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辰第二天痊愈后,就想去陸軍部??蛇@幾天一直有雨水,江厲闌擔心她又會著涼,便讓她好好休養(yǎng)幾天。于是顧惜辰便去了江浦。
顧惜辰雖然不在江浦長住,可還是會常常到那里去吃飯,陪陪母親,看看自己的小獅子過的好不好。顧惜甯自那日下水著了涼,兼之嗆水引發(fā)了哮喘發(fā)作,一直病了很長時間都不見好轉(zhuǎn)。顧夫人惱火樊馨苒,但是因為惜甯的病情抽不開手,一直沒有時間去收拾她。
“我一想起那個樊馨苒我就生氣,她竟然如此無理?!?p> 顧家大小姐顧惜桐看著床上連喘氣都有點困難的惜甯,皺眉說道。
“惜桐,你找機會去敲打敲打樊馨苒,讓她別老是當自己是家里的小姐?!?p> “現(xiàn)下他們兄妹正得寵,倚仗的不過是父親對他們那以故的母親的可憐?!?p> “大姐姐,誰又知道父親這點憐憫心何時消無呢?父親若真是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為什么不讓她進家門呢?人現(xiàn)在死了,倒開始做這種無用功了。”
“誒,說白了就算再怎么想也是個鏡花水月,看不見摸不著了?!?p> “不知道樊致欽會有什么打算,我怕老三不能順利接班啊?!?p> 顧惜桐有點愕然,“母親,咱們家有規(guī)矩,非嫡長子是不可以繼承的,您不用太過擔心?!?p> 顧惜辰擺弄著顧惜甯的洋娃娃,頭也沒有抬,只是說道:“規(guī)矩都是人定的。大姐,這外面的都能進門,繼承個家業(yè)算什么?”
“老三在軍中也有這么多年了,我還不信他就比不過那位?!鳖櫹︻櫨赣畹故穷H有信心。
“誒?姐姐,你這額頭上是怎么弄的?”
“沒什么沒什么。”
“惜桐,你是不是在哪里磕了一下啊?”
“啊......就是那天我去書房拿書,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不打緊的?!?p> 顧惜辰在這種事情上是何等銳利,她一眼就捕捉到了姐姐臉上細微的表情——慌張、難過、恐懼。惜辰走到顧惜桐面前,撩起她的頭發(fā)看。
“姐,你說實話,真的只是不小心弄傷的嗎?”
顧惜桐慌忙地撥開惜辰的手,用頭發(fā)蓋了蓋那塊紫紅色的傷口。就在她抬手間,她的旗袍袖子滑落了下來,她的小臂上亦有幾個青色的指印。
“呀,你這是怎么弄的?。俊?p> 顧夫人趕忙叫了婢女拿化淤的藥過來給顧惜桐涂上。
“姐姐,你和姐夫是不是吵架了?”
“惜桐,你照實說,不然我現(xiàn)在就去把夢虞叫過來?!?p> “別,母親,你別把我姨娘叫過來?!?p> “那你就告訴我們發(fā)生了什么事?!?p> 顧惜桐眼圈微微發(fā)紅,躊躇了一下,才開口道:“母親,你知道的,景睿他......他是個風流的。自從我們成婚以來,他都是十天半個月不見個人影,就算偶爾回來,也是待待就走,他很少到我房里過夜。這些年我一直沒所出,三弟妹也是對我冷嘲熱諷的,我婆婆也沒有什么好臉色。景睿他在外面有女人我知道,可是他從沒有帶回來過。前幾天,他把那女人帶回來了,說她懷孕了,他要娶她?!?p> 說到這里顧惜桐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拿起手絹拭去,抿了抿嘴,又道:“我沒同意他納妾,可是他說,我要是不同意,他就娶平妻。”
“那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弄的?”
“他就要走,我就上去拉他,結(jié)果不小心碰到了那個女人,他生氣了,打了我一巴掌,我沒站穩(wěn)撞在了桌角?!?p> “豈有此理!他找女人也就算了,還這么明目張膽,還想要娶平妻?!?p> 顧夫人拍得桌子震動了一下,“他們樊家想要做什么?打我們顧家的臉,告訴整個應天,我們顧家的大小姐還不如一個妓女嗎!”
“母親,你別生氣,小心身體?!?p> “更可氣的是他竟然還敢打你?!?p> “母親,這不是都抹了藥了嗎,沒什么事的?!?p> “你是我的女兒,別說磕破了,就算是少一根頭發(fā)那都是大事?!?p> “大姐說的沒錯,母親,你先消消氣,看看怎么處理這件事?!?p> “怎么處理,把這事告訴你父親,看看他怎么說。這就是他作的好事,當初說什么樊景睿心愛惜桐,硬是要惜桐嫁給他。”
“樊景睿他媽不會就是樊馨苒的舅媽吧?”
