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翎臉上騰然浮起一抹緋霞,不覺躲開了目光:“為何這么問?”
“他方才把我們的畫像全都買走了,每人給了二十兩!”于飛按捺不住道。
“對,他聽說了是你畫的才買的!”鐵勇隨口附和。
何義兩眼無奈地望了望天:這倆不省心的!不是說好了先不提賣畫的事嗎?人翎姑娘費心幫咱畫的,咱轉(zhuǎn)手便給賣了,人家心里能好受嗎?
他不由得拿眼瞥了瞥伏翎,果見伏翎蹙起了眉頭:“他買你們的畫像做什么?”
“我們也想知道??!”鐵勇滿心好奇地瞅著伏翎,“我看姑娘和他有時彼此都挺看不上眼的,怎的他還肯花錢買你的畫?
“難道你二人之間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伏翎臉頰上熱潮愈濃,低低道:“我和他有婚約。”
“???!”三人莫不驚訝,轉(zhuǎn)瞬又明白過來似的,“哦——原來如此?!?p> 何義見伏翎明顯是害羞了,忙攬著鐵勇和于飛往外走:“還回不回家了?走走、走!”
三人便歡快地離開了。
伏翎輕輕拍了拍雙頰,等臉上熱意散去一些后,也抬步前行。
剛邁了兩步,便聽“呼”地一聲,一個魁岸的墨藍色身影從半空迅捷地落在了她面前一丈開外。
那人輕拂衣袖轉(zhuǎn)過身來,閑閑地睨著她,眼中躍動著幾許不羈的笑,頗有點得意。
伏翎看清來人,面上忽地又是一紅:“你怎么在這?”
“沒看見我的馬兒還沒走么?”言軻側(cè)頭指了指馬廄。
“那你……”伏翎向四周望了望,暗想他方才定然就在某個屋頂上,“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毖暂V一步步靠近伏翎,深深地凝望著她澄澈的雙眸,“說你對我……看不上眼?!?p> 伏翎尷尬地抿了抿唇,岔開話題:“我正要問你呢,你為何把我給他們畫的畫像都買走?”
“沒都買走,還差一個曹靖的?!毖暂V往刑房處望去,“他怎么還不出來?”
“他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伏翎回答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被他帶偏了,“你還沒說你為何買我的畫呢!”
“想買便買了。”言軻嘴角一勾,“再說,你沒看見他們一個個都很樂意么?”
“我不樂意!”伏翎攤開纖纖素手往他面前一伸,“把畫給我!”
“給你?恐怕不行?!毖暂V英眉微皺,露出一副無比為難之態(tài),“我已經(jīng)買下了,你想要,得再拿錢來買?!?p> 伏翎只覺心里有股火氣呼呼地直往上竄,收回手來瞪他一眼:“開價吧?!?p> 言軻抬起左手前后看了看,拿右手拇指優(yōu)哉游哉地在左手掌心摩挲著畫圈,故作深思了片刻,輕描淡寫地開口:“那就三千兩吧?!?p> “三千兩?!你打劫?。 狈狍@得大呼。言軻淺笑著反問:“怎么,你覺得自己的畫不值這個價?”
伏翎噎了噎,白潤的小臉一片通紅。且不說值與不值,自己哪有那么多銀錢:“你……便宜點!”
言軻搖搖頭,愛莫能助似的:“抱歉,不二價。”
“你到底想怎樣?”伏翎忽然明白過來,他根本就是故意為之!
見她輕咬著櫻唇,急得香腮鼓鼓的,言軻心里驀地一軟,低柔和煦地命令道:“以后別再給他們畫了?!?p> “我?guī)腿水嫃埾喽疾恍辛??這哪里來的規(guī)矩?”伏翎淡淡斜了他一眼,偏開目光。
“幫男人畫,不行?!毖暂V語氣低沉,儼然有一種不容違抗的氣勢。
伏翎轉(zhuǎn)過臉來,仰眸直視著他,好似在無聲地反抗。
“當(dāng)然了,如若你非要畫……”言軻又靠近伏翎一步,雙手叉腰立在她跟前,“畫我?!?p> “嘁!”伏翎十分不屑地沖他翻了個大白眼,側(cè)身繞過他,大步往外走去。
畫他?畫誰也不畫他!
蠻不講理的無賴!
言軻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頭,望著伏翎的背影,緩緩翹起了嘴角。
蒼明見狀,禁不住揉了揉雙眼,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天??!眼前此人還是自己家主嗎?
簡值與平日里的他判若兩人?。?p> 伏翎快步走著,尚未走出府衙,忽見門子趕來報與她說安遠(yuǎn)侯府來了好幾個人,正在門外等著她呢。
伏翎停了一停,隨后輕快而從容地出了府衙。
“哎喲,伏姑娘!可算等到你了!”杜府管家急忙迎上前來,“這幾日我們都在找您,總也找不到。
“您看,您要求我們小公子辦的事都辦完了,字據(jù)在此,我家公子已簽字畫押了?!?p> 說著,從衣內(nèi)取出兩張疊好的書契來遞至伏翎面前。
言軻見了,不免有幾分疑惑,靜靜地立在一旁觀瞧。
管家愁眉苦臉地兀自說道:“您不知道,這幾日可把小公子難受壞了。
“這事鬧得家主也知曉了,氣得他對小公子動了家法,還要禁足一個月。
“說是若小公子膽敢再犯,便要打斷他的腿!
“唉!小公子是又懊悔又氣惱,整日里直嚷活著無趣,連飯也懶得吃了。
“您快些去把他治好吧!”
伏翎一面聽他說,一面仔細(xì)將書契從頭看了一遍,見其中所寫的果如自己要求的一樣,末尾處也確有杜宥的簽字和手印,遂放心地疊好收入袖中。
中午在百味樓用膳時,她已找人打聽了,除了幾個與杜宥相識的人之外,連百味樓的掌柜也知道了杜宥保證以后絕不再招惹喻嬋。
“既如此,天色還早,我便同你們走一趟吧?!?p>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管家長長松了一口氣,連忙讓隨行的侍女把伏翎請上了馬車。
言軻瞧見伏翎頭也不回地上了杜家馬車,眸光驟然一沉。
只身一人,她便敢這般毫無防備地上別人的車?
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
如此暗暗責(zé)了幾句,便叫蒼明先回府,自己默默跟去了杜家。
杜宥正頹然無力地趴在臥榻上。
剛受了一頓家法,大腿上的鞭傷還有些觸目驚心。
桌上的飯菜熱了涼,涼了熱,他也懶得瞧一眼,只生無可戀似的,反反復(fù)復(fù)地嘟囔:“這樣活著有什么意思?我還不如馬上死了好……
“你們都別勸我!都別勸我!我不吃!讓我餓死得了……還有什么意思……”
“公子!這下好了,好了,公子!”大利連聲高喊著跑進臥房。
杜宥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好什么?沒看我快死了嗎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