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儀式結束的時候,陸清野和翟霍要去洗手間,江墨和陳左暫時坐在會場里沒動。
蘇白將小冊子揣進兜里,和身旁的祁喻說著話往門口走。
江墨的視線緊緊跟隨著她,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陳左將自己的書收拾好,抬頭時剛好撞見江墨這夾了幾分失落的表情。
他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銀框眼鏡,傾斜身子將胳膊隨意地搭在扶手上,狹長的眸子透過薄薄的鏡片,盯著江墨手里把玩的一張紙巾。
“墨墨?!?p> 江墨轉頭看他,“哥,怎么了?”
陳左平時都叫他名字,這么叫,一般是以哥哥身份開口,想說的話很認真。
“看來你沒說假話,你是真的特別喜歡那個女生啊?!标愖蟮穆曇衾锶局鴰追中σ?,他是看到江墨去問名字還臨時找借紙巾做借口的。
想到蘇白那張白皙好看的臉,江墨的眸子閃了閃,垂下眼瞼,也勾起了唇,“嗯,真的?!?p> 他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十八九歲的喜歡,有些人覺得美好,有些人覺得這就是青春期荷爾蒙過剩,是短暫的心動,而兩個高中生在一起的話,也會被人說成是早戀,是錯誤的戀愛,不會長久?!标愖笠蛔忠痪洌Z氣溫和平緩,“所以,心動是一層,談戀愛是一層,有擔當、長久的戀愛又是另一層,你得想清楚,你對那個女生的喜歡,到了哪一層?!?p> 江墨不自覺地將背挺直了些,躁動的心漸漸平靜。
“我以前一直和清野說,不要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tài)去談戀愛,不要讓別人去承擔本可以沒有的傷害。”陳左頓了頓,“這句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p> 江墨記得那句話。
陸清野和翟霍,江墨跟陳左在初一的時候就認識了,幾年來,四個人里,陸清野收到的情書僅次于江墨,他曾不止一次動過談戀愛的心思,只因為送情書的女生漂亮。
每到這個時候,陳左就會問他,你喜歡人家嗎?
得到的答案總是模棱兩可,然后陳左便會說出這句話,讓陸清野自己做決定。
江墨不知道,陸清野每次是聽進去了,還是心思沒那么強烈,順勢便從了陳左的意思。
不過他聽進去了。
“我會的?!苯f。
江墨知道,自己對蘇白的喜歡決然不會變了,想談戀愛,只是他還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更有擔當、更長久。
陳左打量了下江墨臉上認真的表情,想了想,又開口道:“另外,盡量不要讓自己受傷害?!?p> “???”江墨眨了下眼,有些不解。
“就是感覺你特別認真,怕你萬一失戀了,會很難過。”陳左說。
江墨:“……”
雖然情況不是不可能,但怎么可以一開始就說出來呢。
“哥,我覺得你應該呸三聲。”江墨說。
“呸什么?”陸清野從門口走了過來,一手的水,看見江墨手里的紙巾,當即彎下了腰,“墨哥你這剛好有紙,給我擦手吧?!?p> 在他手碰到紙之前,江墨舉起手避開了,“不給,你自己甩干吧?!?p> 將紙巾重新揣進口袋,見翟霍也回來了,江墨站起身來,“走吧,去食堂吃飯?!?p> 陸清野接過陳左遞來的紙巾,小聲問道:“墨哥怎么那么小氣,一張紙都不給?”
陳左輕輕勾唇笑了一聲,“可能是舍不得給你用吧。”
夜幕降臨,附中的學生都在上晚自習,外校來的參賽學生不用上,有些人在宿舍待不住,便三三兩兩在附中校園里晃悠。
蘇白從宿舍洗手間里出來,走到床邊抽了張紙巾,將手擦干。
“蘇蘇,我們準備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嗎?”對床的女生問道。
蘇白搖搖頭,“我有點累,就不去了,你們去吧?!?p> “那我們去咯,你有事就給我發(fā)消息。”女生揚了揚手機。
“好?!?p> 同宿舍的三個女生都出去了,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蘇白隨手拿過放在床上的書,翻看了兩眼,心中生出幾分煩躁,負氣似的將書丟到了一邊,頁邊撞在被子上,卷了不少。
從枕頭下拿出手機,蘇白點開今天中午拍的照片。
照片上,她的父親蘇興文,將手放在了陌生女人的腰上,對著身穿初中校服的男孩笑得十分開懷。
她今年十八歲了,這種笑容,印象里也沒見過幾次。
蘇白就這么盯著這張照片,直到手機屏幕黑掉,再亮起時,是有電話打進來。
“喂,爸。”
“嗯。”電話那頭的中年人,聲音渾厚低沉,不難想象出他臉上的表情是嚴肅的,“你中午給我打電話了,有事嗎?”
中午到現(xiàn)在,隔了七個小時。
蘇白突然就想到,蘇興文一直都是這樣,錯過她媽的電話,有時過了半天或一天會回個電話,有時壓根就不提。
她自己不常給蘇興文打電話,也不知道她媽這么多年是怎么忍過來的。
要是有急事,隔了半天的回電,有什么意義?
“怎么不說話?”蘇興文的語氣里帶了幾分不耐煩。
蘇白神色清冷,語氣也跟著不好,“沒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按錯了。”
電話那頭似乎是沒預料到她的語氣,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是作為父親那高高在上的教訓的口吻:“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在我工作的時候打擾我,還有,你是學生,不要一天到晚就玩手機,你看看人家隔壁的……”
蘇白將手機從耳邊拿開,調小音量,直至聽不清。
她盯著通話中的手機,在心里告訴自己,別急著質問蘇興文,再等等。
蘇興文這人,有什么事慣會推卸責任,一張嘴能將黑的說成白的。
一張照片,說不定就能被他找借口解釋了,不能作為他出軌的證據(jù),到時候只能是心照不宣地承受憋屈。
電話很快就從通話中變成了結束的狀態(tài),蘇白一點都不懷疑,蘇興文是教訓完自顧自掛了電話,壓根就沒再說其他,也不知道她根本沒在聽。
一點也不關心她,這樣的父親,出軌就出軌吧,只是苦了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