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是他的光
“無涼哥哥在想什么呢,想這么出神——”文惜然緊緊盯著夜無涼的眼睛說道。
“怎么還來了位稀客?”
文惜然突然聽到這聲音,嚇得一哆嗦,回頭,可不就是那位慕爺嘛,“煜景哥哥?!?p> 慕煜景禮貌性的“嗯”一聲,而后長腿三兩步就跨到沙發(fā)邊,坐了下來。
不得不說,慕煜景身上,的確散發(fā)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文惜然立刻不敢說話了,自覺的縮到角落里,安靜的剝開了一根香蕉。
“叫我來是有什么事情吧。”夜無涼用肯定語氣說道,眼神掃了一眼躲在一邊吃香蕉的文惜然。
慕煜景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死了幾個人。想讓你具體的檢查一下。”
夜無涼瞇了瞇眼,“行?!?p> “沈決?!蹦届暇半p手撐在沙發(fā)的扶手上,看起來有些疲憊。
“是?!鄙驔Q了然,立刻引著夜無涼出去了。
文惜然見夜無涼走了,本能的想要跟上去,卻被慕煜景叫住了,“那地方濕氣重,女孩子還是不要去的好?!?p> 文惜然只得乖乖的坐回去,繼續(xù)吃香蕉,緩解緊張感。
又過了幾分鐘。
“許久未見,二老身體可好?”慕煜景此時整個身體都倚在沙發(fā)上,雙眸緊閉,倒是少了幾分壓迫感。
“嗯嗯嗯??珊昧?,一整天都在外面蹦跶?!蔽南徊蛔〉狞c(diǎn)頭。
慕煜景睜開了眼,眼里的那分疏離讓文惜然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考慮怎么挽回時,慕煜景卻繼續(xù)問道:“為了夜無涼來的?”
文惜然拿著香蕉往嘴里送的動作停住了,“爸媽想讓我跟鄭家小公子訂婚……”
慕煜景想了想,這事他倒是聽沈決提過,云城二大家族訂婚,可謂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日后兩家在云城的地位只會越來越高。
“但是我是不會同意的!”文惜然將沒吃完的香蕉一把扔到桌子上,“這算什么嘛?拿我換他們的利益?不可能!真的是……”
嘮叨完,文惜然才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在跟誰說話。
怎知,慕煜景思考片刻后回道:“小丫頭很有想法啊?!?p> 文惜然愣住了。小丫頭,他叫她小丫頭……
突然就覺得,一向在A國稱霸的慕家家主,慕煜景,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嚇人嘛。
“嘿嘿……其實(shí)就那樣啦,想法什么的,我都不懂的。”文惜然笑的像個天真的孩子。
慕煜景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和小時候一樣憨?!?p> 嗯?什么叫憨?她這是純真好嗎?
文惜然正打算鼓起勇氣反駁兩句時,耳邊就傳來了腳步聲。
夜無涼一臉凝重的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的沈決,亦是相似的神情。
接連喝了好幾杯茶后,夜無涼看著一臉好奇的倆人,終于開了口,“我想,很有可能是血色的人動的手?!?p> 話落,慕煜景顯然也嚴(yán)肅了起來。他沒想到,這事會牽扯到血色。
看著氣氛逐漸冷下來的文惜然,有些發(fā)蒙了,卻又不敢問話。只能靜靜地聽著。
“刀口不深不淺,不偏不倚,恰恰割破了頸動脈?!币篃o涼緩緩說道,“最重要的不是這個,這都是小兒科。重要的是,那把刀——”
“那把刀怎么了?”文惜然忍不住問。三人都看了她一眼,文惜然倒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夜無涼于是繼續(xù)說,“那是一種很薄的刀片。可以在扔出去的一瞬間,分成若干的更薄的刀片。使用這刀片的人,能將所有分離出來的小刀片一分不差的落到每一位死者的頸處,想來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并且,上面還灑了一種劇毒,很罕見的一種毒?!?p> “有多罕見?”文惜然又好奇的問。
“這是我見到它的第二次?!币篃o涼深吸了一口氣。
“那中了那種毒會怎么樣?”文惜然繼續(xù)追問。
夜無涼終于沒忍住看了她兩眼,“這么說吧,人的頸動脈被割破后,一般來說,在十幾秒后會失去意識,但是還有微弱的心跳。在幾分鐘后會因失血而死亡。而當(dāng)你被割斷頸動脈時又正好中了這種毒,你會立刻死去。相當(dāng)于,連發(fā)一個‘啊’的時間都沒有?!?p> 文惜然咽了咽口水,不說話了。
“唉,上一次見到這種毒,還是在上一次了?!币篃o涼認(rèn)真的感嘆道。
只有文惜然附和著點(diǎn)頭。
“這種毒,這種刀,除了血色,哪還能有人弄得出來?”夜無涼又補(bǔ)充道。
慕煜景兩手交叉,“所以,下手的人,又會是血色中的哪位?”
