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好口罩踏入一間白色但燈光黯淡的房間,一進入這間房間她頓時感到皮膚雞皮疙瘩起來了,零下攝氏度的寒氣侵體而入,同時空氣彌漫著一股類似于焦肉的味道,腹部沒有準(zhǔn)備的翻滾作嘔,就算是口罩也遮擋不住。
雖然有所準(zhǔn)備,但沈雪嫣還是有些忍受不了,目光尋到一間狹室,三人圍住一張白色的床單,那里就是熏鼻焦肉味的源頭。
“你來了?!币晃荒挲g四十多歲的男人抬起頭,由于帶著口罩只露出上半面部,眉心間有一道深印,看得出有皺眉的習(xí)慣,粗大濃厚的眉毛與炯炯有神的眼睛彰顯敦實嚴(yán)肅。
吳叔的真名叫吳志年,四十多歲并育有一子,也是將她從小照顧到大的養(yǎng)父。
“吳叔?!鄙蜓╂套呱锨靶睦镆灿行┣忧樱瑫r還有小部分遇見親人的激動,當(dāng)她注意到對方兩鬢斑白以及眼角的魚紋加深時,心中忍不住流露出心酸。
“恩……不錯?!敝心昴腥松舷麓蛄繚M意的點點頭,卻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感。
“情況怎么樣?”沈雪嫣也清楚現(xiàn)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故而正奔主題,目光放到白色床單黑紅燒焦的骨骸,胃部一陣翻滾好在忍住了。
“我們昨天剛剛發(fā)現(xiàn),今早就接到報警電話?!币粋€穿著白大褂戴口罩手套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法醫(yī)解剖肌肉部位,吳叔靜靜的等待他的匯報。
“尸體應(yīng)該前前后后大約燒了五個小時,冷卻了不少時間?!狈ㄡt(yī)解剖骨骸上唯一一點肌肉組織,又有條不紊拿出手術(shù)刀刨開尸體的腹部,有種拿鏟子鏟鍋巴的聲音。
法醫(yī)應(yīng)該是老手,還有心情開玩笑,“幸好大火燒到一般火勢弱下來了,不然我們只能捧著一捧灰鑒定DNA嘍。”
“怎么說?”沈雪嫣有點難受這種刺鼻的味道捏捏鼻尖,哪怕帶著口罩還是這樣。
“所謂火化一般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燒紙棺和人體衣物和脂肪,這個階段的最佳燃燒溫度是400-500度,第二階段是燃燒人體的肌肉,臟器和血液,最佳燃燒溫度是600度左右,第三階段是燃燒骨骼,這個階段我們一般將溫度調(diào)到800-900度。”法醫(yī)正說著刨開尸體的腹部,出乎意料輕輕松松的刨開了,不知遇到什么“咦”的驚叫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們看,這里早就被利器刨開,不排除死因是失血過多,應(yīng)該是致命傷。”法醫(yī)小心翼翼的揭開,深吸一口氣,“看來是燒得面目全非一時沒看出來。還有,里面所有的臟器全部被人摘除了?!?p> 聽法醫(yī)說完,所有人都互看了一眼。
…………
出來后吳叔為沈雪嫣講解整個案子的經(jīng)過,楊叔有事先忙提前走了。
吳叔找到了那位嫌疑人的口供,遞給了沈雪嫣檔案袋,“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jù)直接指名他就是兇手,那怕他有這個動機?!?p> “他就是那個被夫婦虐待的小孩?”沈雪嫣想起出租車上看到的新聞快訊。
“你也看了那則新聞了?!眳鞘逯讣馇么蜃烂?,“從那位婦人嘴里說的是那名小孩通過下藥綁架了他們夫婦,然后殘忍的殺害她的丈夫,幸好她們的女兒送去了外婆家,才免遭毒手,那個小孩先是殺了她丈夫,就在7月6日,然后她撒謊了,就在今天早上她趁著那小孩大意掙脫逃跑。”
沈雪嫣在檔案袋找出來了幾張照片,第一張是一名體格臃腫全身被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男性低頭駝背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出現(xiàn)樓道的拐角處,十分模糊,中途他還用手扶了一把墻壁。
“時間是7月9日早上7點,這天這是周末人少,而且通過墻壁的指紋與他的指紋信息對比到一起就是一人?!?p> “問題就出在這里,按那婦女的說法她親眼目睹丈夫被殺,此時她正被捆綁在房間里,加上他們小區(qū)落后,沒有更多的攝像監(jiān)控?!?p> “您的意思是,監(jiān)控出現(xiàn)的……是鬼?”沈雪嫣神色凝重。
“你還是親眼看看監(jiān)控吧。”吳叔調(diào)出電腦里的一段視頻,將屏幕轉(zhuǎn)到沈雪嫣面前,看樣子他把監(jiān)控錄像做了備份。
沈雪嫣暫時放下手頭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電腦屏幕。
