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家馬上要和伏家結(jié)親了,過幾日便要辦婚禮,你還怎么嫁?”段夫人深感無奈。
姜眉道:“我自有辦法,只要娘親和父親去言家赴宴時也帶上我就行。”
段夫人彎彎的細眉一蹙:“言家又沒給我們送喜帖,我們怎么帶你去?難道還自己巴巴地湊上去?”
姜眉驚愣了一瞬:“他們沒有邀請父親嗎?”
“沒有。”段夫人心里頗有些不快,“若換作是以前的老麓國公,哪怕與我們家不大往來,可是礙于你父親在朝中的聲威也會給幾分面子,邀請我們?nèi)コ员簿啤?p> “但如今這小麓國公別說與我們家來往,就連見面都沒見過幾回。我看他啊也是個不曉事的,連這些個人情往來都不懂。娘就是想給你找條路子也沒處著手啊。”
姜眉實在大感意外,微微低下頭思量:即便老麓國公和夫人都不在了,那言家也還有其他伯舅長輩,也還有年老的管事啊,他們難道都沒向他提提意見?無論如何,面子上的功夫總得做做的。
可他們居然沒做,看來一定是他授意的。
他為何要這樣明著和姜家劃清界限?
難道……自己做的那些事都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姜眉心下猛然一顫,絳唇漸漸抿緊。
“想明白了吧?”段夫人見她暗自思量了半天,只當她想通了,“想明白了便好,他們瞧不上我們,我們也犯不著上趕著……”
“娘!”姜眉神情急切,“他們成親那日便是大好的機會,我只要能想辦法和他單獨見上面就行。”
段夫人不禁疑惑道:“他們成親那日定然去的人定然不少,人來人往的,你怎么單獨見他?別人看到了,要起疑心說閑話的。你想見他,趁這兩日找個理由把他約出來不好嗎?”
“我要是能單獨把他約出來倒好了?!苯枷胂氡阌X羞惱,“我以前也約過他去茶樓,可他根本不愿意見我。
“隨意找個理由怕是也行不通,他不是那么好誆騙的?!?p> 段夫人有些無可奈何:“那照你說該怎么辦?”
姜眉道:“我記得程家表姨夫和先麓國公好像交情很深,他家想必收到請?zhí)???p> “他們家是收到了,幾天前你表姨來家還特意跟我提了這事呢。”
“那便好辦了。”姜眉傾身湊到段夫人耳側(cè),悄聲道出了自己的計劃。
段夫人聽罷睜圓了雙目:“這,這也太冒險了!萬一他不肯按你說的來……不可,不可!”
“娘!總得試一試才知道嘛,不然女兒是死也不會甘心的!”姜眉抓著段夫人的手,半跪在她雙膝前軟聲懇求道,“假若成功了,我便能順利地進言家的門,日后都能跟自己心儀之人在一起。
“眉兒知道,娘親一向最疼眉兒了,一定想看到眉兒嫁個如意郎君一輩子幸福美滿的,對嗎?
“再說,我們姜家若同麓國公府結(jié)成姻親,以后父親背后就又多了一重倚仗,在朝中對抗起曹家勢力來也多一分勝算啊。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段夫人經(jīng)她如此一說,心中便禁不住動搖了:“那,我們得先想好后招,給自己留個回旋的余地?!?p> “我想好了,您聽我說……”姜眉又附耳低語了幾句。
段夫人慢慢點了點頭。
五月初一,黃道吉日,宜嫁娶、納財。
時近傍晚,暮色四合。麓國公府內(nèi)已是賓客云集,喜氣盈門。
后院庭中,一個年可十六七歲,生得圓臉杏眼清甜俏麗,身量高挑,著一身藕荷色衣裙的女子漫步在花樹下,以手輕撫過樹上繽紛飄揚的錦緞彩綢,望著院中五色斑斕燈火絢爛的琉璃彩燈,滿心好奇道:“迎親隊伍怎么還沒回來?
“燕娘子說我這位要過門嫂嫂是百里挑一的人兒,真想快點看看她到底長什么模樣!”
身邊的侍女笑道:“姑娘別急,看這天色,麓公他們也快到家了。不如先去內(nèi)院席上坐著等吧?!?p> 女子搖搖頭:“在席上坐著怪無趣的,同輩的姑娘沒幾個認識的,長輩見了又總愛問長問短。還是等開席了再去,吃完便去練劍了?!?p> 侍女訝然:“姑娘,郡主特意叮囑過今日是國公府大喜之日,不宜舞槍弄劍。您還是等回府以后再練為好?!?p> 女子道:“我身上又沒帶著劍,當然不會真練了,就是比劃比劃,一天不練渾身難受得緊?!?p> 正說著,忽見言府侍女來傳話說迎親隊伍已回,吉時將至,請后院人等前去觀禮。
那女子忙拉了婢女的手一起快步往正廳而去。
一路上早聞得內(nèi)院之中,笙簫鑼鼓,喜樂齊鳴。
司儀高聲唱了祝詞,言軻、伏翎二人共攜大紅喜綢在眾賓客的注目下,拜了天地及先父母靈位,見過言家各方尊長,行過夫妻交拜之禮,便被一眾親友歡歡喜喜簇擁著入了洞房。
燕娘子靜靜地立在一旁含笑看著那一對新人的身影,眼里溢出了晶瑩的淚花。
仰頭望了望無垠夜空,仿佛在默默告慰:夫人,您看到了么?小主人已覓得佳偶,成家立室,您當年未能了卻的心愿今日終于了了。
她揩去臉上滑落的淚珠,抿唇笑著跟著往洞房去。不想剛走出不遠,轉(zhuǎn)過廊廡拐角之時卻瞥見一個身穿淺綠衣裙的婢女在前方探頭探腦。仔細一看,那婢女并不是言府之人。
于是疾步走上前去。
那婢女聽見身后有人來了,連忙轉(zhuǎn)過臉來,笑著對燕娘子行了一禮。
燕娘子笑問:“你在找什么?”
綠衣婢女低著頭回道:“奴方才跟著主母一同過來,一時只顧著看熱鬧,轉(zhuǎn)眼便不知主母去了哪里,好像迷路了?!?p> 燕娘子上下打量著她:“你叫什么名字?尊府主母是哪位夫人?”
“奴名喚碧薌,是跟隨襄陰侯程家夫人一起來的?!?p> 燕娘子點點頭,抬手向后一指:“我剛才看見襄陰侯夫人在女賓席那邊,你從這里往東拐,順著游廊直走,出了月亮門便是了?!?p> “好的,多謝?!北趟G躬身退了幾步,兩眼暗暗朝洞房的方向瞟了一下,才轉(zhuǎn)身離開。
燕娘子沒察覺出異樣,仍邁步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