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如果門外有人，想敲門而不敲。對于屋里的人，不是個好兆頭。。?！?p>　　一扇黑色房門外，有兩人靜靜而立。

　　一個是身材瘦小，腰是弓著的，明顯年紀(jì)有點大。另外一個人，身影闊綽，下頜一把大胡子，在昏暗的燈光下，如一把大掃帚立著。

　　壯漢習(xí)慣性地嘀咕著，遠(yuǎn)遠(yuǎn)看他的形象，倒是和門上畫的門神有七分相似。

　　興許是在門外呆地?zé)┝?，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手指粗細(xì)的話梅糖，不住地舔舐。

　　高大的壯漢超過老者半個身形，但超過的半身卻若隱若現(xiàn)，真實感如海市蜃樓。

　　瘦小的老者不時會抬起頭，眼神明亮，直透過壯漢的軀體，看到其身后的斑駁的墻壁。這個宅子看來是很久沒有過翻修了。房子不單是舊，還疏于打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氣息，和地下埋得臭溝沒什么區(qū)別。

　　“這房子味真臭，像是臭腳丫子伴著臭雞蛋的味，簡直和你住的地方一樣。”

　　壯漢咧嘴一笑，“和我住的地方一樣？我鼻子不好！其他的味道聞不出來！只有人一緊張流汗的味道，我才能聞到，人味有時臭，有時還蠻香的?！?p>　　說完，壯漢不住地沖屋里狠狠地嗅了幾下，舒服地點了點頭，兩口就吃掉了那個糖棒，急切地又掏出了一塊。

　　“你呀，也就能聞出人的味道。少吃點糖吧，對神魂的修煉并不好！”

　　老者說完，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人選擇的居住的地方，往往會彰顯一個人的內(nèi)在品味。這么個不入流的地方，真是個藏污納垢的所在。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咱們第一次執(zhí)事時，也遇到里面的人辦事。當(dāng)時我們是真嫩啊，非著急往里沖去勾人，整個氣氛就很尷尬，現(xiàn)在淡定多了，能聽一會就聽聽一會吧。”

　　“二十多年了，真是一晃就過去了。不過，現(xiàn)在我也想沖！”可能想到了以前的什么片段，壯漢吃糖的速度變慢了些。

　　“收著點性子，這次遇到的，品級一定更高。里面那位公子哥的衣服，明顯是個有身份的人物。他很可能是偷人的，正常的夫妻可不會來這種廉價客棧的?！崩先怂妓髁艘幌隆?p>　　“什么品級，稱一稱就知道了?！?p>　　這家名叫“福來”客棧，坐落在順國的國都，“京都”的城郊，離開主城區(qū)要一個半時辰的車程。

　　客棧又是很不起眼的混在一片低矮的平民民居之中，相當(dāng)?shù)牟粸槿俗⒁?。如果不是熟客，怕是連外地的旅客都難找到，能夠有營生維持，也是個奇跡了。

　　“是偷人?”

　　聽到老者這樣分析，壯漢有些按耐不住，臉上顯出惡作劇的神色。他毫無阻礙地穿過黑色的門，直接繞著屋子的橫梁，向下張望，轉(zhuǎn)了一圈，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老者面前。

　　房間內(nèi)，依然不時傳出富有節(jié)奏碰撞聲和很有激情的回應(yīng)。

　　“老鬼，判斷很準(zhǔn)確嘛。地上女人的衣服倒是良家才會穿的款式。別看你七老八十了，對這種事情，還是真有經(jīng)驗，難不成都是完成過類似的壯舉？”壯漢一邊描述著里面“不可描述”的內(nèi)容，一邊手指尖刮著觸摸不到的墻皮，模擬著尖銳的劃破墻皮的聲音，他實在是焦躁不安，“不過兩個人這樣沒完沒了了！非要等到共赴巫山？”

　　聲音尖銳刺耳，惟妙惟肖，仿佛他的指甲真的把一片墻皮剝落下來。

　　“他娘的，就不能安靜點？明知道，這么搞，我聽著難受！”老者聽到壯漢口中模擬的聲音，很無奈，從口袋中掏出一塊圓球狀的糖果，遞給壯漢。

　　“你消停一會，咱們必須要等！別忘記我們是誰，平教的人，做事是有儀式的！不是禮教那幫混蛋！”

