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有古句曰:
——
勢摧山兮志蓋世,神未殺兮帝未逝。
仙軀死兮可奈何,獸兮獸兮奈若何!
——
……
文人低頭思索,來回踱步,正想著出一對對死眼前這個凡夫俗子。
季鈿看在眼中,只露笑面,從容不迫。
“區(qū)區(qū)一個鄉(xiāng)野匹夫,怎可接我的對?不過是想趁機回罵,才出得那一句,我且出句沾墨水的對子,看他如何接上!”
文人暗自想到,不禁勾起嘴角,昂頭挺胸,一是大聲清嗓,二是裝腔作勢,緩緩說道:
“心田易思,思家思國思天下?!?p> “請便,來接此對?!?p> 文人眉目中閃過狂妄一縷,他并沒有停止對季鈿的輕蔑。
季鈿只是輕笑幾聲。
“有何可笑?”
“我笑,你便是那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卻妄自菲薄。”
“與其故作高調(diào)地批判,你不如思考一番——自己腹中詩書是否足以接下此對,無法接對的同時,莫忘了,收起方才所吐出的狂言妄語?!?p> 季鈿搖頭,不慌不忙地道:
“日月最明,明事明理明人心。”
文人聽罷,細細在心中分析,漸然覺得震驚,險些咳嗽出來。
“居然識出拆字對?想必是恰巧對上,或許是什么幸運之神偶然一助罷了。只是全憑好運的話,這種才華絕非真金,待我再出一對來?!?p> 文人手心不自覺地冒出了汗,眼神多了幾分飄忽,腳步少了一點鎮(zhèn)定,輕微的緊張感飄上眉頭,他只好故作鎮(zhèn)定。
“這不過是兩對,下一對還有,莫要猖狂?!?p> “奉陪到底?!?p> 文人在最后關頭想出來,顧不得斯文高雅,盛著滿面笑容,連忙開口:
“滿江鴻,滿江紅,云中誰寄錦書來,滿江紅上滿江鴻?!?p> 說罷,文人便洋洋得意,勝券穩(wěn)操,只覺得季鈿必然接不上來。
“快對便是了?!?p> 文人催促道,帶著他的傲氣。
“……”
“為何不對了?若是本事已經(jīng)到此為止,便說無妨,畢竟一介匹夫,怎么玩的明白墨水?”
“……”
“抓緊時間吧,逝者如斯夫。”
季鈿的目光忽然轉(zhuǎn)過來,文人被嚇了一跳。文人這才發(fā)覺,他眼神中,暗藏幾分狡黠的味道。
季鈿凝視著,笑面漸露,小一會,便開口:
“空城月,空城樂,不知何處吹蘆管,空城月下空城樂?!?p> “……”
“居然……這人……怎么……他如何又能接下這一對?!”
文人驚訝半晌,他心中只是暗想到:
“想不到,這區(qū)區(qū)匹夫,看起來只是會講些粗糙話,玩弄點打油詩,可這一對卻勝過我那一對,竟能營造一個更有韻味的意境……!”
原來,兩人所對,都是諧音對,文人所出的對子,寫的是那江水上的鴻雁,道出了異客的思悲苦,并引用了詞“云中誰寄錦書來”。
然而,季鈿所接的對子,說的卻是空城明月與悲樂相結合的場面,亦然道出了征夫的思悲苦,同樣引用了詩“不知何處吹蘆管”。
“如何?我的才華可否是你口中的真金?”
季鈿挑了挑眉,眼中透露的神情刺激著文人。
“你若是還有什么花招,莫要保留,我只會一一破解。畢竟撕開你囂張氣焰,憑的正是這個?!?p> 文人只覺得牙齒發(fā)癢,青筋爆出,銳利的目光刺向季鈿,好似非要把這個不停羞辱自己的家伙扎穿一般,怒火中燒。
“好——我再出一對?!?p> 文人冷笑,開口道:
“——土更黑因黑土撒墨?!?p> “請——”
“——水漸白是白水涌泉?!?p> 季鈿張口即來。
“真是客氣——”
季鈿不忘回補一句。
原來,它們此次的對的妙處在于字的拆解和詞性。文人的“土更黑”能變成“黑土”,而“黑土”可以化作“墨”這個字;季鈿的“水漸白”能變成“白水”,而“白水”可以化作“泉”這個字。
文人再無勝券在握之感,甚至只覺得招惹了一個高人,拿捏不住。
“……怎么會……”
“……我讀了多少載的圣賢書,日日夜夜苦讀,沒人比我勤奮刻苦,論腹中詩書,絕無可能會比不過此人……”
“……呵,不過是對出幾個我冥思苦想許久,都未對出的對子,但未必他就能對出我先生的對子……”
文人嘴角抽動著,如此思索:
“我的先生曾給我留下了一副極難之對,時至今日我也無能為力,我便叫此等匹夫?qū)ι弦粚Α?p> 文人沖季鈿喝到:
“你若是對出我最后一對,我便心服口服,收回我對你所說的話,并按照你的條件辦事,如何?”