“你難不成想殺了他為手下報仇?這不科學(xué)啊?!币篃o涼驚訝道。
“殺誰?。俊蔽南蝗跞醯膯?。
夜無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小孩子別管那么多。吃你的香蕉,不能浪費(fèi)——”夜無涼一邊說,一邊將剛剛那截文惜然扔到桌上的香蕉重新拿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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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國。
血岸莊園。
“把故留叫過來?!?p> 殘溪摘下金框眼鏡,煩躁的扔到一邊。
“再讓那群沒用的東西滾過來?!?p> 明明語氣和平常一樣,可就是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九秋一邊希望能快點(diǎn)找到覃漾,一邊祈禱著殘溪不要暴發(fā)。
“你小子,我都睡下了,還讓人來叫我做什么?”幾分鐘后,故留慢悠悠的走了進(jìn)來。
一進(jìn)來就看見殘溪拉著個臉,跟誰欠了他五個億似的。
“覃漾又跑了?!睔埾f著又緩緩解開了領(lǐng)帶。
故留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害——那丫頭,關(guān)不住的。”
殘溪似表示理解的頷首。
“不過,那丫頭跑了就跑了,你找我,是幾個意思???”故留見他沒說話,于是問。
殘溪這才說道:“我昨天才讓她去的暗堂,今天找不到她人了?!?p> 故留明白了,這是找他算賬來了?這賬,他可不認(rèn),“是,人是從我暗堂跑的。但,我們那幾個人哪兒斗得過那丫頭啊,她是你親手帶大,親手培養(yǎng)的,能力那是比她幾個師哥師姐都要強(qiáng)的?!?p> “她覃漾能力再強(qiáng),沒有你故留的放縱,能跑?”殘溪緩緩抬眸望向故留。
故留笑著搖了搖頭,“算起來,你也養(yǎng)了覃漾丫頭整整七個年頭了?!?p> 殘溪不明所以。只是用他那雙帶著些許薄涼的眼眸睨了故留一眼。
“雨遲那孩子,自十五歲起就跟著你,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執(zhí)行了不下百次的危險任務(wù)?!惫柿艚又f。說完,看著殘溪。
殘溪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對于覃漾,我自有打算?!?p> “你的打算,”故留反問道,“讓我猜猜,是將她永遠(yuǎn)綁在身邊?”
故留起身,向門口走去,“莊園里的彼岸花開的格外的艷……哈哈哈……”
殘溪聽著故留的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正出神間,九秋已將一眾人帶了進(jìn)來。
未等殘溪發(fā)話,十幾號人自是整整齊齊的跪下了,“未能看好覃小姐是我們的責(zé)任。請少主責(zé)罰!”