　　接過老者的糖果，壯漢老實下來，耐心地?fù)荛_其外表的包裝。

　　老者總是覺得，壯漢的最大的一個弱點，就是沒有耐心。壯漢的主子也和壯漢是一樣的臭德行。這也是他們?yōu)槭裁幢悔s到了那個陰暗的角落，也是為什么他們永遠(yuǎn)也離不開那個角落。

　　外面怎么會有劃墻皮的聲音？。。。屋內(nèi)男子暗想，女子卻依然享受，絲毫無感。

　　一老一少，站在門外，和房內(nèi)床上的兩人遙相呼應(yīng)，畫面有些詭異的和諧。

　　你咋不問我家里幾口人？。。。這張嘴長你臉上真沒浪費！物盡其用。。。老者腹誹著。

　　壯漢不停的嘀咕著，老者默不作聲。兩人之間突然出現(xiàn)短暫的沉默和一絲尷尬。

　　“合作這么多年了，也不曾問過你的隱私。。。你家?guī)卓谌?？。。。”壯漢憋不住的問。

　　“？？？”

　　“吃糖堵不住你的嘴？。。。哎，六口人?！?p>　　“有長孫？”

　　“嗯。。。”

　　沉默再次降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激情總是要回歸于平靜。

　　“在高潮的時候，送他上路不是更好么？那種在高點時，戛然而止，哇！想想就讓我興奮！”壯漢一臉期待，同時還拍了拍他身上的一個藍(lán)色的小布包。他的舉止和他的樣貌很不相稱，莫名的有點可愛，“撕拉，一個魂就進到了口袋，痛快啊！”

　　老漢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秤桿，水平放在右手的食指上。秤桿上面有著十個拇指大小的字，分別是“善，惡，命，天，靈，氣，力，中，精，英?！?p>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秤桿自動在食指上向右移動，一直停到其中的一個“惡”字，才堪堪停下。

　　“不錯，是個惡魂，咱們兩個收拾他還是綽綽有余！

　　干活的時候，最好閉嘴！每次跟我出來，你都要這么煩！”老者輕輕叩擊著黑色的木門，節(jié)奏不急不緩，三下過后，就停了下來，就像在拜訪老友。

　　“有人敲門，娘子！”臥室內(nèi)，一個男子聲音出現(xiàn)，因為身子虛弱而顯得有磁性。

　　“公子，我怎么沒有聽見？”一個女子開口，明顯和剛才處在激情的曼妙音色判若兩人，不再那么悅耳，聲音氣很粗很足，內(nèi)行的人一聽就知道這婦人的教養(yǎng)并非很好。

　　“可能是小二送的飯菜！”

　　男子眼睛忽地一亮，他確實太餓了，這婆娘要的太多，早就透支了身子。

　　“哦，之前我吩咐了要的晚飯到了。娘子，我馬上就回來?！?p>　　“你快點回來，奴家還要。。?！?p>　　一個輕輕吻的響動傳來，之后又有悉悉索索地腳步聲。

　　這個時候，壯漢興奮起來，取下手中的藍(lán)色布袋。

　　“怎么動手？我絆他一腳？還是在他身后給他一拳?！?p>　　“就憑你？你什么品階不知道么？入的我眼的也就一招而已！”老者一臉不屑。

　　壯漢嘻嘻哈哈，就當(dāng)作沒聽到老者的挖苦。兩個人實在太熟悉了，老者可是超過他一個品階的人物，他自然服氣。

　　壯漢滿不在乎，嗖地鉆入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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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心滿意足的寧少爺，摸著黑，用腳摸索鞋子，卻一直夠不到，只能光著腳向堂屋走去。

　　回頭摸了一把肉欲感的胴體，橫躺在床的女子嬌嗔一聲，叫的寧少爺暗爽不已。

　　這個肉感十足的女子是他對門的鄰居，寧少爺早就眼饞了多月，苦于沒有機會下手。當(dāng)然，也是因為女子的夫君實在厲害，在衙門當(dāng)差。

　　不過，機緣巧合的是，今日，兩人在城郊的廟里上香時偶遇，這才勾搭上手了。

　　這位寧姓少爺，是十里八鄉(xiāng)，小有名氣的寧員外的長子。

　　平日里，慣用些采花的手段，迷藥，催情粉之類的，來采摘一些不認(rèn)識的年輕女子，甚是為人所不恥。至于偷人，更是輕車熟路。兩人相遇，干柴烈火，倒是稱了他的心了。

　　寧少爺從臥室走到堂屋，手指剛剛觸及房門的插扣。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最好不要開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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