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三層幻境
然而這樣細小的聲音別人根本聽不見,就算聽進去也不會放在心上。
場面再度變化,恒檐被人從靈舟上扔了下去,與他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個破布包裹。
他抬了抬手想要伸過去抓住,卻因手臂使不上力氣只得垂下,地上的淤泥沾了他整張臉,身上和臉上都變得臟污不堪。
“太上長老吩咐了,從今天起你就不必回去了?!?p> 頭頂戲謔的聲音遠遠傳來,恒檐忍著痛想要起身,卻再次跌了下去。
“頑奴是吧?剛剛給你的包裹里有一塊木牌,里面有你娘的氣息,自個兒去找吧,好自為之!”
一道女聲嬉笑著說道:“師兄何必與他說那么多?左右不過是個妖孽罷了?!?p> 又一道男聲接話:“是啊,他又不是天卿瑞獸那種怪物,還能給我們當槍使使,這個廢物留著也沒用,是我也早就扔了?!?p> “不過是多提醒了幾句,以后也不會見了,幾位師弟師妹,啟程罷?!?p> “……”
恒檐抱著肚子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著,久久沒能起身。
方才見到的幻影扭曲地出現(xiàn)在眼前,如同倒豆子般重復著說過的話,即便閉著眼睛,這些畫面也揮之不去。
恒檐默默地聽著這些灌入耳中的聲音,感覺到身體慢慢恢復自主的控制,他動了動手指適應了一下,而后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提劍向那些幻影斬去。
劍勢如虹,揮舞間掠起一片殘影,無論那些人現(xiàn)實的修為有多高,在他劍下就像是柔螻細絲。劍光飛舞過去,輕易便斬成了碎片。
靈劍入鞘,世界重新歸于平靜,那些被劃破的畫面定格在他眼前,片刻后,整個幻境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窗,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待一切恢復平靜,恒檐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氣,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回到了第二層的試練塔中,身體也變回了正常模樣。
塔中一切如常,只是陣法中的弟子多了許多,他扭頭看向那個負責看守的分神期修士,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明顯的驚訝。
恒檐疑惑之下看了眼他旁邊的靈鐘,眼中亦出現(xiàn)了些許波瀾。此時距離他進入陣法,居然才過了一刻鐘多一點。
難怪對方如此驚訝……
頓了一會,恒檐朝那個修士微微頷首,接著便往第三層的臺階走去。
第二層并沒有耗費多少神識,恒檐在二層到三層的臺階中央休息了片刻,便抬腳踏了進去。
本以為會與第二層一樣出現(xiàn)小時候的場景,然強光過后,擺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座仙霧飄渺的宮殿。
玉白色的建筑占滿了視野,圣潔的殿宇之上鋪灑著九彩霞光,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恒檐好不容易才適應這樣的環(huán)境變化,心中出現(xiàn)些許疑惑,記憶里,他似乎并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臭小子發(fā)什么呆?還不快些進去!”
愣神的片刻,一道女聲暴喝出來,緊接著他頭頂上就挨了一顆爆栗。
恒檐吃痛一聲捂著后腦往后看去,就見一個一身火紅衣裙,用金線繡著鳳凰刺花的女子手執(zhí)一塊玉板站在身后。
看見她后,恒檐才發(fā)現(xiàn)宮殿前方竟排著許多人。
不,不能算是人。
有的頭上長著一對犄角,有的身后還露著尾巴,真正是人形的并不多。
但無一例外,他們手里都拿著一塊長長的白玉板,且身上的衣袍繡著各種不同的刺花。有龍有鳳,還有麒麟白澤一類,走在越前方的,身上衣袍所刺的圖案便越是高等。
恒檐頓了頓,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這件衣袍竟也有刺花,且是與紅衣女子一樣的鳳凰圖案。
而手里的白玉板,也與紅衣女子拿著的沒什么差別,似乎還是統(tǒng)一的……
“母君快別說了,阿弟許是幫我控火太過勞累,現(xiàn)今還是快些進殿,莫讓神尊久等了才好。”
一旁的碧衣女子勸了一聲,恒檐看過去,發(fā)現(xiàn)她裙子上也是鳳凰的刺花。
但細看又有所不同,碧衣女子身上的鳳凰用的是白線,且翎羽不長,身形也稍胖,與其說是鳳凰,不如說更像是……雞。
雞……
這個名詞出現(xiàn)之后,恒檐立馬拋到了腦后。
且不說這碧衣女子身上的圖案并不完全像雞,只看此處人的衣袍上繡的皆是瑞獸神獸之類的圖案,就不會想到有只雞參雜在里面。
若真繡幾只雞在身上,那可真是別具一格。
她說完后紅衣女子冷哼一聲,見恒檐還愣在原地,氣得差點一腳踹過去。
“還不快走???”
碧衣女子見狀也催了一句:“阿弟快些進去罷,后面的神官都等著呢,若是沒有按時辰入殿,他們可是要被降罰的。”
他們幾人站的是宮殿靠前方的位置,兩邊人流贊動,只有恒檐前方空了一塊。
排在紅衣女子后面的……姑且算是人吧,皆眼神幽怨地看著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只是一聽到碧衣女子說的話,后方一位神官便連忙收起幽怨的眼神,將手里的白玉板擋在前面做掩護。
“瓊衣神君不必在意小神,若是瓊玉神君的身體有何不妥,小神也寢食難安,一切還是以神君為先。況且神尊英明,定不會不問緣由就將罰于小神的?!?p> 后面眾位神官紛紛應和,擺出一副擔憂神君身體的模樣。
雖搞不清是什么狀況,但還是能分辨出他們此時的任務是進殿,并且恒檐好像多了個“瓊玉”的名字。
想到玉鐲空間里那把羽扇上刻著的“瓊玉”二字,恒檐眸光閃了閃,立馬又恢復正常。
他勾唇展露出一個笑來,看著幾人語氣輕緩地說道:“無事,我們進殿去罷?!?p> 他全然不知自己的身體已是成年的模樣,這一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風拂面,溫暖和煦。
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一下迷住了好幾位女神官,好些女官也如他方才那般立在原地不動,眼里倒映著那白衣翩翩的神君身影。
阿藤又夢到了那天的宮殿。
只是不同于上一次的閉眼假寐,這一次她看清了殿中的模樣。
與兒時所處的那座殿宇并無不同,黑色的殿墻,青磚地板的縫隙中開滿了血紅艷麗的彼岸花。
滿殿的花朵鮮紅嬌艷,纏繞著那張寬大的座椅、殿中的長柱以及黑色殿墻,一株一株盤旋而上。
阿藤迷茫地走下王座,赤腳踩在那足有萬層的階梯上,一步步往宮殿的門口走去。
若說唯一有所不同的,應當是手腕和腳踝處銬著的鎖鏈了。
看似厚重的鐵鏈,實則輕得如羽毛一般,但就是這兩對鐵鏈,讓她走不出這個充滿血煞氣息的森冷宮殿。
宮殿外有一塊小小的青磚平地,之后便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階梯,最遠處被一片深色的霧氣彌漫,深黑的顏色透著絲絲危險的氣息,不知會通往何處。
此處似乎沒有白日,天空呈現(xiàn)著詭異的深紅,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阿藤不知在這里待了多久,亦不知過去了多少個日夜,滿殿的彼岸花順著殿門蔓延生長出去,宛如新生的嬰孩,張揚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