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聲音
東方漸熹，大雨遲暮，街邊門窗內(nèi)，漸漸有人探出了腦袋。
魔氣散了……
看著眼前空曠的街角，陸鳴長舒了一口氣，封印了自己的被動【震懾】。
“師父！”看到自家?guī)煾副淮笥炅軡?，霏雨緊忙將自己的斗笠摘下遞了過來。
“不必！”陸鳴擺了擺手，給她拋去一個只有他們師徒才能看懂的眼神。
“給你上一課：鎮(zhèn)上的百姓都看著吶！為師這般模樣，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又拔高了幾寸？”
如果這句話換成買保險的教育自己的小弟就是：人要學(xué)會把自己推銷出去。
而這話留下的想象空間就是：名號打出去了，銀子是不是自己長翅膀飛過來了？
霏雨是聰明的，她微微瞇眼，當(dāng)下意會，一把摁住了正要脫下自己蓑衣的于七安。
然后用眼神提醒他：“你是不是傻？”
陸鳴搖了搖頭，然后抬腳走至墻邊。
他站在那里發(fā)愣，樣子看起來很傻，如果給他一根煙，手臂一揮就是樹哥。
因?yàn)檫@墻上釘著一幅看起來有些破舊但很展的畫卷，畫中是個女子。
很奇怪是不是，下這么大的雨，鎮(zhèn)上人家窗戶上的宣紙大概都得換新一遍，這破不溜丟的畫還能完好無損的掛在這里？
細(xì)看之下，不得了，這畫中的女子身穿白衣，頭戴翎冠，青絲如瀑，幾只顏色各異的杜鵑鳥繞于身周，翩翩飛舞。
耳邊傳來喳喳的鳥鳴，微微一聳鼻，陸鳴聞到了石楠花的香味。
很真實(shí)的感覺，在那一刻感覺自己像是完全陷了進(jìn)去。
上前一步，陸鳴定眼一看，那畫上字跡模糊的落款依稀可分辨是【春X圖】。
有古怪！
陸鳴微微皺眉，托腮打量了一番，然后向這畫卷試探著開口道：“出來吧！”
“誰？”霏雨和于七安突然扭過頭，讓誰出來？師父對著一幅畫喊什么？
可很快，他們便注意到了不對的地方，抬腳逼近了過來。
行走間，霏雨看見那畫中女子突然就眨了一下眼睛。
噠！
霏雨腳步一停，攔下了一旁的于七安。
于七安募地抬頭，下一息，他就看見畫中的女子身體動了，仿佛憑空被人撕下來一般，將腦袋探了出來。
“別殺我！”這畫中女子抬手道。
啪，啪，啪！
這突然的一幕過后，鎮(zhèn)上剛剛開門的那幾戶人家直接罵罵咧咧地將門窗給關(guān)死。
陸鳴收回目光，抬手示意身后的兩個徒弟退后，然后用鼻孔看向前方，道：
“理由！”
這一聲過后，這畫中的女子愣了一息，身體又探出來幾分，幾乎整個人就要出來了，幾只杜鵑鳥從畫里飛了出來，繞在了她的身側(cè)。
然后，她腳一用力，將身下的畫卷從墻上扯了下來。
厚厚的雨幕被連連撞破，這女子踩著身下的畫卷向陸鳴緩緩飄了過來。
好熟悉的感覺……陸鳴袖中的雙手不自禁哆嗦了一下，然后一下被他控制住。
不能慌，我要是像身后的倆沙雕一樣慌得一筆，那我恐怕會被邀請到這女人的畫中探討人生。
“你叫什么？”陸鳴面不改色問道。
見陸鳴神情自若，這女子停下來抬起手，曲腿行了一禮。
“稟真人，小妖名叫浮香?！?p> “大家都叫我花鳥卷。”
花鳥卷!陸鳴微不可見頷首，對對對！是她！他忽然想起了卡牌師里自己的幾個老婆之一。
怪不得覺得頗有幾分熟悉呢…但你明顯丑了幾分。
“這鎮(zhèn)上的風(fēng)波是你弄的？”陸鳴挑眉問道。
如果真是對方，那這筆賬就大了。
據(jù)鎮(zhèn)上的居民講述，自從鎮(zhèn)里出現(xiàn)異象后，先是莫名其妙死了幾個惡霸，接著又死了幾個查案的捕快，再后來，幾個被請來施法的道士先后嗝屁，前前后后算下來共有十幾條人命。
“稟道長，是也不是。”小妖躬下身來回道。
說的這么深奧，你在跟我玩城府？陸鳴故意臉色一沉，擺出一個帥帥的臭臉：“何意？”
“殺那些人并非小妖本意，那是因?yàn)樾⊙肽Я瞬艜瞿菢觽旌淼氖??！迸踊氐馈?p> “貧道知道！”陸鳴眉毛一挑，“如實(shí)說來！”
聞言，這女子眼眸一挑，緊忙站起身，她埋著腦袋，臉色深沉，仿佛陷入了一段回憶。
“我本是三十里外金山寺中墻上的一軸畫卷?！?p> “因?yàn)槌Ｄ杲?jīng)受佛氣洗禮，所以開了靈智，修行了三百年?！?p> “一年前，寺中突遭大風(fēng)，我被風(fēng)刮了出來，一路卷落到了這里，后被一書生撿起，掛在了墻上?！?p> “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嘈雜的鬧市，看著小孩天真的樣子，看著商販們的辛勤勞作，我漸漸喜歡上了這里，有了安身的念頭，不愿再回那個只有和尚的寺廟?！?p> “平日里，有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在這里擺茶攤，她早年學(xué)過道，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我是妖物的身份。”
說到這里，這女子突然抬頭愣了愣，然后淺淺嘆了一口氣，眼中漸有晶瑩浮現(xiàn)。
她繼續(xù)道：“那一晚，我們聊了很久，她知道我心地善良，對鎮(zhèn)上百姓并無惡意，只想在此安身立命?！?p> “為了掩蓋我的身份，避免那些無良道人將我捉去買到鬼市。她就天天在這里擺茶攤，從不間斷，晚上連攤位都不舍得收，盡管她的鍋碗總被叫花子們偷去。”
“直到有一日……”
女子頓了頓，繼續(xù)講道：
“直到有一日，幾個浮浪子以那婦人拒繳供奉為由與她哄吵起來，最后竟然將她當(dāng)街活活毆死?！?p> “那惡霸之中有一位修行者，明顯比那她強(qiáng)上幾分，那婦人敵他不過，只能被那斯活活蹂躪?！?p> 說到這里，這女子一下哽咽，眼淚沒忍住，如細(xì)流般落了下來。
陸鳴皺著眉頭，一下不知所措，如若是在上輩子，這種情況我一定是不分皂白地先遞一包紙給你啊！
你搞得我很別扭啊喂！看著對方泣不成聲，陸鳴這個鋼鐵直男又不會哄女孩子開心，只能在旁默默看著。
漸漸的，他從對方的話中有了一個猜測，于是開口問道：“所以你心生怨恨，心智被魔物侵?jǐn)_？”
“嗯！”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她吸了下鼻涕，抬頭道：“我用幻術(shù)將那幾個浮浪子引誘至此，本想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知曉自身過錯，沒想傷他們性命。”
“結(jié)果就在當(dāng)時，我耳邊聽到了一個聲音?！?p> “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