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夫人喚允棠前來所為何事?”虞常寧不解地詢問道。
杭娘子目光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動作輕緩地開始焚香,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能看見從做工精美的蓮花爐里慢慢騰空升起了似云霧般縹緲的香煙。
“有關(guān)你的傳聞在這府中鬧的沸沸揚揚,就連我在這清心院中都有所耳聞,我讓菡萏喚你過來,不過是想聽聽你對這事兒的看法?!焙寄镒拥拇竭呂P著淺笑,“你是從祁府外面回來的,與這府中之人大不相同,而我這清心院冷清許久了,倒是愿意招待你這同不為祁府接納之人。”
虞常寧聞言,神色之中稍有些許微愣,杭娘子此話說的極為直白,雖然聽上去讓人感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但她們二人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有著相似的處境。
“那夫人是想聽虛話,還是想聽實話?”見杭娘子似乎有意親近,虞常寧便不打算再繼續(xù)虛與委蛇地繞彎子,只是笑著打趣道。
杭娘子聽出了虞常寧話里的試探,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嘆道:“你既然能夠猜到我的意圖,那便不用再繼續(xù)隱瞞,我雖然在府中人微言輕,但到底還有個大娘子的身份在這里擺著,總不至于到了要出賣你這么個小丫頭的地步?!?p> “人活在這世上,總要有些防備嘛。”自虞常寧啟蒙時起,虞老太君就教導(dǎo)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所以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她都不會無條件地去信任除親人以外的任何人,不過既然杭娘子有意親近,那她倒也不介意給自己多一份助力。
她玩笑一般回答道:“我這人最是記仇,這次總不能白白被人冤枉了去,若是不連本帶利地一起討回來,我怕是夜里睡覺都睡不安穩(wěn)?!?p> “你母親年輕時可沒有你這般強勢?!焙寄镒拥难垌衅届o不起風波,良久后,她惋惜的說道:“若是當初她強勢一些,哪里會被祁家欺負成那樣……她若是在天有靈,看見你如今這般自立,該是也會覺得欣慰吧?!?p> “……夫人,原諒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總覺得依照我與我娘這尷尬的身份,您不怨恨我們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又怎么……憐惜我們?”虞常寧在杭娘子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憐惜。
杭娘子的腦海中不斷翻涌著過去的回憶,當初她對白芷并非像外人所說正妻對外室多有不容,她雖然早與祁賀云盡了夫妻情分,但說到底從始至終都是憐惜白芷的。至于當初為什么沒能將懷了孕的白芷接回祁府,主要還是因為祁賀云當時性格過于懦弱,而她在府中早已被魏蔓和蘭小娘架空了管家權(quán),人微言輕實在做不了主。
所幸祁賀云如今在祁允棠面前還能有個父親頂天立地的樣子,也算是對死去的白芷有了一個交代。
“并非是憐惜,只是心里有愧罷了。”杭娘子合上雙眼嘆道,“人善終究會被人欺,你娘這一生就是最好的印證,這件事你做的很好,就該如此強勢,若我沒有猜錯,下一步你就該順藤摸瓜將背后之人找出來了吧。”
“夫人的心果然像明鏡一般,既然夫人支持允棠替自己抗爭,又為何不替自己爭上一爭?”
“我?我有什么好爭得?”杭娘子笑著道:“我一不圖你父親的寵愛,二不圖祁家的家財與權(quán)勢,況且我在清心院里清靜慣了,早就磨平了年輕時的好勝心,爭與不爭對我而言,本就沒有區(qū)別?!?p> 虞常寧搖了搖頭,“非也,我請夫人出山也是為了夫人自身考慮,也不知夫人有沒有想過,就算您深居簡出數(shù)十年,就算您一心看淡不問世俗,可當您重新出現(xiàn)在那些人面前,她們依舊會將您當成靶子去攻擊您,人善被人欺,這話是您剛剛告訴允棠的,現(xiàn)在允棠也想借這句話提醒您,若是您太慈悲了,也只會讓那些人變本加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