顧夫人頷首,顧惜辰無語了。
“父親還真是厚待樊家上下啊?!?p> “尋個時間去會會他們吧,惜桐脾氣是好,但我們家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軟柿子。”
“母親,我去。”
顧夫人是很贊同自己這個女兒去的。她了解顧惜辰,顧惜辰雖然表面看起來溫柔優(yōu)雅,實則是朵帶刺的玫瑰,還是朵黑玫瑰。她會任你欣賞美麗,但若是觸碰到她,必會讓你付出代價。
“父親,您待樊家實在是太過親厚了,連大姐姐他們都敢如此對待?!?p> 顧惜辰的聲音清晰無比,沒有一絲波瀾,卻讓顧佩遠有點莫名的害怕。他看著顧惜辰的桃花眼,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夫人,那時于枳也是這樣的。
“父親,母親叫我去處理這件事。”
“這種事情,還是叫你母親去吧。你去怕是不大合適?!鳖櫯暹h有點猶豫。
“父親,我這是在告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可是你之前不是把樊夫人傷到了嗎。萬一你再......”
顧佩遠的意思大概就是怕顧惜辰去了跟人打起來。
“你也知道母親的性格,說一不二,大姐姐又是她看著長大的,這要是去了樊家,那樊家估計就別想在財政部謀差事了?!?p> 顧佩遠還想說些什么,顧惜辰卻接著說道,“父親,我年紀也不小了,也快要出嫁了,這件事就當作讓我去歷練一下,以后嫁出去也會更懂這些人情世故。”
顧佩遠擺擺手,“別鬧的太難看。”
顧惜辰認為家暴是絕對不可以容忍的,一個為了其他女人來跟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動手的男人,根本要不得。她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生活在那么一個備受冷眼的家里,婆婆不慈,妯娌算計,丈夫出軌······簡直無法忍受。顧惜辰覺得這件事還是有必要讓二太太知道,畢竟她是顧惜桐的生母。
顧惜辰來到梁夢虞的房中,發(fā)現(xiàn)她正拿著一枝木芙蓉插花。梁夢虞最是嫻雅溫厚,是個極其溫和的人。
“惜辰,你怎么到我這里來了?惜桐不是在夫人那里嗎?”
“你們先都下去?!鳖櫹С椒愿琅赃叺氖膛?。
“怎么,有什么事?”
“二姨娘,我要和你說件事?!?p> 梁夢虞放下手中的木芙蓉,靜靜看著惜辰。
“大姐姐她在婆家過的不是很好,姨娘您應該知道吧?”
梁夢虞原本柔和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無奈和暗然的神情。
“我知道的,可是我也無能為力啊。當初我求佩遠不要把你大姐姐嫁給樊家,可是你父親鐵了心,就連你母親去說情也沒用。我看那樊景睿也是真心喜歡你大姐姐,也就沒再說什么??赡欠邦J莻€浪蕩子,惜桐在家總是獨守空房,她又懷不上孩子,她那個婆婆對她不滿的很。”
“他在外面養(yǎng)的一個女人懷孕了,他要娶那個女人?!?p> 二太太一聽這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在外面胡搞就算了,不領(lǐng)到家里眼不見為凈了事,怎么還想娶進門來。惜桐呢?她怎么說?”
“她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樊景睿說,若是不同意,他就娶平妻。”
“娶平妻?他當我們顧家是什么?”
“姨娘,重點是他打了大姐姐?!?p> 二太太的臉一下子有些發(fā)白,“打她?無恥之尤!”
“母親叫我明天去樊家一趟樊家,去敲打敲打他們?!?p> 晚上,江厲闌來看顧惜辰。兩個人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有些微妙。
江厲闌抬手拭了拭惜辰的額頭,問道:“你的病沒再反復吧?”
“沒有,我已經(jīng)徹底好了?!?p> “你下次不許自己跑下車去知不知道?”
江厲闌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顧惜辰的額頭,“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多危險。”
“你能別這么嘮叨嗎,長官。你都快趕上我媽了?!?p> “明天準備干什么?”
“去樊家?!?p> “你去他們家干什么?打架?”
“差不多,我大姐姐被打了?!?p> “那你明天去了小心一點,別傷著自己。”
顧惜辰歪頭湊近江厲闌,打量著他。江厲闌的側(cè)臉很好看,棱角分明,英俊立體。江厲闌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離她這樣近,觸手可及。他很想吻顧惜辰,可是那樣,她應該會生氣吧。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
顧惜辰眨著清澈的眼睛望著她,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用手指繞著她散落在胸前的波浪卷發(fā),柔順無比。顧惜辰不太喜歡別人觸碰她的頭發(fā),她抬手輕打了一下江厲闌的手。
“不許玩我的頭發(fā)?!?p> “我愿意?!?p> “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p> “那——我是你的好不好?”
顧惜辰覺得莫名的無聊,“你怎么這么幼稚?”
“喜歡一個人就是幼稚的?!?p> 這句話讓惜辰心弦微動,這種事情她應付的太多了,她又湊近了幾分,鼻尖幾乎要貼在江厲闌的臉上。
“我不喜歡你?!?p> 她的話一字一頓,聲音也低了下去。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對方猛然壓了下來,她被他迫著倒在床上。
“沒關(guān)系,我只是喜歡你而已,你不喜歡我也沒什么打緊的,反正你遲早會喜歡上我的?!?p> “喜歡我可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說不定你哪天就后悔了。”
江厲闌捏了捏她的臉,“你是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嗎?”
“差不多?!?p> “那我偏要試一試?!?p> 顧惜辰本來想斷了他的念頭,但這應該是失敗了。
“有時間陪我去一趟秦淮監(jiān)獄,這么長時間我都快把他忘了,得趕緊處理一下他?!?p> 顧惜辰說的“他”自然就是趙晉良。
江厲闌點點頭,直起身來,“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