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爆發(fā)
在和會長交手的幾個回合中,杰均沒有討得半點(diǎn)便宜。
會長總是沒心沒肺地嘴欠,努力把杰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喲,兄長啊,你這老胳膊老腿是不是跑不動了?。堪⊙?,都開始喘氣了。瞧我可以這么跑、這么蹦,一滴汗都沒有哦!要不休息一下?不休息啊?那就來繼續(xù)——”
可重復(fù)的激將法,一次靈、兩次還好,第三次,就無效了。
杰沒有緊接著發(fā)動下一輪攻擊,沉靜稍許后,作出了一系列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站在原地,一會兒抬右手,一會兒甩左臂,一會兒踢腳踹地面,仿佛和面前無形的敵人火并。他來了一圈后,等了幾十秒,又重復(fù)一遍,腳步飄忽不定,像醉漢打醉拳。
會長雙手叉腰,不解道:“這是你發(fā)明的舞蹈哈?”
聽此言,杰不語,而是動作更加夸張,感覺是個被操縱的玩偶在賣力表演。
會長皮笑肉不笑:“你夠了吧?這一點(diǎn)都賞心悅目好不好?”
杰咬著牙,莫名其妙的動作足足持續(xù)了三分鐘。
會長的笑容終是一點(diǎn)不剩,沉著臉,搖了搖頭。
“算了吧,你的招式明的、暗的都試過了。還有新的嗎?”
杰這才停下,半瞇起眼睛,用毒蛇一般的目光盯著會長,眼神兇得像是要把他一口口吞到腹中。
“原來你是知道的啊?!?p> 會長淡淡道:“‘空氣控制’的運(yùn)用,我豈能不知呢?”
“不管是讓你身體里的空氣爆炸,擠壓你的內(nèi)臟,或?qū)⒛泱w內(nèi)抽成真空,我都試了,可你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啊。真叫我傷腦筋呢!”
“別忙活了,沒用的?!?p> “是啊?!?p> 杰攤開雙手,雙唇閉著,嘴角保持在中線上,眼神緘默而安靜地正視前方,黑眉平平坦坦,面上沒有一點(diǎn)多余的表情。
見慣了他的笑,此刻的認(rèn)真顯得極其詭異。就像在戰(zhàn)場上刀兵相擊,突然一方停手,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雷打不動地冥思苦想人生哲學(xué)。
會長蹙眉:“你這又是作的什么妖???”
杰歪過頭,聚精會神地思考了片刻,然后一字一字地問:“我在想呢,不殺了你,我活著還有什么用呢?”
會長靜靜注視著杰,眼神中的最后一絲柔和也被濾掉,余下唯有黑洞般的深邃冰冷。
“你殺了數(shù)以千計(jì)的人,還不夠嗎?何必執(zhí)著于多我一個?”
“弟弟啊,你殺了第一個人,我再殺一萬人又有什么意義?我毀了你愛的學(xué)院,你卻致力于它的重建,居然還成為了會長!你始終超我一步,一直踩我一腳。我只有親手殺了你、抹去你的存在,才算完成了心愿啊?!?p> “什么心愿?”
“當(dāng)然是變成不被任何人欺壓的強(qiáng)者??!”
會長的語氣沉甸甸的。
“那是錯的?!?p> 杰突然笑了,表情卻愈發(fā)陰郁。
“你沒資格說這話。”
會長眼瞳微顫,垂下頭,只為遮掩眸中的悲涼。
是的,的確。自己在通道中屠戮了多少人,根本數(shù)不清……
但即便如此,如果可以回到過去……
自己寧愿和他一起做廢物啊!
只要和他一起。
曾擁有自己的全部依賴、全部欽慕、全世界,那為自己擋下鞭笞的兄長。
這些話十年前就該說,但說不出口。
十年后鎖在心里,成為不敢觸碰的禁區(qū)。
“杰,傷人不會讓你變得強(qiáng)大,殺人更不會得到任何尊重,為什么你不懂?”
會長的語氣越是居高臨下,便越會激起杰的恨意。
“我不懂?因?yàn)橥吹牟皇悄?、被人鄙視的不是你、被世界拋棄的都不是你!你可以償還給世間光鮮亮麗,我決定回饋給人間血雨腥風(fēng)——這一點(diǎn)錯都沒有??!”
“不,這是你的一廂情愿啊。從頭到尾,全部都錯了!”
杰的笑容冷如地球的影子,緩緩走向會長,也走近文峪的一眾學(xué)員。
“你不懂我為什么殺人,你不理解我對世界的憎惡吧?;钤谌巳褐显趺磿斫獗槐娙吮梢牡嫩`踏之苦!我想殺你,就是為了把這些頑固的正義從我的腦中清除干凈哦,我不需要你改變我。”
周圍的空氣突然劇烈波動,飛快的上下起伏如同煮沸的水,仿佛不斷有空氣泡在周圍攪來攪去,翻滾不停。
會長用力閉了下眼睛。
“這些年我一直在反思,當(dāng)初給你力量,是我最大的謬誤。從那之后,你再也不會得到我的任何敬重,更得不到我的一絲情分。因?yàn)檫@世上,再不會有人真心對你了。你不值得?!?p> 杰的瞳孔猛縮,原本英俊的面容剎那間籠罩上懸崖低谷般的死寂,眉宇間一股殘忍的冷冽,叫人不寒而栗。
“出于憐憫你分給我你的力量,你同情我,我依靠你的施舍過活,是你造就我也給了我最大的輕視。我多么執(zhí)著于你,因?yàn)闅⒘四?,就?biāo)志著我終于不再是那個匍匐于底層的低賤之輩了??!那時的我,你敢說不值得嗎?還輪得到由你來說嗎!”
