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何為人
兩人之間沉默了好一會兒，塞特緩緩轉(zhuǎn)身，他的面色非常復(fù)雜，游凜可以從中讀出愧疚、困惑，甚至還有一絲無助，這是從未在塞特臉上看過的表情。
“為什么……要過來？”塞特的聲音壓抑著某種怒火，但卻并不是對著游凜的，更像是在發(fā)泄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
游凜齜了齜牙，回嗆了這個傲嬌一句：“咱們牌都打了十個回合了，還說這么任性的話干什么？真為我著想的話，就趕快醒過來！”
塞特沒有立刻回答，他轉(zhuǎn)頭看了看房間中央那座雕像，聲音帶著一絲低落：“你是在用生命決斗，我能看得出來，目的居然是為了救我？
這不符合邏輯，最理智的做法應(yīng)該是讓你那群小伙伴除掉我，你專心對付達姿，這樣你就不必拖著那副身體連續(xù)鏖戰(zhàn)，面對達姿的時候也更有把握，你這么冷靜的人不會看不出這一點。
為什么選擇了最蠢的路？為什么你可以為了一個差點害死你的家伙做到這個程度？”
說完，塞特帶著困惑，摸了摸自己雕像左胸那個洞，自言自語：“我不理解，是因為我不是人，僅僅是個行為被設(shè)定好的人工智能嗎？我說的話、我感受到的情緒，都只是一串代碼而已……”
聽到這段話的游凜為之動容。
塞特心靈房間的擺飾，代表的其實是他潛意識的執(zhí)念。
曾經(jīng)，海馬瀨人的執(zhí)念有三個：青眼、弟弟、以及宿敵。
如今，以海馬為模版誕生的人工智能塞特，執(zhí)念也有三個，其中兩個是青眼和宿敵，這一點通過房間的青眼白龍和征龍雕像就能看出來。
但是，塞特的第三個執(zhí)念，是人性。他想理解和擁有人的心，所以他的雕像左胸才會空出一塊，他還在尋找著能填進去的東西，能讓他成為一個完整的人的東西。
游凜認真看著塞特：“其實，人很多行為，連人自己都不能解釋，因為感情不是能用邏輯解釋的東西，所以那天我很難讓你明白，人為什么會哭。
但是，塞特，你并不是一個單純的人工智能，或許你沒有察覺，但我有察覺。
還記得幸運杯嗎，我中槍受傷后，你不顧受損的手臂，追了兇手一晚上，用……很殘酷的手段把他干掉了，就是為了給我出氣?！?p> 塞特的臉色一僵，有些氣急敗壞：“你怎么知道的？我從沒說過！”
“琪莎拉偷偷告訴我的，不過這不是重點?！庇蝿C捂嘴一笑，恢復(fù)了鄭重，“塞特，你那天的行為，真的來源于程序設(shè)定的反應(yīng)嗎？如果是程序在操控你，那它肯定不會允許你在機體受損的情況下還去行動吧？”
游凜的反問讓塞特沉默了。驀然回首，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曾下意識做出過不符合程序設(shè)定的行為，這和人類因為感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是何其相似。
游凜上前一步，繼續(xù)用認真的語氣道：“塞特，我會來救你，是因為我是人，是會被感情支配的人，沒辦法永遠遵循最理智的做法。
人，可以自私到毫無底線，也可以為了重要之物，損害自身利益甚至是生命，這些復(fù)雜的東西合在一起，構(gòu)成了人性。
塞特，就算你無法理解人性，也不要緊，我對你的友情不會因為這一點而改變。
所以不要再躲在心靈房間里迷茫下去了，趕緊醒過來，我們結(jié)束這場決斗，一起回去！”
……
漆黑的夜空下，那顆仿佛小太陽般的能量球終于停止了釋放沖擊，逐漸暗淡下去。擊破了青眼的水晶幻透翼返回主人身邊。
兩名廝殺的決斗者雙雙失去力氣，跪倒在地。
【游凜，生命值200】
【塞特，生命值3500→1000】
晚風(fēng)依然在狂吹，發(fā)出鬼魂哭泣般的嗚嚎聲，將兩人已經(jīng)有些破損的風(fēng)衣吹得獵獵作響。
許久，兩人同時抬起頭，看向?qū)Ψ健?p> “回來了呢，塞特。”游凜喘著粗氣，虛弱地笑了笑。
塞特的眼睛恢復(fù)了平時的湛藍，他的意志終于占據(jù)上風(fēng)，將病毒壓制下去。
只要能保持這個狀態(tài)，等到結(jié)束決斗后，就可以找太一幫忙，開發(fā)出殺毒程序，花點時間就能徹底驅(qū)除病毒，恢復(fù)正常。
塞特看著游凜臉色蒼白、渾身虛汗的模樣，抿緊嘴唇。
身為機器人，他安裝了基礎(chǔ)的體征探測功能，之前被病毒控制的時候還沒法使用這功能，所以不知道游凜的情況具體有多糟糕。
但現(xiàn)在恢復(fù)意識，他一眼就看出游凜的體溫很低、身體機能紊亂、心率高到了一個不正常的地步。
這正是貧血的直觀癥狀，心臟在拼命將匱乏的血液輸送到身體各處，維持身體運轉(zhuǎn)。
而且，游凜的身體還有被藥物刺激的痕跡，他在用透支生命的方式換取短暫的體能。
難怪之前要扎一針，如果不是那一針，他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塞特怒道：“你不要命嗎？這樣的身體，根本就不應(yīng)該來決斗，不，甚至都不應(yīng)該隨意走動，而是應(yīng)該躺在床上休養(yǎng)！”
游凜搖搖頭，吃力地站起身：“無所謂，塞特，我會在下個自己的回合結(jié)束這場決斗！現(xiàn)在還是我的回合，進入主要階段2。
發(fā)動魔法「繁華的花笑」，把自己墓地的「繁華的花笑」數(shù)量+3張卡翻開，那之中有3種類（怪獸·魔法·陷阱）的卡的場合，選其中1張加入手卡，其它送墓。
我墓地沒有其它「繁華的花笑」，所以翻開3張卡?！?p> 游凜展示了翻開的卡：“3張卡分別是怪獸卡「重整龍」、魔法卡「旗鼓堂堂」、陷阱卡「神之宣告」。
我將「神之宣告」加入手卡，其余卡片送墓。
然后，蓋放2張卡，就這樣回合結(jié)束?！?p> 游凜蓋完卡，將目光轉(zhuǎn)向?qū)γ妫骸叭兀憧者^也行，反正咱們也不需要真的你死我活了。”
塞特沒有立刻回答，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打算在下個自己的回合，跟我平局？”
“嗯，平局的話，兩個人都不會死?！庇蝿C點頭。
“沒那么簡單！”塞特猛地出言反駁，他的語氣罕見的激動起來，“你真以為黑暗游戲那么好說話，平局就皆大歡喜？
黑暗游戲平局并不是沒有懲罰，一般情況下平局不會死，只是因為兩名玩家分別受到一半的懲罰，不足以致命，但如果玩家承受不住一半的懲罰，他照樣要死！
游凜，黑暗游戲的懲罰不是開玩笑，哪怕是一半的懲罰，也不是現(xiàn)在你的身體可以承受的。如果我們平局，我會活下來，但你有很大概率會死！”
游凜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他當然也考慮過這種風(fēng)險，但他和塞特講的時候故意沒說，就是不想讓塞特太倔，沒想到塞特自己察覺了。