“那是再好不過?!?p> 文人踱步廊中,晃著腦袋,額前汗珠低落,手上的動作也滿是緊張,只見他咳嗽幾聲,才顫抖著聲音,開口道:
“——國破家亡,口里說國不藏玉,室頭論家難養(yǎng)豕。”
“請——”
文人說罷,長舒一口氣,安撫自己道:
“我花了不知多少時日,都未曾對出來,這個匹夫,想必只能傻眼相望,頭笨腦鈍,幾天幾夜都對不出來吧——”
果不其然,季鈿聽罷,未及時做出回應。
“……”
季鈿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
文人一陣竊喜,好不快活,只見他眉目喜笑顏開,扭過身子,舉起指頭,晃頭晃腦一陣,陰陽怪氣地說道:
“此對可不是一般人能對出來的,莫要苦了自己,累了腦子,結果一事無成,反倒誤了時間?!?p> “……不急……”
“嚯,好,你若能說出再過多久可對出,我便靜心等候?!?p> “……我僅需半刻鐘?!?p> “半刻鐘?你說,半刻鐘?你只要半刻鐘?”
文人頓時慌了神,他花了不知多久也未想出的東西,在眼前這個匹夫口中,只要半刻鐘。
“你竟敢大言不慚,那便給你半刻鐘,哪怕是一絲一毫,都不會寬宥你?!?p> “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p> “可惜,我做不到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因為我的話,你不能當真。”
季鈿淡然一笑,只是對著文人擺擺頭。
“什么意思?……嚯,你還想要更寬裕的時間?”
“你覺得我不會和你開玩笑嗎?”
“這么說,你想反悔?你已經(jīng)落子,何談悔棋?”
“難道一定是我要反悔?”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現(xiàn)在,應當豎起耳朵聆聽,我這個一般人所對之對——”
只見季鈿徐徐開口道:
“——男耕婦織,田上現(xiàn)男喜用力,女旁有婦可推山?!?p> ——??!
他對出來了!
時間仿佛冰鎖住了般。
“……可推山……”
文人仿佛怕失憶一般,把季鈿的對子反復念著。
“……可推山……”
他的瞳孔宛若地震留下的遺產(chǎn),手腳不住地打顫。豆大汗珠伴隨冷意冒出,從他身上滴落。
他呆滯了片刻,忽然緩過神。
“他……對出來了……?”
“真的……對出來了……?”
文人垂低著頭,張著口,掩飾不了惶恐,不敢相信。
“居然……對出來了?”
“……”
原來,此對也是拆字對,但是一副獨具特色的拆字對。
首先,此對前四字需要是成語,并且是“名詞——動詞——名詞——動詞”形式的成語。譬如:國破家亡、男耕婦織。
其次,此對的中間七字,需要跟成語的前二字有關;此對的最后七字,需要跟成語的后二字有關。
最后,此對還需要用到拆字對。
那么文人的對子是這樣的:
首先成語列出的是“國破家亡”,先確定此對的意境是凄慘的。
而后面接“口里說國不藏玉”,這一句話的句首是“口”,而這一句話的句尾是“玉”,“口”的結構是“口里”——也就是口字作為偏旁部首。那么兩字合起來,恰好是“國”字,而“國破”了,正好就是“口里不藏玉”,就是把國字給拆分開來。
而整句話的意思呢,就是百姓口中說國家都藏不了金銀玉帛了。
再后面接“室頭論家難養(yǎng)豕”,這一句話的句首是“室”,句尾是“豕”(古代對豬的稱呼),“室”的結構是“室頭”——也就是只取室字的偏旁部首寶蓋頭“宀”。那么兩字合起來,恰好是“家”字,而“家亡”了,正好就是“室頭難養(yǎng)豕”,就是把家字給拆分開來。
而整句話的意思呢,就是屋里室頭的人們都談論家里連豬都養(yǎng)不起了。
再看季鈿的對:
首先成語列出的是“男耕婦織”,先確定此對將營造一種欣欣向榮、安居樂業(yè)的景象。
而后面接“田上現(xiàn)男喜用力”,這一句話的句首是“田”,這一句話的句尾是“力”,“田”的結構是“田上”——也就是“田”字當做偏旁部首田字頭。那么兩字合起來就是“男”字,而“男耕”呢,正好就是“田上喜用力”,就是把男字給拆分開來。
而整句話的意思呢,就是田地上有男性就會用力耕作。
再后面接“女旁有婦可推山”,這一句話的句首是“女”字,這一句話的句尾是“山”字,“女”字的結構是“女旁”——也就是女字旁,“山”字的結構是“推山”——也就是倒著的山——“婦”字的右邊一半。那么兩字合起來,恰好是“婦”字,而“婦織”呢,正好就是“女旁可推山”,就是把婦字給拆分開來。
而整句話的意思呢,就是女性身邊有婦人(一起參與紡織)那么所產(chǎn)生的物品對于人們而言就足以給予推翻山的力量——相當于“女性能頂半邊天”。
只能說,此對之妙,是再難找第二對了。
“……”
文人還想再說什么:
“……等等,等等!你那么多對,其實不夠嚴謹,若要細分平仄什么的,算不上你勝?”