殘溪只是緩緩抬眸,淡淡掃了幾眼?!笆畮讉€大男人,連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都攔不住。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愧。日后若是出去了,可別說是我血色的人,丟了我的臉。”
眾人只得低著頭,不敢言語。
“少主,當(dāng)下還是盡早找回小師妹,免得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小師妹那性子,饒是他們想攔,也無能為力啊?!本徘镌谝慌蚤_口道。她深知,此時的殘溪不過是正處在憤怒邊緣,怒氣也只能發(fā)在他們這些人身上罷了。
殘溪聞言,只輕哼了一聲,眼角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森冷笑意,“別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p> 這話一出,九秋也只得默默退到一旁。
“喲——都在這兒堆著干嘛呢?看戲呢?”
九秋聽到這嫵媚的女聲,心頭一喜。只見來人身材誘人婀娜,一頭秀發(fā)微卷,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像是在冬日里綻放的寒梅,嬌艷動人,身上那股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凌人的氣息,倒是和殘溪的有幾分相似。
“玄姐!”跪在地上的眾人恭敬的喊道。
眾人口中的玄姐,便是血色的第二領(lǐng)導(dǎo)人物,幾乎可以與少主殘溪平起平坐。長著一張妖嬈嫵媚的臉,做的卻都是常人不敢想的事情,手段狠辣。
玄鎖柔微微點(diǎn)頭,而后優(yōu)雅的在沙發(fā)上坐下。
“玄姐?!贝蛄苏泻?,九秋連忙跑去烹一杯新茶。
玄鎖柔輕輕撩了撩頭發(fā),余光瞥了眼還在等著受罰的幾人,勾了勾唇,“行了,也都別跪著了,自行到暗堂領(lǐng)了罰便是。”
“是,玄姐?!?p> 眾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氣,若是殘溪要罰,可不僅僅是這么簡單了,小命都有可能在這兒交代了。
也幸虧玄鎖柔發(fā)話,殘溪也并未出言阻止。
“玄姐?!鼻『眠@時九秋端著茶過來了。
玄鎖柔拿過茶喝了兩口,“你也回去吧?!?p> 九秋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了。
良久過后。
“不是在陵意島處理事情?怎么回來了?”殘溪起了身,從玄鎖柔身旁經(jīng)過。
玄鎖柔沒接他的話,“據(jù)我的人追蹤,覃漾現(xiàn)在在A國?!?p> “A國?!睔埾眉t酒的手一頓,“倒真是我不讓去哪兒就往哪兒去啊?!?p> 兀自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而后便不再說話。
“那丫頭生性愛鬧,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憂?!毙i柔美眸流轉(zhuǎn)著。
殘溪沒有答話。只顧著一口一口的喝著手中的酒。
玄鎖柔卻是輕聲笑了笑,“真是沒想到,我們大名鼎鼎的殘溪少主,也會為了一個女孩憂心?……覃漾雖任性了些,但也不到?jīng)]有分寸的地步。不如就借此機(jī)會讓她鍛煉鍛煉。只是,就怕那丫頭單純,被哪個男人騙了去——”
不知是哪句話戳到了殘溪,只見他將空空如也的紅酒杯揮手一扔,那雙美眸在頃刻間,染上了一絲血色,約莫兩分鐘后,又恢復(fù)如初,“也罷,她想玩,便讓她玩?zhèn)€夠?!?p> 玄鎖柔張了張嘴,欲說些什么,最后還是選擇不出聲。
“幫我找?guī)讉€人跟著她,確保她的安全即可。另外,別讓她再出現(xiàn)在H國了。”殘溪又說道。
此刻,這個在世人眼里無情殘酷的血色少主,倒有了幾分無奈的模樣。
玄鎖柔看他這般樣子,便不再提覃漾,“陵意島上的事情,我大都處理完畢。不過前幾日,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見殘溪抬眸看向她,玄鎖柔才繼續(xù)說道,“歐卓。”
“歐卓……”殘溪默念著這兩個字,似是在回憶著什么,“A國黑道老大?!?p> “是他?!毙i柔點(diǎn)頭,面露一絲難色,“他負(fù)了傷,最致命的一處,在心口上方兩厘米?!?p> 殘溪眉梢稍緊,“知道是被誰傷的嗎?”
