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歲的夏天,楓葉的顏色還是青蔥的綠,悶熱的氣溫動蕩著每一顆胸腔中躁動的心臟。
“以后這是你爸爸。”
手指的方向面孔還算熟悉,媽媽挨過的巴掌,被潑的臟水,源頭都是他。
她站在原地,留著被齊耳推的短發(fā),癡癡地看著二人??瓷先ニ坪跏裁匆膊欢?,又似乎看破了一切。
“先叫叔叔吧。”他貌似在為她善意地辯解。
“不懂事?!?p> “沒事沒事?!?p>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往后摸著,沒有摸亂一根發(fā)絲,像摸一只動物一樣,體貼又溫柔。
媽媽也是醉倒在他日日夜夜的輕撫下嗎。
每個早晨醒來,身邊的被窩已是冰涼。不大的出租屋頂樓房間擠了三個人,她和媽媽睡在床上,他則睡在地上,看似平衡且合理的分配。在每一個陽光灑進窗戶的早晨變得不再平衡,天平向一方傾斜,你只怪他傾斜,卻沒注意地面本就扭曲。當(dāng)她睜開眼的那一刻,地上的一對男女擁抱在一起入眠。媽媽穿著他的藍(lán)色舊球衣,她聞著他身上的味道,被他擁在懷里,她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用柔軟的手指給媽媽發(fā)送幼稚的信息,媽媽也盡力配合著她的幼稚:
“媽媽,你下次再不陪我睡覺我就不理你了。”
“好,媽媽陪你睡,永遠(yuǎn)不離開你。”
她再一次相信了這個謊言,“永遠(yuǎn)”在她的眼里真的是永遠(yuǎn)。
她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看著傾斜的天花板,她不敢往旁或者往床下看,她不敢面對媽媽做出的決定。她終于鼓起勇氣,她撫摸到身邊媽媽的身體,她放了心,她的心臟跳動的極快,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事情。
天氣逐漸炎熱,大家都便都睡到了地上。她像是一條河,阻隔身邊的兩座城市。夜晚她被奇怪的動靜吵醒,她發(fā)現(xiàn)左邊的媽媽不見了,媽媽也不在床上,媽媽去了哪。
奇怪的源頭來自右邊,媽媽被找到了,找到在他的身上??諝饫锍涑庵顾奈兜篮玩倚Υ⒙?,她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但又說不出來。她只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夠再入眠。身邊的二人忙碌著,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在默默聆聽著一切,淚依舊滑落,媽媽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嘆了口氣,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位置,但又被拉了回去。她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不再流淚,與其說不再,不如說不敢,她好像真的一直在做錯,都是自己的錯。
媽媽上班了,他今天好像放假,便留在家里陪自己。他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媽媽并不介意他這樣。他也不介意。
粉紅色的花朵都開在盛夏,花蕊張著,隨時等待生命的到來。
他當(dāng)著她的面,解開了自己最后的面具,她不知道這一切為何會發(fā)生,他告訴她不要害怕,好玩的玩具從不令人感到害怕,他說,“我很愛你?!彼残帕?,她盯著會動的玩具,將一切哺育成一個秘密,藏在心房的花蕊里,希望永遠(yuǎn)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永遠(yuǎn)”也將會是永遠(yuǎn)。
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將會被刀子捅開,于是她將刀子一并吞下,一并化作自己的秘密。
她恨這種愛意,所有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