季鈿只是斜眼相視:
“我不需要在這種細節(jié)上勝。有些對子,是你自己都沒對出來的吧,我已經(jīng)勝過你這位讀書不知多少載的人了?!?p> “你……!”
季鈿沒管他的神情,無視著開口道:
“履行承諾吧?!?p> “我……”
他不知猶豫了多久,才從剛才的惶恐中醒來。
文人好似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一般,草草指出了路,等季鈿走遠了,癱坐在地上。
“……”
忽然,風雨樓上又走來一人,穿著打扮,看著是個擺渡客。
他走到文人邊上,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扇子,弄了招式幾番,文人便消失了蹤影。
似乎是被他“收入囊中”了一樣。
那人才緩然開口:
“我齊澤終究是江郎才盡啊,敗給了‘季鈿’。”
那文人的皮囊,如同泄氣的球,被齊澤捏在手中——那副皮囊的嘴臉,正與齊澤一模一樣,好似出自同一個模子。
“不過,人皮捏造的效果都超出了我的預料,特別是捏造出的季鈿,相當還原了?!?p> “季鈿啊,他的皮囊,是真的難以捏造,憑記憶來,也不過是捏出一個相當不完整的形象。”
“……嗯,至少能應付好那些大事小事了,就讓這個所謂的季鈿,去代替原來那個代筆人吧。”
“……”
“呵呵,鈿之,無農(nóng)兄終究合你不是一路人——”
齊澤淺笑幾聲,在風雨樓的盡頭消失了蹤影。
……
“稍安勿躁,季先生?!?p> 子樂悠然沏茶,所用的茶正是所謂的南山之茶。
天色近晚,漁歌暗唱。細雨蓋柳,疏風蔽日。聽書閣東窗外,煙雨飄渺,山岳潛行,呼喚猶出,蟲鳥皆靜。
季鈿坐在窗邊,心中無思緒欣賞,只是開口道:
“子樂,我同你說的那些現(xiàn)象,我琢磨不明白,玄乎其神的,恐怕別人聽我這么說都會覺得我發(fā)瘋?!?p> “……余何以作解釋?為何不與地府呈報?”
“我要是呈報,只可說吳莊之火一事,沒人相信剩余的細節(jié),何況我所見幻象皆是我私事,只便與你相談?!?p> 茶葉浮起而落入杯底,水沸而茶香。
綠意透入了杯壁,透入了窗臺,透入了風雨的遠山與折柳中。
“與其堪憂,何妨靜心?!?p> 子樂遞茶,季鈿接過,隨手放在了一旁。
“我如何靜得下心……那個叫季鈿之的……那些所謂‘還陽界’的妖魔鬼怪”……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
“余不過一介書生,僅是涉獵過許些書籍,此類事件,倒講不出個所以然來?!?p> “但……跟樂天有沒有什么關系?”
季鈿忽然問道。
“樂天,就是那什么陰陽大仙,你講過這本書的?!?p> “哈哈哈哈——季先生,莫要裝糊涂了,樂天只是書中人物,孰真孰假如何得知呢?”
子樂聽完只是笑。
多雨時節(jié),客稀人少,閣內(nèi)僅僅兩人而已。
“……不……”
季鈿有理由,或許是覺得荒謬了,欲說還休。
“你就當做,我來看望看望你這位老友吧?!?p> “僅為看望?”
“……倒也不全是,想要來聽書喝茶,只有你這能合我心意。但今日我絕非此事。”
季鈿搖了搖頭,嘆了一聲氣:
“吳莊的代筆工作,這次算是搞砸了。特別是那位少年,他的眼中飽含著少年氣與大愛的融合產(chǎn)物,卻慘死在火中。
“而我,一個做官的,無事可幫,無力回天,眼見怪魂亂竄,亡魂們是那般凄慘的模樣,我反倒被離奇夢境所困,我又怎么對得起代筆人之稱謂?”
子樂捧茶在手,回應道:
“代筆人,代筆人,一個代筆人要做的,為何在您這,輒從傳達情感變?yōu)榫让袼鹉???p> “地府從來不知道,陰間需要的慰藉不只是簡單的交流,代筆要給富人,也要給窮人,只是做一個傳話筒,我的意義又何在呢?”
