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拜謝郎君?”
“九爺,您這不是打小子的臉面嗎?該是小子多謝各位叔伯才對?!?p> 方九爺拗不過方晨,只好作罷,添了幾副碗筷,幾個人圍坐下來一起吃。
只是,除了方晨其他人都不曾動筷子,或許他們想先讓方晨吃飽。
方晨確實餓壞了,灌下一碗米飯,又吃了幾口肉,便收拾了碗筷。
“小子吃飽了,九爺您和各位叔伯也別浪費?!?p> 方晨吃的真不多,一碗飯,四道菜他也只吃了半道,另外三道根本不曾動半分。
勉強有個三分飽,不餓就行。
九爺見此,笑著點頭道:“郎君若是覺著無趣,可以在村中轉轉,我已安排下去,公子不必擔心安危?!?p> “甚好,小子來了村中,尚不知太平村景色如何,外出看看也不錯。那就不打擾九爺和各位叔伯了?!?p> 剛走出房門,便察覺到了絲絲寒意。
四下望去,村中貧寒之色一目了然。
草席木屋石頭房,夏不遮陽冬不避風。
村中多數(shù)長者,四五十歲比比皆是,孩童卻是少見,甚至方晨轉了一大圈,也沒瞧見一個娃娃。
除此之外,最讓方晨心疼的是,青壯不在,婦女留存,二三十歲的婦人比比皆是,少壯男子卻是一個沒有。
男女比例畸形發(fā)展,村中未來堪憂。
回想這個時代,便能輕易得出結論。
北邊的戰(zhàn)事,把青壯都調(diào)走了,留下的自然是寫老弱婦孺。
轉悠了一圈,停在一處民房外,看著一名婦人,正在熬煮東西。
味道沖鼻,滿是苦味。
“大姐,您這是在煮什么?”
趁著自己年紀小,方晨不介意賣萌。
那婦人見到方晨后,略顯拘謹,“公...公子......”
方晨趕忙擺手,“小子方晨,大姐喚我小晨就好。”
“那...小晨?”
“大姐,您這煮的是什么?”
婦人苦笑道:“山里挖來的樹根,家中沒糧了,靠它撐一段時間?!?p> “樹根,這也......”
樹根能吃,這倒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過沒什么營養(yǎng),而且還不好消化。
“大姐,村子里糧食不多嗎?”
婦人嘆了口氣,“這幾年戰(zhàn)亂,地里的莊稼都給征去當做軍糧了,若非本縣的縣大人平日多有接濟,村子早就撐不下去了?!?p> “縣大人?接濟?”
“是啊,本縣的縣大人,那可真是位大善人,每年村中貧瘠撐不下去的時候,縣大人都會讓人往村中送糧?!?p> 看婦人一臉崇拜,方晨忍不住心中猜疑:真的只是行善?怕不是擔心這些人死了,沒人給他種糧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人家最起碼不貪,懂得有舍有得。
若治下沒有百姓,他這縣大人也做不安穩(wěn),倒也算做了些人事。
扶貧助困這種東西,方晨這輩子都沒享受過,即便前世他家境并不富裕,甚至也可以用貧困二字形容。
雖是三餐無憂,卻也怕大病小災,一是治不起,二是耗不起。
后來勉強出頭人地,這才讓生活變好。
“大姐,村子附近可有溪流小河?平日里,抓些魚來,也好填飽肚子,不比樹根好食嗎?”
“自然是有的,不過如今已是深秋,河水冰寒,不好下水捕魚?!?p> “何不做漁籠?”
“什么?”
