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力
官道上面揚起一股股的灰塵，駿馬疾馳而過，馬背上的軍士顯示出來強悍的蕭殺之氣。
隊伍中間的朱慈烺，臉色鐵青，好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今日是正月十五，離開京城南下已經(jīng)五天時間，大隊人馬走了五百多里地，經(jīng)過了天津衛(wèi)，進入河間府，還有一天多時間，就可以抵達正定府城了。
南下道路的選擇，朱慈烺煞費苦心，李自成率領(lǐng)的大軍，已經(jīng)過了潼關(guān)，朝著順天府的方向而來，京城北面和西北方向危險重重，若是遭遇到李自成麾下的大軍，一百名錦衣衛(wèi)抵抗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朱慈烺選擇東南方向，經(jīng)過通州、香河、武清，天津衛(wèi)，進入河間府。
行軍路線選擇肯定沒有問題，這條線路完全避開了李自成的大軍，相對安全，不過明末的局勢異常紛亂，朱慈烺還要擔(dān)心各地的土匪，如果遭遇到土匪的突襲，導(dǎo)致錦衣衛(wèi)有了一定的損失，后面的行程將更加的艱難。
可是離開京城之后，沿途看到的景象，讓朱慈烺內(nèi)心震撼，不敢相信。
“太子殿下，這一路上您都沒有笑過，可不要思慮太多了?！?p> 朱慈烺扭頭看了看身邊的曹化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曹大人，瘟疫如此的嚴(yán)重，孤真的沒有想到，十室九空，沿途哪里能夠看見什么行人，官道兩邊的村莊都空了，有些尸首都沒有來得及收斂，就在官道的兩邊，這瘟疫可是要大規(guī)模傳播的，尸首無人收斂，瘟疫就不可能徹底消失，這里可是京畿之地，地方官府都干什么去了，如此嚴(yán)重的情況，為什么沒有給朝廷稟報，若是瘟疫再次傳播到京城去，諸多軍士被感染了，豈不是給闖賊李自成機會嗎?！?p> 曹化淳嘆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京畿之地的瘟疫情況，順天府已經(jīng)密奏皇上，皇上將奏折轉(zhuǎn)給內(nèi)閣，內(nèi)閣商議之后壓住了，沒有公開，免得在京城引發(fā)恐慌，京畿之地瘟疫橫行，死的人太多，收斂尸首之人都找不到了，按說這些尸首是需要掩埋的，不過地方官府能夠管好城池就不錯了，真的沒有辦法處理村鎮(zhèn)的事宜啊?！?p> 朱慈烺無奈的搖搖頭，難怪李自成的大軍能夠勢如破竹，直接殺到京城，這京畿之地哪里還有什么人，百姓如此，駐扎城池的軍士又能夠好到哪里去。
地方官府沒有錢財招募軍士，依舊遵循屯兵制，這屯兵制早就名存實亡，衛(wèi)指揮使名義上控制五千多軍士，實際能夠有一千名老弱病殘的軍士就了不起了，且衛(wèi)所的軍士與老百姓一模一樣，美其名曰軍戶，好多人生下來的主要任務(wù)就是種田，就是交租，一輩子都沒有摸過兵器，戰(zhàn)斗力極其低下。
誰都知道，大明的軍隊，衛(wèi)所的戰(zhàn)斗力最差，這些軍士欺負(fù)老百姓的時候兇神惡煞，作戰(zhàn)的時候逃跑最快、投降最快。
軍隊沒有戰(zhàn)斗力，無法抵御李自成麾下大軍的進攻，瘟疫還在京畿一帶肆虐，可以說這是歷史上大明王朝轟然倒下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曹大人，孤看不一定，若是京畿之地的各級官府，真正想著百姓的事宜，將百姓當(dāng)做衣食父母，也不至于到如此的地步?！?p> 曹化淳點點頭，看著朱慈烺試探著開口了。
“太子殿下，要不然寫一份奏折，將京畿之地的情形稟報給皇上?！?p> 朱慈烺苦笑著搖頭。
“算了，給父皇寫奏折也沒有作用，出現(xiàn)這樣的情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慢慢修正了，眼下最為關(guān)鍵的，還是如何抵御闖賊李自成?！?p> “孤本來以為，這一路上有可能遇見土匪，錦衣衛(wèi)若是遭遇到較大的損失，后面的行程更加的艱難，現(xiàn)在看來，是孤想多了，京畿之地都沒有多少人了，土匪也活不下去?！?p> 曹化淳手握韁繩，對著朱慈烺行禮。
“太子殿下說的是，奴婢以為，今日是正月十五，從京城出發(fā)這些日子都是急著趕路，沒有歇息，今日是不是歇息半日的時間，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靜?？h城。”
朱慈烺略微的思索了一下，他本來是不想歇息的，眼看著危機越來越近，早一天趕到南京，就能夠今早掌握主動，何況還要到山東去處理劉澤清的事宜，不過連續(xù)幾天趕路，不要說已經(jīng)七十歲的李邦華，就連范景文都顯露出來疲態(tài)，大家都是在咬牙堅持。