“何來如此想法?代筆莫非不是最佳選擇?”
“……對于不記得曾經(jīng)任何事情的我而言,或許沒有更多選擇。我只知道——我來陰間從來不是為了自己。”
“此是您之義務?”
“非也。不過,對于沒有任何回憶的我而言,我若脫離了這種義務,我可否還有留在陰間的意義?”
子樂聽罷,點了點頭,卻把捧茶杯之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季先生,您嘗與余談論,青花瓷一事。當初您言有傳說,近來余搜尋到書目,恰巧記載了您所說之事。而這書里,亦述其他故事,您且聽聽:
“話說樂天,本是天上之仙。天上往往是眾神仙所居之處,無論玉帝或是太上老君,凡是出名神仙,都在天庭之上,享受榮華富貴。
“而樂天不屑于惟有天上神仙享樂的現(xiàn)狀,后來得知地上人民疾苦,烽火連天,不得安寧,于是心生仇恨,對天上神仙不滿,亦然對己身份不滿,遂成了天界外的陰陽仙。
“樂天忠愛四件寶貝,心想,陽間神仙不管,生活困苦,憑己之力難以改變當局,不若在陰間打造一片凈土,使人免受輪回之苦。于是樂天便用其喜愛之物,打造了一個江南鎮(zhèn)。
“據(jù)說,鎮(zhèn)東是青花瓷所造,鎮(zhèn)西是油紙傘所造,鎮(zhèn)南是水墨畫所造,鎮(zhèn)北是白羽扇所造。
“亡魂在江南鎮(zhèn)受著保護,然而,由器物打造的江南鎮(zhèn),常受妖魔鬼怪之摧殘,那類妖魔鬼怪受天上指引,禍害四方,因此成為了‘怪魂’。正是您現(xiàn)在所見。
“如果此書所說為切,余思索,您之惑便有了解答?!?p> 季鈿聽著,思索一番后道:
“你想說,怪魂并不是我所想的,由普通亡魂變成的,而是那禍害人間的妖孽?包括還陽界的那些怪魂?
“那又該怎么解釋怪魂嘴里的話?”
“季先生,您亦然以為那些遭遇為夢境,而余所述亦然為古書之言,是否相信,全憑您意?!?p> “……那鈿之那些事算作什么?那名字,那樣貌,那性格,我怕這就是陽間的我?!?p> “如果是,您會怎么想?”
“如果真如此,那我做代筆人又是為何?”
季鈿不敢繼續(xù)多想,怕陷入了迷茫。
“何為您欲清楚之事?”
“這段夢,是怎么來的?這里面的內(nèi)容,是不是真的?我現(xiàn)在心中,動搖了許多。”
“動搖?……”
子樂聽見“動搖”二字,攥緊的拳頭松了不少。
“可惜,余難做解釋?!?p> “……唉?!?p> 雨終于歇了口氣,季鈿見狀,準備飲茶完再走,卻發(fā)現(xiàn)茶雖滿卻涼了。
“南山的茶?我竟未注意,真是可惜……”
“特意為季先生而備,遺憾?!?p> “……”
“其實,我還不明白,為何南山的茶如此難摘,若是按傳說所言,神獸阻止大仙只是為了懲罰嗎?
“神獸到底曾忠誠于大仙,怎么會以無情之心,做這樣無義之事呢?”
季鈿接著說道:
“那傳說中講道,大仙做了違背約定的事,神獸就要如此懲罰。那位大仙,有沒有苦衷呢?那只神獸,有沒有意愿呢?”
子樂臉上僵住了表情,未能及時回應。
季鈿淡然笑過,畢竟只是傳說。
他并沒有注意到子樂的變化,只是揮了揮手,打了招呼,推開古木的門,襲了滿身黃綠的色調(diào),躲進了黑白的水墨里。
子樂孤身一人,獨坐聽書閣,心情五味雜陳。
煙雨走過,薄暮云遠,芭蕉惹綠,門環(huán)惹黃,天外兩三點,點點噪心房。
“季先生,真的能往那個方向走嗎?……”
“還是說,您發(fā)現(xiàn)了……?”
“季先生,一切必將重拾,余以一生相待……”
……
李府內(nèi)。
“什么?老馮他們倆死了?”
李采者驚呼。
“是的,正由擺渡客屈渾所為?!?p> “……無用!”
霎時,李采者臉色煞白,他倒吸一口涼氣,低矮著頭,捂著心胸,不安地道:
“盡管料到閻王會要發(fā)現(xiàn)我,并且動手,沒想到……這么早……”
李采者忽然迫切地問道:
“還魂笛,就那東西,帶回來沒有?”
“已經(jīng)被毀壞了?!?p> “被毀了?!”
“!……”
李采者險些癱坐在地上,只是覺得心慌意亂。
“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