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二郎,挑最弱的打!”
聲音雖然微弱,他畢竟中氣不足,但金鐵交鳴之中,那個拼命搏殺的少年,還是聽到了。
論單個搏殺的勇猛和武技,此時的武松,絕對已經(jīng)堪稱是武林高手。但,畢竟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足。而這些衙門的公差,卻都有豐富的圍捕經(jīng)驗,采取的是群狗咬狼戰(zhàn)術,四面圍攻,導致武松腹背受敵,左支右絀。
他的話,頓時點醒了武松。若是四面御敵,自然是處處被動。但,若是瞄準公差之中,最弱的那位打,卻就有可能打開出口。這也是大蛇大尺寸之義。武松是天生的戰(zhàn)將,領悟力何等之高,頓時刀法一邊,便沖著公差之中,一位個子雖高,卻發(fā)福發(fā)胖,實力最弱者猛攻。
殊不知,此人卻正是公差之中為首之人,衙門的都頭。見武松瞄準自己來攻,頓時心膽皆寒,連忙大呼“爾等還不救我”!其他公差見都頭遇險,武松勢將逃脫,也連忙又一提精神,加勁進攻。當武松把攻擊方向對準都頭,他們所感受的壓力減少,倒也增加了幾分勇氣。
如此一來,戰(zhàn)局又陷入膠著,武松還是自顧不暇,沖不出去。
他的眼光,卻依然是敏銳的。雖然成功之后,自己不再陷陣搏殺,但往昔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何等豐富。自然能夠看出,武松的優(yōu)勢,在于力大、勇猛,還在于少年人的速度。
這少年,真不愧是以后的打虎英雄啊。一把鋼刀,呼呼生響,實在是天生神力。更令他贊嘆的,則還是這少年的爆發(fā)速度,似乎,比他當年,還要強許多。他當年在街頭拼殺時,以速度而非力氣取勝。武松,卻是速度和力氣兼?zhèn)?。這樣的人,天生就不會埋沒。
武松把實力最弱的都頭作為突圍方向,策略絕對正確。之所以還被群狗咬住,還是沒有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
畢竟是少年,對自己的優(yōu)勢也未必完全已經(jīng)了解。拼殺中,一味猛砍猛殺,力大、勇猛的優(yōu)勢固然得到充分發(fā)揮,但速度的優(yōu)勢,卻未能好好利用。
“二郎,以快打慢!”
他的聲音,依然微弱。但這一回,就連公差們也都聽到了,卻都是十分詫異。想不到這個“三寸丁”、“谷樹皮”,如今卻能指點武松打斗,而且一句句,居然都直中要害。
武松此時,也終于察覺到了哥哥的異樣。什么時候,哥哥居然會懂得打架了?但對武藝的天賦,使得他馬上直觀地感到,哥哥說的是對的。緊急之中,也來不及細想,自然而然地地,對都頭的進攻,又狠厲了一絲。
這一絲狠厲,便意味著一絲速度。一絲速度,便意味著更大的危險。武松就是要在其他公差的招數(shù)到位之前,先行把自己的刀砍到位,搶得一線先機,先把都頭這個缺口打開。缺口一開,則公差們的合圍,就如同江水潰堤,瞬間瓦解。
見武松領悟力如此之強,而且履及劍及,想到便能做到??v然是此時已經(jīng)有些萬念俱灰、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了興趣的他,也不禁產(chǎn)生了幾分贊賞之情,乃至,恍惚又看到了自己前世尚未成名、街頭搏殺的影子,心頭產(chǎn)生了一絲微熱。
或許,穿越過來成為武大郎,固然是老天作弄;但有這樣一個威猛的弟弟,也是有趣的吧?
實際上,武松加快對都頭的進攻速度,固然是打開缺口的良方,需要對戰(zhàn)斗和武技的強大領悟天賦,但,更重要的,這還是考驗著武松的勇氣。畢竟,當他集中精力進攻都頭,想要憑借速度先把都頭打垮,那也就意味著,他要冒著被其他公差趁機砍中的更大風險。
一般人,自然也是做不到這一點的。所謂的紙上談兵,說的也就是這種情形。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是否有勇氣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里,心頭突然又是一陣劇痛。當年,他和她的錯失,不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嗎?他,無論在戰(zhàn)場還是商場,固然是千錘百煉,練就果斷勇猛的決策風格,但唯獨在感情上,卻曾經(jīng)過于瞻前顧后,有時候即使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卻沒有勇氣去做,終于導致她遠渡重洋,兩人從此天涯永隔!
此時的她,是否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死訊”?知道了,又該是如何的傷心?沒有了他,她又是否還有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勇氣?
眼前,又浮現(xiàn)出她的倩影、笑容。卻就在此時,一聲慘叫,把他驚醒。原來是戰(zhàn)況的發(fā)展,比預期中的還更順利。
那個都頭,其實并非是無能之輩,若論戰(zhàn)斗經(jīng)歷,還是現(xiàn)場公差中最豐富的。只是當了都頭之后,親自沖鋒陷陣少了,且漸漸有些養(yǎng)尊處優(yōu),便少了幾分銳氣,反成公差中最弱的缺口。
此時,見少年武松,雙目怒睜,只是盯著自己,刀刀直奔自己要害,好幾刀幾乎是貼著自己的身子擦過,更有一刀,差點削掉了自己的腦袋。終于是肝膽俱裂,慘叫一聲,轉身就跑。
武松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契機。一刀往上一撩,撞飛背后砍來的兩刀。與此同時,飛起一腳,便將那都頭踹得飛出丈余,卻是跌了個狗啃泥。
其余公差,頓時大急,有的連忙更加急亂地向武松追砍,有的卻想著去拍那都頭馬屁,卻是放過武松,趕著去扶助那都頭。如此一來,原來看似固若金湯的包圍圈,瞬間徹底土崩瓦解。武松縱深一躍,跳了出去,又刷刷兩刀,逼退追擊過來的兩位公差,頓時徹底脫離險境。
原以為,這少年會趁此機會,趕快遠走。卻見武松沖出幾步,便又突然立住了身子,回過頭來,望著依靠在門口的他,喚了一聲:“哥!”
打斗之時,火把扔了一地,有些熄滅,有些依舊燃燒的,也變得昏暗不少?;璋档幕鸸庵?,剛剛突破重圍的少年,卻也已經(jīng)是渾身血跡,一臉血污??瓷先ィ@猙獰。唯獨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依舊炯炯有神,透露著對兄弟的眷顧之情。
若是往昔,武松在外闖了禍,便只顧自己逃難,從不顧及會給哥哥帶來什么麻煩。但,今夜親眼見到,哥哥因為受自己連累,差點送命,少年的心中,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卻還是不敢就此離去,對哥哥依然牽掛不舍。
他裂了裂嘴,想要給少年一個微笑,卻意識到昏暗的火光之中,武松未必看得清楚,便還是提起精神,說道:“我真沒事,你先走!”
那都頭此時已經(jīng)從地上爬起,又羞又怒,卻反而激發(fā)了幾分狠厲之氣,帶著公差們,又追殺過去。武松終于不再停留,卻仍然不忘看了那瘦小老頭一眼,似乎是給瘦小老頭一個警告。瘦小老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少年終于轉身,飛步闖入黑暗之中。
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他的嘴角,還是又忍不住微微裂開,而眼里,也終于多了一絲絲溫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