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人驚訝地看著莊隱,似乎他有些聽明白莊隱的話,眼神煥發(fā)出光彩。咕嚕咕嚕,他聲音有點發(fā)顫地說。老人帶著莊隱在黑眼里兜圈子,原來他有一個居住的洞窟就在黑眼里面,這接近20多個小時的時間,老人帶著莊隱一直在圍著他的洞窟兜圈子,他只花半個小時就從黑眼的一個洞內(nèi)密道進了他的洞窟。
老人的洞窟黑漆漆的一片而且不大,一股淡淡的怪味傳來,像是發(fā)霉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濃烈的氣味飄過來,莊隱判斷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感覺整個黑眼里都有股臭味,而老人的洞窟這里更臭。莊隱在洞窟外猶豫了一下,主要是太臭他懷疑洞窟里的氣體會不會有毒,大概老人以為莊隱不好意思進去他的地方,便伸手硬拉莊隱進去。洞窟里昏暗異常,透過濃重的漆黑可以模糊地看見洞窟里面很簡單,只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幾個大小不一的麻布袋子裝著的不知道什么東西。
老人拉著莊隱在洞窟里坐下來,讓莊隱驚訝的是老人整個身體都蜷縮埋在莊隱身上,呼嚕呼嚕的嘟囔著,一邊在莊隱懷抱中睡著了。莊隱除了覺得老人的身軀瘦弱干小異常以外,并沒有什么感覺。老人的頭頂頂著莊隱的下巴,頭發(fā)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頭油味道,弄得莊隱很不舒服,莊隱想挪一挪換位置,可老人抱得莊隱太緊,莊隱根本動彈不了。洞窟里的臭味一陣陣往上涌,莊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莊隱忽然渾身一激靈醒了過來,
待適應了洞窟里的黑暗,看到懷抱中的老人臉龐由開始的痛苦扭曲到現(xiàn)在的放松開來,莊隱輕輕拍著老人的背,很快從老人的表情莊隱看出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人他其實是個女性,只是她太老了,老得讓人無法分辨。
想到老人是一個年老女性,她可能有著各種孤獨和無奈,他原來疏解開來身體也反過來抱緊她。洞窟很臭莊隱憋得難受,那股奇特的臭味很濃郁,莊隱轉頭去找那氣味的來源,眼角警見洞窟的地上好像有什么東西,手機光線打過去細看頓時呆住了,只見洞窟那塊地方血淋淋地一地,血還很新血跡淋漓,那一刻工夫莊隱有點蒙,呆呆地盯著那攤血跡,現(xiàn)在莊隱明白那股臭味氣味是什么了,那是黑眼洞窟里原來就彌漫的臭味夾雜了血腥氣,可是那攤血跡之前是沒有的,是他睡覺那會兒產(chǎn)生在那里,有什么活的東西到過這洞窟里來?
好一會莊隱才換過勁來,哆嗦著手輕輕拍打著老人,看見老人睡得很安靜,她的臉在手機亮燈下越發(fā)地灰黑,看不清楚她的臉色。莊隱呆呆地看著地上那攤血跡,猙獰可怖。不知過了多久,老人醒過來了,她看到那攤血跡,目光絕望又悲傷,看上去她隨時會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她嘴唇輕微地哆嗦著好半天沒發(fā)出點聲響,她的眼神明顯透出幾分瘋狂。莊隱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古怪念頭,她畢竟是女巫嫉淋的后代,她會不會懂些邪術,剛才睡覺那會兒她溜開來干了什么隱秘的事情,然后留下了一攤新鮮的血跡。莊隱的目光急忙在洞窟里四處亂掃,洞窟里只有幾個大小不一的麻布袋,麻布袋平坦完整,不像是被移動開過,洞壁上也沒有打斗過的痕跡,她平靜地盯著莊隱,那種平靜叫人憐憫。老人緩緩舉起衣袖,袖子褪下去后莊隱看見她胳膊上有縱橫交錯的傷痕,有些傷痕還很新鮮。她嘴里咕嚕咕嚕的,表情很平靜,但表面地平心靜掩飾不住內(nèi)心暴烈的掙扎。
莊隱鎮(zhèn)靜地攬住老人,安靜的聽她咕嚕咕嚕的說個不停。她仰起頭來看著莊隱,莊隱的真誠融化了她的寒冰,淚光在她眼眶中閃動,莊隱半抱著把老人放在一個石頭上坐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老人靜靜地坐著,神情又開始恍惚起來。
莊隱就這樣在洞窟里陪著老人好幾天,老人睡著的時候,莊隱記得最清楚的一回是這樣的,分不清老人是夢是醒,她兩眼血絲橫貫,神情激烈,咕嚕咕嚕的破口大罵,但不知她在說什么,讓人感覺不寒而栗。也許這與洞窟的環(huán)境有關,洞窟里陰沉得泛著一層淺灰色,連莊隱心上都沉甸甸的壓抑。再加上一股陰濕之氣無聲無息地蔓延,越發(fā)凸顯洞窟里的景像陰郁混亂。
老人不睡覺的時候,就像在回味自己虛度的一生,她會忽然間就坐立不安起來,著火了似的一會出去趟,一會進來一趟,偶爾出去好幾個小時沒有動靜,會看到她站在黑眼的某個石壁前目光茫然失魂落魄,忽然又呆不下去,轉身漫無目的地圍著黑眼無盡的山洞轉了好幾圈不知不覺地又轉回來,看她的神色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回來的。
莊隱的目光偶爾與老人的目光接在一起,她的眼神全是漆黑的,有那么一瞬間她死死地盯著莊隱,既不是依賴,也不是絕望或者驚恐,僅僅是死盯著莊隱的臉,好像要粘在莊隱的臉上,就是要扯開也要扯掉一層皮。
黑眼里有個死水潭,里面有魚,老人在一個陰霧密布的夜里潛入死水潭,待莊隱終于看清楚老人在哪里時,她猛然沉下了死水潭,黑眼里的霧氣變得異常地濃重,死水潭上亮閃閃的全是漣漪,過了好幾分鐘后,老人的頭頂猛地向上一冒,冒出來小半個頭顱,但眼睛并沒有露出來,隨后她又沉了下去。這種沉浮的把戲又耍了幾次,最后一次老人有一只眼睛露出來,斜著注視著死水潭岸上的莊隱足有半秒鐘。她發(fā)出一聲尖叫,叫聲在死水潭面上回蕩,空蕩蕩的死水潭面上盤旋不止,死水潭面開始混亂起來,老人從死水溏里抓出來一條好幾斤重的魚。莊隱向水潭邊跑過去,好像這個時候他還能幫上什么忙似的。老人歇斯底里的從死水溏里游上來,轉而卻平靜得頗有大將之風。老人躺在死水潭邊,雙眼有氣無力地張著,牙關緊閉臉色蒼白,一股細細的水流從嘴角流出來,鼻孔里還塞有污泥,她無聲無息地躺在那里,一條活魚擱淺在死水潭邊上亂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