太平村主要還是以務農(nóng)為主,背靠南方,氣候宜人,秋日雖寒,也不至于如北方那般大雪壓境,道路難通。
至于捕魚之法,大多比較簡陋,并未有人去研究漁籠、地籠,整個村子甚至連一條小船都不曾有,更別提撒網(wǎng)捕魚之法了。
還想和這位大姐多聊幾句,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方九爺尋他,方晨只好跟大姐道別,快速向方九爺走去。
二人離近之后,方九爺對方晨道:“公子,再過一段時間,縣中來人,我找人給您在縣中安置一套宅子,總好過留在太平村風吹雨淋?!?p> 方晨是真沒想到,方九爺會對他如此厚待,忙拒絕道:“使不得,我自有辦法,些許錢財唾手可得?!?p> 方九爺笑著點頭,在方晨面前,就跟個老管家一樣,“公子是何身份,豈能過缺衣少食的日子,我還留有幾個軍中的物件,換些錢財也好助公子一臂之力?!?p> 言語間并未有輕視之意,他很清楚方晨如今身無分文,說話卻十分客氣。
“當真使不得,如今村中缺糧,九爺?shù)共蝗缬眠@些錢多換些糧食,也好叫村民們飽腹無憂,至于我的事,還是讓我自己做主就好?!?p> 方九爺猶豫了片刻,村中缺糧確實是一件麻煩事。
“可是公子......”
“九爺您不必說了,軍中留下的物件,想必對您而言遠非錢財可比,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允我些勞力,也好叫我沒白吃太平村的飯?!?p> 方九爺聽后不解,“公子莫非有何打算不成?”
方晨笑道:“我聽聞村子不遠有條河,便想著從河中撈些魚兒?!?p> “可是秋日水寒,魚不上鉤,村中更無船,公子如何抓魚?”
“九爺您放心,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三日之內(nèi),我保管讓村中百姓,每人都能吃上一口魚肉!”
“依公子之意,村中各戶皆會派出一名男丁,相助公子。”
“多謝九爺。”
“公子不必客氣?!?p> 是啊,不必客氣!
方九爺如此厚待他,看的是種家的名分,走的是種家的人情。
這人情實在太大了,方晨怕自己還不起。
區(qū)區(qū)一個鐵牌,卻能叫方九爺傾心相助,與大宋百姓而言,種家聲名何其鼎盛?
可惜啊,可惜,種家如今已不知還有沒有血脈存世。
他?
他這個種家子,只能說是身體上的血脈,而不是精神上的,靈魂更不姓種。
太平村一共有一百零八戶,給方晨湊了九十六人。
基本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還有幾個十一二的少年。
將他們聚在面前,方晨拿來一些樹枝,跟他們說道。
“各位叔伯兄弟,小子方晨有禮了。今日找大家到此,是有一事需要各位相助?!?p> “小公子安排就是,九爺都跟我們說了?!?p> “是啊,小公子有話直說?!?p> “公子放心,我等這些人,有的是力氣,您只管開口?!?p> “......”
方晨滿意點頭,到底是古代人民,言語中充斥著樸素。
安排人砍了一些樹枝回來,又當著他們的面,用樹枝做漁籠。
一群漢子頭皮發(fā)麻,“公子,這活計,何不交給家中婦孺來做?”
方晨一拍腦門,哈哈大笑,“這我倒是忘卻了,多謝這位大伯提醒,還請各位請些婦孺到此,其他人另做安排。”
方九爺知道后,又安排了五十個村婦給方晨。
五十人制籠,其余男子全部方晨召集在一處,開始傳授他們下籠捉魚之法。
除此之外,方晨還叫多伐了些木頭,打算制船。
漁籠、地籠,用粗繩綁好,扔進河中,隔一日再去收取,簡單省力,耗費不了多少時間。
麻煩就麻煩在坐船,木船下河,不能漏水,更不能不浮。
方晨哪學過制船之術,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掉了一夜頭發(fā)才設計出一個大概的圖紙。
根據(jù)這個簡易圖紙,一群人廢了兩日功夫,方才做好。
小船,可乘五人,配上漁網(wǎng),兩人便可下河。
因為擔心沉船,方晨第一次下河的試驗,根本不敢讓人劃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