庭的罪了。
看著被鎮(zhèn)住的保安們,安銘也是笑了笑,原來多讀一讀《人性的弱點》還是很有用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笨匆妱佣疾桓覄拥谋0矄?,薛老的殺氣弱了下來。
“很簡單,我只是想告訴您……”安銘的語氣也松了下來,沒有那樣的鋒芒畢露了,“我喜歡您的女兒,我要把她娶回家。”
“但是我需要他,我們這個家需要聯(lián)姻,我又何嘗不想讓她獲得幸?!?p> 但是這話說到一半,就是被安銘打斷了。
“別打同情牌了,我相信以您的能力,這么大的家業(yè)不會因為雨晨這么一個人就衰敗的?!卑层懙难凵裼旨饫饋?,“要是你認為,沒有雨晨就不行的話,那我也得承認您的能力就到此為止了?!?p> “你小子……”
薛老的情緒也漸漸恢復了平穩(wěn),他很驚訝,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十六歲出頭的少年氣成這樣,但是沒有辦法,對方看起來也是有備而來的,思來想去,這個中年人還是放棄了回懟安銘。
“我喜歡雨晨,雨晨也喜歡我,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所有的荊棘我都會在到來之前徹底斬斷?!卑层懙难凵窭餄M是堅定,中二病的性格全開,“沒錯,這是我想說的。我來這里,不僅僅是獲得您的認可,更是探望身患重癥的雨晨的母親,望您同意?!?p> “算了,被你這個小子整服了?!毖线€是放棄了抵抗,揮揮手叫那些保安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你們?nèi)タ赐??!?p> 這位中年人疲憊地看著兩人手牽手離去的身影,腦子里冷靜思考著對策。
來到病房的安銘和薛雨晨看著后者醒都沒有醒的母親,沉默的氛圍讓空氣都沉寂了下來。
金發(fā)的德國私人醫(yī)生用流利的普通話告訴安銘和薛雨晨:這個女人已經(jīng)活不久了,現(xiàn)在她的腦干都被癌細胞和其他的疾病侵蝕,沒有了痛覺和思想,就是一具半死不活的尸體。
整個病房里,薛雨晨就那樣哭了。
哭得,都不知道流干了多少了遍眼淚。
安銘也很傷感,這個世界真的很殘酷,也很可笑。
拼命工作還吃不飽飯猝死在崗位上的社畜,不用付出多少就能花天酒地盡情享樂的資本家。
只想活命卻被步步緊逼的農(nóng)民,多到花不完的錢還要剝削的老板。
他對這個世界報以冷笑,卻戴上了溫柔的面具,從小到大都沒有發(fā)過幾次脾氣。
離開這個花園大城堡的時候,中年力不從心的薛先生問安銘要不要入贅他們家。
安銘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我信仰馬克思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