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翎此言正中鮑氏下懷,鮑氏立馬露出笑臉:“那真是有勞姑娘費心了。
“我素來知道姑娘你是最重情重義的,行事為人絲毫不輸于七尺男子漢。
“嬋兒到了貴府說不準(zhǔn)還能請來太醫(yī)給她診治,不像在我們這小小員外府里,只能這么干等著。
“啊,真是多謝姑娘了?!?p> 伏翎搖搖頭,語氣淡淡的:“勞煩二夫人叫人備個車,找?guī)讉€人來幫忙收拾一下行裝,可以么?”
“要得要得。我這便叫人來收拾?!滨U氏滿心歡喜抬腿往外走。
“翎姑娘,”文大娘遲疑道,“我們都走?”
伏翎知她所慮為何,朝她遞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文大娘沒再言語。
待鮑氏舒心地扭身出了房門,行得遠(yuǎn)了,伏翎方低聲道:“只有你們都離開了,下毒之人才能徹底放松戒備。
“當(dāng)然,這只是表面而已,我會讓幾個護(hù)院暗中在府外守著,但凡有人出入或有任何反常之事,叫他們立刻報與我知道?!?p> 文大娘大松一口氣:“如此便好,都聽姑娘的?!?p> 伏翎又道:“來的路上聽文蘭說小嬋用過的早膳還留著,也都一起盛裝好帶去我家,到時讓別的大夫驗一驗?!?p> 文蘭有些疑惑:“可那些吃的喝的易大夫已經(jīng)用銀針試過了,沒有毒?!?p> “并非所有的毒都能用銀針試出來?!狈犴饽四盎蛟S下毒之人一早便想好了該如何做到不留痕跡?!?p> 文蘭心下不寒而栗:“是什么人這般心狠狡猾?
“二夫人又不是個精明的,她說話做事有何目的連我們當(dāng)奴婢的也能一眼看明白了。
“除了她以外,便只有我們這幾個下人了?!?p> “是啊,”文大娘從旁接話,“且不說我們這些下人想不出那樣高明手段,就說平日里姑娘待我們那般寬厚和善,誰會昧良心去害她呢?”
文蘭道:“這后院里男子是不許進(jìn)的,姑娘的閨房只有丫環(huán)婆子能進(jìn)來。
“奴當(dāng)時收拾完桌子去后廚,再回到姑娘房里,不過一刻多鐘的工夫,一路上也沒碰見有人在這附近出現(xiàn)?!?p> 伏翎問道:“你到廚房時,后廚的人都在么?”
“都在,就四個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飯呢。我把碗碟端過去,他們都沒來得及收拾。”
文大娘也跟著回思起來:“老身當(dāng)時在井邊洗衣裳,二夫人的陪房付婆子也在。
“洗完了回后院的路上,看見二夫人和姣兒還有那給杜公子說親的王媒婆一塊兒從正堂里出來。
“等我走到姑娘房門外,便聽見蘭兒大喊了起來,進(jìn)去一看,姑娘已倒在地上,嘴唇發(fā)紫,人事不省了?!?p> “如此說來,二夫人也不在場?!狈崴剂苛似?,問文蘭,“是在何處發(fā)現(xiàn)小嬋毒發(fā)的?”
文蘭朝著外間走去,指著坐榻和小方幾旁:“就是這里。姑娘那時許是難受得緊,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臉色煞白,一只手捂著胸口?!?p> 伏翎一面聽著,一面緩緩蹲下,目光一寸寸仔細(xì)環(huán)顧四周??催^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痕跡。
又站起身來,察看坐榻上及方幾周圍:“這里的物件沒動過吧?”
