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每年到了清明時節(jié)，都是“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p> 我和李好坐在店里飲茶，李好苦澀的自言自語道：“一杯花茶，二三米餅，三五朋友，無人訴說心事七八?！?p> 我喝著杯里玫瑰花茶，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等著李好訴說吵架的經(jīng)過。
李好說：“那天她第一次問我有關(guān)我公司的事，我把公司的報表給她看了，她看完之后臉色似乎變了，她說‘我們還是不要小孩吧！工作才是最重要的?！?p> 我說：“什么報表？”
他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給了我。
我說：“這份報表有問題，你們工廠的盈利這么好，怎么每個月的電費只有這么點?靠什么開工的？”
李好愣了一下說：“所以那時林陽也看出問題來了，我其實只是不想讓她替我操心?！?p> 我說：“不要把別人想的那么傻，人與人的溝通還真是難，后面你說了什么？”
李好喝了一口茶接著說：“我當(dāng)時很惱火，因為我知道她一直都不想要孩子，但是這次她用的不是商量的語氣，她一個人就替我們做了主，我那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是——早知如此，就不該要只不下蛋的母雞。”
我好想像電視劇一樣，將茶水潑在他臉上，但生活畢竟是生活，不會用這些大動作來烘托索然情節(jié)。
李好看到我漲紅的臉，立馬說道：“林夕，你別急，聽我說完，我說完那句話就立馬給她道歉了，也保證了以后不再說這樣混賬的話，我們后面還一起出去吃牛排，一起看了電影，我的記憶里林陽應(yīng)該是快樂的。”
我說：“男女雙方對同一段記憶是有偏差的，或許林陽回憶起那天，多半是悲傷?！?p> 李好用我?guī)缀趼牪灰姷穆曇粽f道：“也許可能吧！”
我看到他郁郁寡歡的樣子，也覺得他有點可憐，說道：“既然決定離開，就忘了一切，瀟瀟灑灑的離開吧！”
李好說：“代我向你家人說句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她?！?p> 我望著李好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悵然若失。
吳軍趕過來的時候，李好已經(jīng)走了。
我說：“你怎么每天都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
他喘著氣喝了口水說：“還不是家里出了事！”
我心里一驚，說道：“什么事？”
他說：“幾個孩子不知道誰把水銀溫度計給摔在地上，最小的孩子又喜歡把什么東西都放在嘴巴里舔，大嫂怕小寶寶誤食了，就帶到醫(yī)院做了全面檢查，我也跟著她忙上忙下的。”
我說：“大哥呢？”
他說：“鬼知道上哪去了?！?p> 我說：“鬼不知道，但我可能知道，小孩沒事吧？”
他說：“沒事，小瑞呢？”
我說：“在我媽那，他喜歡吃我媽媽做的艾葉粑粑。”
他說：“心累，李好離開了也好，換個環(huán)境，可能就重生了?！?p> 我說：“不對呀！大嫂一向謹(jǐn)慎，她不會把溫度計亂放?！?p> 他說：“是大哥半夜用了沒放回原位，家里那么多事，大嫂不可能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這不等他回去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
我扶著額頭，不想再多說什么。
我?guī)е淮~粑粑去找陳薇薇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她家里多了一個人。
陳薇薇看到我，立馬招呼我進來，仿佛見到了救星似的。
她說：“媽，這是我朋友，林夕。”
我早就猜到這是她媽媽了，這母女二人，一個像法官，一個像犯人。
我說：“阿姨好！您坐呀！站著說話容易腰疼?！?p> 她坐了下來道：“林夕是吧？你正好來了評評理，你有見過這么忤逆媽媽的女兒嗎？我把這一生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她倒好未婚先孕，不知悔改！現(xiàn)在我讓她繼續(xù)去考研，繼續(xù)拼搏。她說她已經(jīng)在這個小縣城找到了她喜歡的工作，什么自媒體的編輯，我好不容易拉下臉來給她最后一個機會，她居然不要。”
我說：“阿姨，薇薇她不喜歡學(xué)醫(yī)，你硬逼她沒用?！?p> 她說：“學(xué)醫(yī)有什么不好，我當(dāng)年要不是因為家里貧窮，不得不放棄學(xué)業(yè)，我早就是個赫赫有名的醫(yī)生了，也不會生下這種女兒?！?p> 薇薇紅著臉道：“所以我必須繼承你的夢想嗎？”
陳母說道：“對呀！離婚后，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你是我全部的重心，我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那寄托在誰身上？”
陳薇薇哽咽道：“你覺得我承受的了這種重力嗎？常年面對自己不愛看的書，日復(fù)一日的面對著你冷冰冰的面龐?！?p> 陳母說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呀！你知道生孩子的意義是什么嗎？是為了傳承更好的自己！”
陳薇薇奔潰大哭道：“那你覺得我現(xiàn)在好嗎？傳承了更好的你嗎？”
陳母也哽咽道：“那是你自己作死，你要是按照我鋪的路走，早就柳暗花明了?！?p> 陳薇薇聲嘶力竭道：“我做不到，我不是個傀儡?！?p> 我說：“阿姨，這個世界是由每一個人組成的，誰都不是主角，但誰都是主角，你就讓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當(dāng)主角，給她時間，我相信她會過得好的?！?p> 陳母道：“小縣城的私人公司有什么好的，社保，醫(yī)保什么都不交，有什么意思？”
陳薇薇道：“用不著交這些，我怕我都熬不到領(lǐng)養(yǎng)老金的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陳母一個巴掌就飛了過去。
她說道：“你就喜歡說這些來氣我是吧？那行，我就當(dāng)你死了，和你那爸爸一樣，都死了?！?p> 陳薇薇捂著臉道：“對呀！都死了?！?p> 孩子這時也哭了起來，陳薇薇對他吼道：“你這小雜種，也不應(yīng)該來到這世界上?！?p> 我立馬抱起可憐的孩子，他哭的皺巴巴的小臉用力貼近我的胸膛，仿佛那是他的避風(fēng)港。
我說：“孩子是你們硬生生帶來的，每個孩子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獨立的思想，都有獨立的人格，你們要敬畏生命！”
陳母眼眶濕潤了，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孩子，說了句，
“他和你小時候長的真像，你想怎么過就怎么過吧！我不會再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