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楠思道:“她不是第一回來,到今日已來過三回了,臉上留下的痕跡只需搽一點水粉便看不出來,再過些時日便徹底消除了?!?p> 喻嬋不由得輕嘆:“我先前見過除了疣,臉上落下很大一塊疤痕的,似這般變得美麗無暇的還真是從沒見過。想來還是沒遇到像你這么好的大夫!”
孟楠思低眉而笑:“不過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照著用罷了。
“除了能這樣讓人變美之外,還有能讓人變丑的呢。”
伏翎和喻嬋對望一眼,有些驚訝:“還有人專程來找你把自己變丑的么?”
“那倒沒有,”孟楠思道,“不過,我曾聽先祖說過,很久以前有一個非常貌美的女子,與自己的心上人私定了終身,為了拒絕別的男子求親,請來大夫?qū)iT用方子把自己變得丑陋不堪,從此便沒人上門提親了?!?p> “這種方子你想必也會吧?”喻嬋問道,“不如也給我用用吧。”
孟楠思一臉大惑不解。
伏翎心中明白,喻嬋定是想到杜宥了,便淺笑著打趣:“人家是和心上人私定了終身的,不怕別人說自己丑。你呢?你也和心上人私定終身了?”
說得旁邊眾人都忍俊不禁。
喻嬋羞赧不已,紅著臉反駁:“沒心上人,我便不嫁了不行么?”
“不行,我還等著抱小外甥呢!”伏翎笑意盎然。
“抱小外甥那也是我先抱啊?!庇鲖纫粫r忘了害羞,“再有一個月,你可要出閣了!”
伏翎不意竟繞到了自己頭上,趕忙閉了口。
孟楠思聽了,緩緩垂下了目光,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眼里添了些許愁緒,似乎還多了絲絲羨慕。
喻嬋也沒再往下說,轉(zhuǎn)而問及孟楠思:“還未去拜見令尊令堂呢,不知二老可在家?”
孟楠思眼底浮起點點惆悵:“先母已棄世多年,家父和庶母庶弟妹他們住在別處。
“這里是先母的陪嫁,專門留給我的,平日里只有我和溫婆婆兩人在此?!?p> 難怪這么許久都沒看見有別的侍女和小廝出入。伏翎望了望庭院周圍:“這里的鄰居你都熟悉么?就你二人住這,夜里可要當(dāng)心些?!?p> 喻嬋也道:“是啊,這么大的宅子就兩個人住多有不便,何不派些護(hù)院過來?”
孟楠思倒并不擔(dān)憂:“街坊四鄰都與我很熟的,這附近住戶也多,夜里誰家有異響或者大喊一聲都聽得很清楚??梢圆槐?fù)?dān)心。
“我這人喜歡清靜,不喜人多。平日里除了去言府看診之外,便是采藥,曬藥,配些藥丸藥劑,偶爾順便幫鄰居治個頭疼腦熱的。一日三餐,倒也算過得舒坦?!?p> “也好,只平時自己多留心便是了。”喻嬋道。
“嗯。走,我?guī)銈內(nèi)ズ笤恨D(zhuǎn)轉(zhuǎn)?!?p> 二人便跟隨孟楠思去了后院,一面閑談,一面觀賞孟楠思親自栽培的罕見的花草。
孟楠思指著眼前一株株盆栽道:“這些花都是可入藥的,洛京很少有,須得……”
“姑娘!”溫婆疾步走上前來打斷道,“府里來人了,說讓姑娘中午回去用膳,家主有話要同姑娘說?!?p> 孟楠思面色黯了黯:“想來也不是什么急事,跟他們說,今日有客,晚上我再回去吧?!?p> 溫婆略感為難:“老奴說了,也說了正備著飯菜呢,可他們說一定得讓姑娘回去用午飯。好像是府里來了什么人,想見見姑娘。
“興許又是秋梧院那位找了人來相看姑娘呢?!?p> 溫婆言語間頗有些不滿。
孟楠思擰了擰眉,臉色越發(fā)不悅。
伏翎見狀,看了看喻嬋,道:“既然府上有事,那我們便先回了,改日再來?!?p> 喻嬋也有此意:“對,我們還要去街上逛一逛,改日等你有空再聊?!?p> 孟楠思點點頭,略顯無奈:“今日不能留你們用飯了,下回我做東道,好好請你們一回。”
伏翎和喻嬋笑著答應(yīng)。
孟楠思送她們到門外,看著她們各自上了馬車走遠(yuǎn)了,方才跟著孟府的人一同離開。
時近正午,伏翎、喻嬋二人先去了一家飯館,吃了午飯,而后去了南大街上幾處有名的金銀店和字畫行看了看,各自買下了幾樣心儀的首飾和字畫。
逛得有些累了,便在附近一個茶鋪里坐下,與沁竹、文蘭以及車夫一起每人要了一大碗茶,歇歇腳。
正飲間,忽聞得不遠(yuǎn)處響起一陣歡快喜慶的嗩吶聲。漸漸地,鼓樂之聲越來越近,不一時,便見一隊吹鼓手打從前方路口走過,其后是一騎著高頭大馬披著大紅彩綢的新郎,身后跟著些挑著花紅彩禮的人。
“這是誰家娶親???怎么看著新郎倌像個老頭?”茶鋪里有人問道。
掌柜的聽見了,回道:“客官不認(rèn)得那人?他便是家在隔壁坊里住的戶部員外郎,姓胡。此次是續(xù)弦,娶的是葵縣的一個和離過的婦人,還帶著個半歲大的兒子?!?p> 另一人訝異道:“怎么還帶著兒子?那婦人的前夫連自己兒子也肯給別人了?”
“您有所不知,”掌柜道,“聽說那婦人一年多前回娘家,半路上叫一個采花賊給擄去了,找了好幾日沒找著,后來她自己回來了。
“沒多久便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子,她丈夫便疑心孩子不是自己的,要把孩子扔了,還要休妻。
“聽說那婦人自己曉得孩子是她丈夫的,哭著求夫家留下,但夫家人都不愿頂著這樁丑事,最后男女兩家人鬧了一番,還是和離了,孩子給那婦人了?!?p> 伏翎聽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蹙起了眉頭。
先前那人又問:“他胡員外好歹也是個當(dāng)官的,怕娶不到黃花閨女么?怎的反娶個被采花賊擄過的,還這般大張旗鼓?”
掌柜道:“胡員外都四十好幾了,家里年輕姬妾好幾個,沒一個好生養(yǎng)的,不是落胎了,便是懷不上,娶這個也是為了子嗣著想。
“何況這婦人據(jù)說模樣生得很好的,不然也不會叫采花賊看上了?!?p> 采花賊?伏翎猛然立起身來,看了看喻嬋等人面前的茶碗,輕聲道:“喝完了我們趕緊走吧。”
“怎么了?”喻嬋微微嚇了一跳,“一會兒不是還要去買糕點的嗎?”
伏翎讓沁竹算還了茶錢,拉著喻嬋去了茶鋪外,左右瞟了兩眼,小聲道:“他們說的采花賊,我昨晚回家時好像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