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荒漠,穿過隔壁,駐扎在與彌薩相望的綠洲之上。
大帳里,范糯糯在細心照顧著火舞。
火舞已然蘇醒,卻虛弱不堪,臥床不起。
“子夜他……”范糯糯背對著她,把柔軟的手巾浸泡在溫水里,“子夜他是個很好的男人?!?p>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些什么,只是不停地在說。
“能嫁給他,是一種福氣?!彼耆嘀纸恚滩蛔〕橐饋?。
火舞也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也很好,比我強太多了。”范糯糯擰干凈手巾,“你漂亮,能文能武,還是公主,這世上也就只有你才能配上他了?!?p> 她用衣袖抹著眼淚:“所以他喜歡你,對你專情不二,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她越擦眼淚流得越多。最后,她實在承受不住,蹲在地上,埋首兩膝間,痛哭失聲。
火舞亦淚流滿面。
另一座大帳里。子夜呆坐在寶座上,表情木訥,仿佛失卻了靈魂。
“你必須娶了她!”
“我們神州大地的瓊凰公主殿下!”
靈機含笑凝視著他。
子夜瞪圓了眼睛。
靈機那雙利眼直看到他的內(nèi)心:“怎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她嗎?”
子夜的瞳孔驟縮。
“你在擔(dān)心什么?你又在害怕什么?”靈機咄咄逼人,“擔(dān)心她不喜歡你,害怕她不愿嫁給你?”
子夜不敢面對他的眼睛,慌慌張張側(cè)過了臉。
靈機微微一笑:“你們的婚姻是為了兩家之友好,是為了這天下之大局,她喜不喜歡,你愿不愿意,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
“??!”子夜忍不住抱頭嘶吼了一聲。
彌薩城。子楚在那高聳,無堅不摧的城墻之上,遙望著對面綠洲上的行帳。
“探子兵來報,說看到了那個傻子!”蘭幽由下人攙扶著,輕移蓮步走到他身邊。
“他,好像不再是傻子了!”子楚的神情嚴(yán)肅,放在城墻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蘭幽遙望前方,目光狠毒,咬牙切齒道:“以為娶了元珩的女兒,他就是王了嗎!”
“母親可還記得,父皇在那日,說過的煞魔神?”
子楚的目光仿佛變得很遙遠很遙遠。
那夜,刀劍如夢,烈火燃燒,熱血揮灑。
青干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卻哈哈大笑不止。
“煞魔神大人會幫孤奪回一切的!”
“煞魔神大人!”
“孤和孤的子民們是您忠實的奴仆,您為我們帶來富饒安康,我們?yōu)槟鞅M最后一滴熱血?!?p> “哈哈哈!”
他臉上的表情,眼里的那種癲狂,簡直令人脊背發(fā)寒,汗毛倒豎。
子楚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禁不住渾身顫抖。
蘭幽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那只是個毫無根據(jù)的傳說罷了。他自傲英明一世,其實不過在自作聰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就那樣死了。所謂的什么煞魔神也不過是他垂死掙扎,想抓住的最后一根蛛絲罷了?!?p> “但那也只不過是根飄渺的蛛絲罷了?!彼镆暲湫?。
“飄渺嗎?”子楚望著那千頂云帳卻忍不住戰(zhàn)栗。
“你可是我蘭幽的兒子,是那個賤人生的東西比不了的!”蘭幽緊攥住他的手腕。
刀光劍影,喊殺震天,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城門破,英兵烈馬魚貫涌入城里。
下面是瑟瑟發(fā)抖的敗將,一敗涂地,慘不忍睹。
子夜居高臨下冷眼俯視著。
“陛下,找到先皇了!”一名威武雄壯的兵士上前跪地深深一揖。
“他還活著?”子夜面無表情。
“先皇他……”兵士低垂下了頭,“先皇已殯天多時了?!?p> 子夜的面容微動,而后又變回了那副無情的模樣。
“陛下,這都是因為六殿下和蘭幽皇后啊?!迸_下,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面紅耳赤,聲嘶力竭,提手直指。
“是他們母子二人,聯(lián)手策劃了叛亂,將先皇殺害的?。 ?p> “是啊,陛下!”其他臣子俯首在地,涕淚橫流,“尹宮掌事說得不錯,先皇就是被這兩個奸人謀害的,懇請陛下快些懲治了他二人!”
子夜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子楚,蘭幽。
兩人的頭都快埋進了地里,屁滾尿流,抖如糠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