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jié)日，歇息半天時間合情合理。
“好吧，讓吳大人派遣錦衣衛(wèi)前往靜?？h城，不過有一點，孤可不想麻煩地方官府，錦衣衛(wèi)在城外找地方駐扎，其他人盡量在城外歇息，若是有人想進城去看一看也可以，不過要提前告知，讓吳大人派遣錦衣衛(wèi)護衛(wèi)?！?p> 曹化淳略微的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太子殿下，到了靜?？h城，若是不見當(dāng)?shù)氐闹h，可能有些難度，畢竟是一百多人，就算是駐扎在城外，也會引發(fā)當(dāng)?shù)匕傩盏年P(guān)注，縣衙很快就能夠得到消息，奴婢以為，還不如主動去見一見靜?？h的知縣。。?！?p> 朱慈烺再一次扭頭看向曹化淳，這一路上他都沒有麻煩地方官府，要求錦衣衛(wèi)安排行程的時候，都是直接路過城池，不做停留，今日的安排也是如此，不麻煩地方官府也是為了節(jié)約時間，能夠盡快的趕路，再說了，朱慈烺也不喜歡那些毫無意義的迎來送往。
不過既然到了城池，作為皇太子的朱慈烺，不見地方官吏，這好像不合適，人家地方官吏會怎么想，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是不是不受太子殿下的待見等等。
穿越之前的朱慈烺，有這方面的體會，畢竟官場上很多微妙的東西是存在的。
“好吧，曹大人提醒的是，若不然孤還想不到這些，離開京城就想著趕路，都忘記這些事情了，孤要感謝曹大人的提醒，日后這些方面還請曹大人多多用心，多多提醒啊。”
。。。
靜?？h城，縣衙，三堂。
朱慈烺端坐首位，知縣站立在對面，低著頭稟報靜?？h的諸多事宜。
酒宴已經(jīng)安排好了，就在縣衙。
知縣稟報靜?？h的情形，廢話一大篇，什么皇恩浩蕩之類的話語，朱慈烺早就不耐煩了，可又不能夠打斷，這些話可都是知縣贊譽父皇和朝廷的，若是他不耐煩打斷了，扭頭就可能遭遇到彈劾。
足足小半個時辰時間，知縣才說完。
朱慈烺聽得云里霧里，他關(guān)心的幾件事情，知縣一個都沒有說，這說明其中定有問題。。
看了看李邦華、范景文和曹化淳等人之后，朱慈烺開口了。
“X大人，你與縣衙的官吏辛苦了，這些年京畿之地遭遇后金韃子的肆虐，去歲又遭遇到瘟疫，你們能夠穩(wěn)定地方，做的很不錯，孤有幾個問題，煩請你回答?！?p> “第一個問題，縣衙如今有多少存糧，府庫義倉全部都算上?！?p> 知縣身體哆嗦了一下，低著頭開口了。
“府庫義倉之存糧，都是按照朝廷之要求備下的。。?！?p> 朱慈烺嘆了一口氣。
“縣衙還有多少的存銀?！?p> “稟報太子殿下，縣衙尚有三百二十五兩六錢的存銀。”
“此番的瘟疫，靜海縣死亡了多少人，縣衙有數(shù)字嗎?！?p> “稟報太子殿下，縣城內(nèi)死亡兩百三十七人，下面的數(shù)字尚在統(tǒng)計，還為報上來?！?p> “靜?？h周遭的衛(wèi)所以及城內(nèi)的駐軍一共有多少的軍士?！?p> “啟稟太子殿下，縣城內(nèi)有駐守的軍士一千二百人，隸屬于天津三衛(wèi)，至于說靜?？h南面衛(wèi)所駐扎的軍士，臣沒有得到旨意，不敢僭越，不知道有多少的軍士?！?p> 朱慈烺的臉色不是很好，站起身來走到了知縣的面前。
“存糧的數(shù)字不準(zhǔn)確，縣衙僅有三百二十五兩六錢的存銀，城內(nèi)有一千二百名軍士，城外駐扎有多少軍士不清楚，去歲的瘟疫死了多少人不清楚?！?p> “孤聽了你說的情況，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斷，縣衙拿不出來糧食和錢財保證軍士的開銷，城外駐扎的軍士與縣衙沒有絲毫的關(guān)系，縣衙能夠知曉城內(nèi)死于瘟疫的百姓數(shù)目就不錯了，下面死了多少人，縣衙不需要關(guān)注。”
“闖賊的大軍已經(jīng)逼近京城，京畿之地各處都是戰(zhàn)場，都要與闖賊廝殺，你身為靜海縣知縣，非常時刻不知道變通，因循守舊，連城外有多少的軍士都不清楚，如此下去，等到闖賊大軍進攻靜?？h城的時候，你該要如何的應(yīng)對。”
“父皇殫精竭慮，夜不能寐，時時刻刻思索如何化解危機，你是一縣知縣，關(guān)鍵時刻就要替皇上分憂，就要竭盡全力做好所有的事情，若是各地知縣都是你這等的想法，那朝廷還需要那么多的知縣做什么。”
“好了，孤不想多說了，孤剛剛說的話語，你都記清楚了，該要做好什么事情，你應(yīng)該知曉，孤知道縣衙缺銀子，孤給你一百兩黃金，算是我等今日吃飯之費用，孤希望你拿著這些錢財，將靜海縣的事情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