“慕煜景。”玄鎖柔淡淡吐出這三個字。
聽到這個名字,殘溪眉心一跳。
“人救下了?”殘溪又問。
玄鎖柔頷首,“已經(jīng)讓撫傷在救治了。想來,是能夠吊著一口氣的。”
殘溪雙手交疊,眸中露出絲絲的笑意,“又該是一出好戲了。”
入夜。
涼風(fēng)習(xí)習(xí),墨藍(lán)色的天空中,只只掛有一輪月亮。
看不到盡頭的彼岸花,此刻在夜的襯托下,更顯幾分迷人。
女子站在花中,身影有些單薄,微風(fēng)吹起她肩上的發(fā)絲。
“小師妹,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p> 一陣風(fēng)又吹過,將女子的輕聲念叨,帶走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女子警惕的回頭,看清來人后,又轉(zhuǎn)回了身。
“夜深了,九秋姐姐怎么還在此處?”雨遲邊說邊走上前。
九秋沒有理會他,只是望著遠(yuǎn)處,卻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望什么。
“你怎么也回來了,任務(wù)順利完成了?”
許久過后,才聽得九秋帶著些冷意的問話。
雨遲有些失落的搖搖頭,“并未。是少主召我回來的。我的任務(wù)讓槐冥客去辦了?!?p> 原本還在天空中的月兒不知何時躲了起來。反應(yīng)過來時,小雨已是下了起來。
倆人不再有什么言語。只是站著,一前一后的靜靜地站著。
“九秋姐姐可是心情不好?”雨遲伸手,涼涼的雨點(diǎn)便落在了手心。
彼岸花在風(fēng)中搖曳,雖是下了雨,但也削減不了它們的美。
雨遲本也不指望九秋能回答他的話,誰知,耳旁卻傳進(jìn)了女子輕柔的聲,“若是能像小師妹那般沒有顧慮,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來是挺愜意的。”
未等雨遲想到話語來回答,便聽得九秋又說,“殘溪那般冷漠之人,獨(dú)獨(dú)見了小師妹,眼里才會有一絲暖意。讓你回來,大抵也是為了她了……”
話落,雨遲的心,似也跟著那話語一起,跌落了谷底。
十五歲起,他跟著殘溪,第一次踏進(jìn)血岸莊園。
這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令人心生寒意,唯有她,會在夜里,輕輕拍著他的背,告訴他不用怕;會在他因訓(xùn)練而受傷時,給他包扎傷口……
她就像他生命中的一束光。
殘溪是冷酷的。這是毋庸置疑的。而就在大家都認(rèn)為殘溪便是這樣一個人時,覃漾出現(xiàn)了。
覃漾于殘溪而言,亦是寒冷黑夜里的光。覃漾剛來時,不過十二歲。淡藍(lán)色的眼眸中,滿是對這個陌生的地方的畏懼。她會拉著殘溪的手,頑固的不讓殘溪離開;會在睡醒時,因為看不到殘溪而大哭,等著殘溪來安慰;也會為了哄殘溪開心,學(xué)折千紙鶴,學(xué)做甜點(diǎn)……
也就只有覃漾,能讓殘溪,有這么多的耐心和溫柔??墒邱粫馈?p> “九秋姐姐也很好,不必羨慕覃漾?!彼伎剂嗽S久,雨遲只想出這么一句話,來安慰面前的人。
九秋笑了笑,卻并未言語。
“我是說真的?!彼坪鹾ε戮徘锊幌嘈潘f的話,于是雨遲又加上了一句。
九秋回頭看著少年,似乎是長得高了些,倒也不枉她當(dāng)初那般的照顧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別在外面待太久?!?p>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呢?”看著九秋孤單遠(yuǎn)去的落寞身影,雨遲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