“沒動過。”文蘭答道,“我們當(dāng)時慌亂急了,把姑娘抬到床上去后,也沒顧得上別的了。”
伏翎將坐榻里里外外,案幾上上下下都細(xì)看完畢,不禁蹙起了眉頭:除了塵土之外,什么也沒有。
小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她輕抿著唇,仰頭望向房頂。頃刻,騰身躍上房梁,左右一察,只見屋頂瓦片遮蓋嚴(yán)實,并無松動之處。
這時,鮑氏帶著她房里的付婆子、姣兒,以及粗使婢女柳兒一同過來了。
伏翎一縱身,輕捷地落了地。
“馬車備好了。”鮑氏笑臉盈盈指了指身后三人,“讓她們幾個幫著收拾行李吧。
“嬋兒沒醒,我叫了一個力氣大的小廝在外面候著,一會兒把她背到馬車上去?!?p> 文大娘一聽,急道:“不用他,老奴來背?!?p> 鮑氏掃了一眼她壯實的身子,撇了撇嘴:“行吧?!?p> 伏翎趁她們言談之際,眸光從付婆子等人身上掠過,不露痕跡地觀察著眾人的神色。
只見付婆子面色如常,依命上前幫忙收拾衣物。
姣兒微微伸著脖子往里間床榻便探,似乎想知道喻嬋情況若何。
柳兒低垂著頭,跟著文蘭一起整理包袱。
此三人神情舉止看上去都不見有異樣。
伏翎遂出了臥房,低聲對同來的幾名身手矯捷的護(hù)院一一吩咐明白,命他們一有情況,立刻給自己發(fā)暗號。
須臾,眾人將行李搬至喻家馬車上。文大娘背著喻嬋到了伏家馬車旁,伏翎和沁竹一左一右將人攙扶進(jìn)車廂內(nèi)。
不多久,到了伏宅。
崔夫人聽聞伏翎回來了,急忙從內(nèi)院趕出來看。
見喻嬋面無血色,氣若游絲,甚是心疼。她一向視喻嬋如半個嫡親女兒一般。
少時,待伏翎領(lǐng)著文大娘等人在客房安頓好了,崔夫人忍不住問:“怎的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大夫怎么說?”
“還不清楚幾時能醒?!狈嵫酆瑧n色,道,“娘,我想請甘世伯來給小嬋診一診,不知他能來么?”
崔夫人十分贊成:“讓你父親派人去請?!?p> 說罷,叫侍女云彤去傳話。
伏邈得知情況后,即刻著人去請自己的至交好友甘太醫(yī)過府來。
甘太醫(yī)為喻嬋診看過后,面帶歉意道:“這位姑娘中的乃是劇毒,但單看她的癥狀卻與其他多種飲食中毒或氣味中毒很相似,老夫一時也無法斷定到底是哪一種毒?!?p> 伏翎忙讓人把喻嬋用過的早膳端上來:“世伯請看,這些吃食里可有劇毒之物?”
甘太醫(yī)細(xì)細(xì)辨認(rèn)查驗了一番,搖了搖頭:“這些糕點都是尋常的吃食,沒查出有毒;這湯渣里也沒有摻雜有毒之物?!?p> 眾人聞言,無不驚疑。
伏翎心里一沉:甘世伯是太醫(yī)院首屈一指的名醫(yī),連他都辨識不出來,那下毒的人手段果真如此之高?
文蘭不由得抓住文大娘的手憂嘆:“我們姑娘真要一直這么昏睡下去了嗎?當(dāng)真治不好了?”
“世伯,沒有別的辦法了么?”伏翎問道,“比如用什么法子把毒逼出體外,讓她早日醒過來。”
甘太醫(yī)仍舊搖頭:“不清楚到底所中何毒無法對癥下藥。
“再者,病人昏迷不醒,喂不進(jìn)藥去,體內(nèi)的毒便無法排出來。哪怕用金針刺穴,收效也微乎其微?!?p> 伏翎的心越發(fā)往下墜。
“不過,老夫知道有一個人或許能治得好。”甘太醫(yī)道,“聽說她目前正好在洛京。”
伏翎眼前一亮:“是哪位神醫(yī)?要怎樣才能請得他來?”
甘太醫(yī)答:“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女醫(yī)者,姓孟。孟大夫受聘于麓國公府,若要請她來,須先征得麓國公同意方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