聽到此話,會長的心中難以抑制地涌起近乎絕望的悲憤。
原來他們的牽絆,才是杰撕扯了半輩子卻依舊卡在脖子上的枷鎖。
在他心里,鎖眼就是自己的命。
悲憤入口,會長一聲大喝。
“不低賤又如何?你還是你,這種虛偽的滿足感有意義嗎!”
杰的怒吼之聲擴(kuò)散四周,嚇得文峪學(xué)員齊刷刷地看過來。
“你說呢?!我一輩子——不就為了爬出那個身份而活的嗎!”
下一刻,氣流狂暴上涌,天空的浮云被瞬間撕碎,疊成細(xì)碎的瓦片!
杰獰笑著,把右手伸向文峪眾人,數(shù)個氣彈在他的指尖打轉(zhuǎn)。緊接著,文峪之人一個接一個爆炸。
“嘭!嘭!”
隔三秒,一人;隔三秒,又一人。
極其勻速!
鮮血破裂成漫天光點(diǎn),部隊(duì)被悚人的血色迷霧包圍。
眾人剛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意識到杰開了殺戒,立馬倉皇逃竄。
但跑出的兩人反而成了最先死的。于剩余人如扎根般釘在原地,驚恐地面面相覷,都傻了。
他們不敢眨眼,說不定對面之人在下個瞬間就會成為血霧……
“嘭!”
杰瘋狂地笑道,暴虐至極。
“你這個弱者??!你說過的大話都去哪里了?你若真的有能力就把他們一一復(fù)活??!就憑你,你來試試啊!我可不會停手!”
“嘭!”
會長死死地盯著他。
那雙漆黑的眸能接納一切美與丑、善與惡、生與死,可偏偏,沒有杰的容身之處。杰是他無處安置的逆鱗,是一根骨刺,扎在心上,非拔去不可。
——就在今天!
與此同時,月詠翔緊緊攥住拳,柳眉倒豎,仇恨幾乎要從杏目中迸射而出。
她是為數(shù)不多的真正經(jīng)歷了十年前那場屠殺的人之一。
十一歲的她初入北方學(xué)院,入學(xué)幾天,那生命如麥穗般被齊齊腰斬的事件就無聲無息地發(fā)生了。
一夜之后,大半校園半邊城皆是死寂,九死一生的沉寂。
罪魁禍?zhǔn)住?p> 不是杰是誰!
現(xiàn)在他又出手了。
每隔三秒,便有一個文峪人成為血霧。
無人敢逃、無人驚叫,哪怕兩者都沒有,依舊會成為靶子。
人,在他眼中,就是被輕易戳破的氣球,戳破的次數(shù)太多,連聽那爆破聲的滿足感都沒了,只是機(jī)械地重復(fù),手起手落。
“嘭!”
會長直奔杰沖去,腳步如飛,他要不顧一切殺了杰。
月詠翔忍無可忍,電弧驟然從指尖躍出,一串夾雜著顫音的怒吼隨之響徹全場。
“杰!你個這兇手!罪人!不許再傷人了!任何人!”
電光赫赫,比劈上洛伊的粗了數(shù)倍。它的速度太快,快到看不清光路的延伸。
剛剛回歸的霖喻和凜軒正好目睹這一幕,一身狼狽的兩人呆在原地,心道:誒呀這是……內(nèi)訌了?還是月詠翔沒戴眼鏡,把倆人弄混了啊?
但明白一切的人心中大呼解恨。
十年前的兇手再現(xiàn)人間,人人得而誅之!
旦有一線機(jī)會,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fù)揭荒_!
電的暉芒刺入會長的眼中,甚是暈眩,像是扎到腦子里的針。
可會長的腳步?jīng)]有停,為了不落后,奔跑速度更快。
杰的所在是他和月詠翔攻擊路徑的交匯點(diǎn),換言之,會長會被月詠翔的電流無差別地劈中。
杰為了擋下電擊,會把無效化用到極致,會長自然難逃其影響,有可能傷得更重。
但明知如此——
會長縱身躍出最后一步!
電光即刻抵達(dá)!
白光以黑衣為底,閃得奪目,烈得驚人。
杰大感不好:“無效化”扛不住,有可能要玩完!趕忙躲!
可會長堵在了杰躲避的方位,把他撞了回去!
二人的身影幾乎重合,電火光怪陸離,三者的距離以厘米計(jì)算。
下個瞬間,眼看一死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