一個全身裹得密不透風(fēng)的男人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斜上方,他脖頸圍著圍巾捂住嘴巴,帶著墨鏡遮住眼睛,恰好是監(jiān)控因為數(shù)據(jù)接觸不良屏幕一閃,便看著他一步一頓的前行,似乎走得很吃力,駝背嚴(yán)重以及垂著頭。
沈雪嫣想起以前也解決過差不多案子,那是一位同樣駝了背的青年,通過開陰陽眼能看見,一個皮膚浮腫成青色七竅流血的濕發(fā)女人爬在他背上,怨念穿過蒼白的瞳孔到達現(xiàn)實。
最后的真相是,那名青年和女生河里劃船,意外跌進水里淹死了,而青年也因為恐懼心理故意遺忘這件事。
“我們問過那個婦女,他的丈夫頸椎脊梁骨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他的丈夫尸體是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的,按照那女的說法她十分篤定親眼目睹丈夫7月6日被殺,說是一把菜刀劃開肚子失血過多而死,我們也找到一些血跡,那么……她是不是也有殺人的嫌疑呢?”吳叔找出了一根煙,看到沈雪嫣還在于是又放回?zé)熀欣锶ァ?p> “菜刀上的指紋……”沈雪嫣詢問。
“有很多人的指紋,小孩大人的都有?!眳鞘鍝u頭補充一句,“根本無法證明?!?p> “這么看來那女的嫌疑更大,先不說那孩子報有如此大仇恨但只殺了她丈夫一人,卻放過了她,何況對方偏偏把她留到了7月11日正好逃走您不覺得有些蹊蹺么?!鄙蜓╂桃粡堃粡埛凑掌?,全是瘦小的上半身密布了各種傷疤,與毆打的痕跡。
“的確有這種可能?!眳鞘蹇瓷蜓╂涛兆≌掌氖种戈P(guān)節(jié)發(fā)白,于是身體前傾,“這個小孩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跟你差不多也是父母雙亡,你要見見他么?”
“還是算了吧?!鄙蜓╂桃灿行南胍娨娺@位可憐兒,但又想到自己那單薄的假期心里發(fā)虛,“完了再找時間吧,我看口供也完善沒什么我要問的。”
“也好,咱們就先走一趟?!眳鞘逭f走就走,看起來他等這么久就是為了等沈雪嫣。
沈雪嫣等吳叔換號一身便衣,為避免警服帶來的麻煩,兩人的第一站是先到婦女家打探情況,看那些細節(jié)有沒有被遺漏。
難以想象,樓道用各種噴漆噴涂各種辱罵性的詞匯,她想到網(wǎng)上看到過不少網(wǎng)友要求曝光她的地址,看來已經(jīng)找到了。
沈雪嫣全程一言不發(fā)的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她有自知之明。有些地方自己拍馬也趕不上有數(shù)十年經(jīng)驗警探的吳叔。
期間電話鈴聲響個不停,女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遲遲沒有接聽。
“沒事么?”吳叔見電話鈴聲音響個不停,于是停下手中的筆。
“沒事?!眿D女搖搖手。
在這個交談過程中,寂靜中電話鈴聲音作響不斷,還有她看著這位算得上是遺孀的婦女。對方眼神失去神采,或許是因為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過于破折,眼神老是找不到焦點,眼圈紅腫明顯能看出哭過,說話也總是心不在焉,這讓沈雪嫣不禁陷入自我懷疑。
在她的臆想中,是婦女殺人轉(zhuǎn)而嫁禍給那個孩子,但此時看到婦女整個人可憐的模樣又覺得她不像是兇手。
“好了,感謝您的配合”。吳叔合上筆記本。交談的過程中,他說話客套冷硬,仿佛對這樣的事司空見慣。
沈雪嫣知道,要步入正題了。
當(dāng)吳叔告訴她丈夫的尸體發(fā)現(xiàn)在焚化爐的時候,女人突然低頭捂住臉,抽泣聲從指頭縫里傳出。
他們就這樣靜靜看著她,沈雪嫣有一刻突然莫名的覺得她們無比的殘忍。
“請節(jié)哀!”說完這句話,他領(lǐng)著沈雪嫣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那名婦女停止哭聲叫住他們。
“吳警官,其實我想到了,他就算判刑也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法律也會將他免罪釋放,我們也得不到任何陪償”。婦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像打開一個豁口,透出一股子絕望。
沈雪嫣張張嘴想說些什么被吳叔一把拉住,吳叔隱蔽的沖他搖搖頭。
臨走前沈雪嫣看了最后一眼,防盜門慢慢合閉,展露上面噴漆過的辱罵惡心類似于“不得好死”這樣的話。
…………
女人關(guān)上門,電話鈴聲依然響個不停,她不是沒有接聽過,但每次接通后都仿佛直面人世間最大的惡。
她后背靠住門面,緩緩的滑坐到地上,幾秒過后起身站起來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