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柔暗光線照在幽靈的臉上,無法看清幽靈整張臉,月光照著整片營地,幾個分散的火堆,幾只帳篷,幾部越野車,就像是在昏暗的舞臺上,主角是一只藏地冷風(fēng)中的古怪幽靈,此刻正跳著圈圈舞,這倒給營地平添了幾分詭異色彩。幽靈面無表情,幽靈越是平靜就越讓莊隱感到害怕。忽然莊隱看到了帳篷邊綠色的外套和一條黑色的登山褲,還有鞋,那是張維的東西。莊隱顯然也有些驚覺,揉了揉眼睛看清跳圈圈舞的幽靈,立刻喊了出來:“張維,你在干嘛???”但張維似乎根本沒聽見,繼續(xù)跳著圈圈舞,在莊隱看來他已經(jīng)跳了二十多圈。
隔壁帳篷的許文強也醒了,剛把頭伸出帳篷,就差點就撞在跳圈圈的幽靈身上,許文強立刻來了興致,趕緊叫丁丁起來,蜷縮在帳篷里哆嗦的丁丁罵罵咧咧,許文強興奮的說:“丁丁,藏地有妖怪,趕緊進來拍照。”
“別亂說!哪有那么多妖怪?!?p> 許文強已經(jīng)從帳篷里鉆了出來,他跑到幽靈面前,把手伸到幽靈的面前揮了幾下,但幽靈好像沒有看見,繼續(xù)向前跳圈。莊隱終于憋不住了,他站到了幽靈的跟前攔住了他跳圈的路線。幽靈一下子撞到了莊隱的身上終于停下了腳步。藏地的大冷天,張維穿著單薄的黑色緊身衣,身體微微顫抖,張維低下頭想躲開莊隱,雖然莊隱聯(lián)想到了可怕的事情,但他還是不顧地用力地搖著張維,要將他喚醒。許文強和丁丁也意識到不對,也走到了張維旁邊一起幫忙呼喚著張維。
忽然,張維緩緩抬起頭,黑發(fā)縫隙間露出了一只黑色眼睛,那只眼睛古怪地盯著莊隱,是一種可怕目光。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更加疑惑,張維的嘴唇動了幾下,天冷說話不清楚,他在說:“你知道嗎,我們搞藝術(shù)的,藏地神山這么好的地方,不跳上一會兒不妥?!彼查g,幾人鴉雀無聲。張維這個理由似乎有道理,只是不搞藝術(shù)的莊隱、許文強和丁丁不懂文藝而已。這是一個古怪的事情,誰的感覺都不太準。在藏地春季這個寒冷的夜里,莊隱只覺得張維的怪異行為不完全是藝術(shù)家的文藝行為。幾人呆呆地看著張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維則氣的動了動嘴唇,眼神漸漸柔和了下來,莊隱故意扶住他,只感覺張維渾身都是冰涼的,不像是跳了幾十圈舞該有的樣子。
張維卻是一臉無辜的樣子,他理了理額前的頭發(fā)說:“你們什么回事?沒見過藝術(shù)家,我是舞蹈團的,也是攝影協(xié)會的,你們一個個像看鬼似的看著我,這樣很不禮貌?!?p> 許文強那雙精明精的眼睛充滿了迷惑,嘴里嘟囔著,“藝術(shù)家是這樣的?”似乎真的被嚇到了。
張維看著許文強那樣子,搖搖頭,也懶得廢話,他鉆進自己的帳篷里,“我要睡覺了,今天真是太累了?!?p> 莊隱看了看時間,心說剛才夜里那3個小時,張維難道一直在營地里跳圈還是去了別的地方。他疑惑的也鉆進了被窩里。
許文強回頭對丁丁說:“我們這趟藏地沒白來,遇到了大藝術(shù)家張維真是長見識了,天還沒亮,我們也快睡吧,這事有意思,有意思?!?p> “有意思,養(yǎng)足精神我們繼續(xù)看看大藝術(shù)家還有什么古怪的行為?!倍《∫才d奮的說道。
一陣寒意從帳篷的破洞滲透進來,莊隱把自己蓋了個嚴實,想著快點入眠吧。整整一夜莊隱都沒睡好,一直提心吊膽,帳篷里有新近的死人味道。張維就像睡死了似的,再沒有發(fā)出過任何動靜,莊隱在思考張維這藝術(shù)家,看他穿衣服打扮發(fā)型等,還有他用的東西,都很正常,就像一個普通的理工男,不帶任何花里胡哨的東西,但是他的行為怎么就這么奇怪的。
第二天.安多老人的隊伍又開始出發(fā),一排越野車在藏地的群山中飛馳。藍藍的天空低低的云,神奇壯麗的雪山是藏傳佛教的圣山,把現(xiàn)實世界看成苦海而希望來世可以獲得涅槃的人們來到圣山,他們相信朝拜圣山是修功德的路,也是祈禱更好來世的路。這是一條艱難神奇的轉(zhuǎn)經(jīng)之路,越野車隊沿著一條騾馬踏出的險峻山徑跑了幾個小時,行走一百五十多公里,翻越幾座大山,途經(jīng)幾個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埡口,跨越金沙江、瀾滄江、怒江三條水系,沿途布滿了各種神跡和神奇的傳說,這里還擁有多民族獨特的人文,心在路上,行走也在路上。
張維似乎又正常了一點,他也不提昨晚的事,莊隱也沒再提起。但是許文強和丁丁倒是一有機會就時不時用古怪的眼神偷偷打量張維,還偷偷的笑,那樣子就像在欣賞一個大怪物。莊隱心里卻時常想起那古怪的木屋,黑暗里的酥油花和奶白人臉,就像怨恨不散似的反復(fù)回旋,讓他整天都神經(jīng)兮兮。
中午安多老人的隊伍在一個藏民的小飯店吃飯,都是藏地的特色菜,燒羊、牛肉、糌粑、酥油茶和青棵酒等,莊隱在飯桌上的時候,卻沒有發(fā)現(xiàn)張維的蹤影。他趕忙給張維打手機,但怎么也無法接通,這時大家都開始吃飯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莊隱注意到安多老人,他很快就吃完,然后悄悄地溜進飯店廚房,一直用藏語跟廚房里的說話,眼神古怪。
莊隱也很快吃飯,離開了飯桌,他急匆匆地趕回越野車里,發(fā)現(xiàn)張維還呆在車里,捧著電腦不停地看照片,那聚精會神的樣子,就像在認真工作。莊隱上車,問他為什么不去吃飯,張維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吃不慣藏地的東西,吃多了會拉肚子。等下一餐再去吃點。莊隱終于忍不住了,他問張維:“這幾天你到底什么回事,從木屋那會兒開始,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p> “我就是這樣,一接觸到藝術(shù),我喜歡的東西,我就會很投入,就像你們看酥油花就是面粉人,我眼里的不一樣,它們是活的,有生命有氣息的,特別在黑暗中,它們散發(fā)出來的感覺就不一樣,我就是要拍下這種不一樣,哎,跟你們說了也白搭?!睆埦S一邊弄照片一邊說。
“不,你跟藝術(shù)家不同。可能你自己沒發(fā)覺?!鼻f隱回想起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一切,還有半夜里張維消失了幾個小時到底他去了哪里,還有那催命般的圈圈舞,都讓他心有余悸?!白詮哪悄疚莩鰜?,三天前,你開始沒日沒夜地折騰這些照片,我看你都是在整理木屋里酥油花的照片吧。”
“這是我的愛好,你不懂你不要管?!睆埦S冷冷地推開莊隱,讓莊隱別打擾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